第70章 收入畫境

　　她笑罵著捏碎字箋，更衣時瞥見鏡中頸側(cè)紅痕——方才郁崢咳血時染上的。鬼使神差地，她將染血的帕子收進妝奩底層。

　　廚房夜燈暖黃，砂鍋煨著的肚肺湯咕嘟冒泡。江頌宜舀起勺奶白湯汁，忽然想起那人總在施針后蒼白如紙的唇色。等回過神，盛著湯藥的青瓷碗已擺在食盒最上層。

　　“就當喂狗了?！八龕汉莺菀ч_翡翠燒賣，鮮香湯汁濺上案板。窗外竹影婆娑，仿佛有人輕笑，可推窗只見星河如瀑。

　　百里外松濤閣頂，郁崢撫過猶帶藥香的玄鐵令牌。墨宋捧著染血的繃帶欲言又止，卻見主子將丹果核埋進花盆：“種在避光處?！?p>　　“主子，江姑娘她......“

　　“她給的毒藥，也得好好養(yǎng)著?！坝魨樥褐诎干瞎串嫹?，最后一筆凌厲如劍，“傳令白虎衛(wèi)，三日后我要看到戶部虧空的賬本——擺在皇上的龍案上。“

　　江頌宜揉著撐圓的肚皮倚在朱漆廊柱下，腕間鎏金鐲突然泛起幽光。她閉目凝神，腦海中浮現(xiàn)出金都皇城的琉璃金頂——那是原主被鴆殺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瞬！“

　　夜風(fēng)掠過耳際的剎那，青石板地面突然變成夯土官道。江頌宜踉蹌扶住斑駁城墻，指腹蹭過“永定門“三個鎏金篆字，喉嚨里漫開鐵銹味。果然強行突破空間禁制會反噬，她抹去唇角血絲，掌心貼住冰冷墻磚再次催動靈力。

　　這次落腳處傳來龍涎香的氣息。九曲回廊外禁軍鎧甲相擊聲清晰可聞，江頌宜閃身躲進蟠龍柱陰影，鎏金鐲突然迸射金芒指向西北角。她足尖輕點廡殿頂，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起魚鱗般的銀波。

　　當鎏金鐲光芒熾烈到刺目時，江頌宜正對上一扇玄鐵澆鑄的巨門。門環(huán)狴犴獸首銜著七竅玲瓏鎖，她冷笑撫過鎏金鐲內(nèi)側(cè)凸起的梅花紋——咔嗒輕響，三寸厚的門閂應(yīng)聲而落。

　　夜明珠冷光潑灑下來時，江頌宜險些被晃花了眼。半人高的紅珊瑚樹旁，整箱東珠隨意摞成小山，南海硨磲雕成的屏風(fēng)后，金磚在紫檀木架上壘出耀目光墻。最深處那尊青銅饕餮鼎里，鴿血寶石像糖豆般堆得冒尖。

　　“昏君倒是會享福?！八π錂M掃，鎏金鐲泛起幽光，所過之處錦緞生輝寶器嗡鳴，轉(zhuǎn)瞬化作流螢沒入虛空。當最后塊金磚消失時，墻角鼠洞突然竄出灰影，江頌宜并指如刀凌空一劃，那撮鼠毛也飄進鐲中。

　　巡邏禁軍的腳步聲逼近時，江頌宜已瞬移至御膳房梁上。糖醋黃河鯉的香氣勾得她腹中饞蟲又動，忽見廊下閃過明黃衣角，她鬼使神差跟到偏殿，正撞見小太監(jiān)捧著《國庫賬冊》碎步疾行。

　　“空的？“江頌宜捏著瞬移奪來的賬冊，指尖劃過“歲入三百二十萬兩“朱砂批注，翻到末頁卻是“實存白銀八百兩“的墨跡。她突然想起方才私庫里成堆的西洋鐘表——那些落款分明是去歲萬壽節(jié)的貢品。

　　鎏金鐲突然燙得驚人，江頌宜旋身出現(xiàn)在東宮庫房時，差點被滿室金光照出眼淚。十二扇翡翠屏風(fēng)上鑲著夜明珠拼成的星宿圖，墻角沉香木箱里，嬰兒拳頭大的合浦南珠用茜素紅綢墊著，連裝銀票的匣子都是整塊羊脂玉雕的。

　　“太子殿下果然孝順。“江頌宜撫過鏨刻五爪金龍的赤金酒器，突然發(fā)力捏變形扔進鐲中。當最后箱云錦消失在青光里，遠處傳來四更梆子聲，她望著泛起魚肚白的天際，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成衣鋪的蜀錦、藥鋪的百年老參、當鋪里未贖的龍鳳佩......鎏金鐲在晨霧中劃出青色殘影，所到之處連裝點心的油紙包都沒留下。最后停在“金玉滿堂“匾額下時，江頌宜望著庫房里貼滿封條的木箱，終于笑出聲——箱底火漆印著江氏家徽。

　　伯爵府地窖的機關(guān)在鎏金鐲前形同虛設(shè)。江頌宜踩著滿地撕碎的春宮圖，將十二幅吳道子真跡卷進青光。當翻到那箱刻著“頌宜嫁妝“的金絲楠木匣時，她突然抄起旁邊端硯，潑墨揮毫在灑金宣上落下狗爬字跡：“取爾不義財，濟我天下人“，想了想又補個墨點斑斑的“宜“字。

　　黎明第一縷陽光穿透花窗時，江頌宜正歪在太師椅上啃蘋果?？粗湛杖缫驳臅?，她突然將果核精準投入江黎最愛的鈞窯筆洗，兩錠元寶壓著的宣紙被穿堂風(fēng)掀起，露出背面蠅頭小楷——那分明是半年前江黎構(gòu)陷郁崢的密信副本。

　　當更夫敲響五更梆子，鎏金鐲終于停止嗡鳴。江頌宜伸著懶腰出現(xiàn)在畫境藥泉中，望著堆成山的珍寶咯咯直笑。忽然瞥見混在珠翠里的明黃卷軸，她展開瞥見“賜婚“二字，順手拋給正在啃雪靈芝的藥靈：“拿去墊窩吧?！?p>　　江頌宜踹開雕花楠木門的瞬間，鎏金鐲突然泛起異樣青光。江珂閨房內(nèi)彌漫著古怪藥香，八寶閣上擺滿貼著洋文標簽的琉璃瓶，墻角檀木箱里竟摞著整箱盤尼西林。她指尖撫過鋁制針管上模糊的“2023“鋼印，突然抄起青玉鎮(zhèn)紙砸碎鎏金妝奩——夾層里掉出本《現(xiàn)代外科手術(shù)圖解》。

　　“穿越者福利大派送？“她冷笑著將可疑物品盡數(shù)收入畫境，轉(zhuǎn)身撞見江煜書房暗格里成箱的黃金。當最后塊金磚消失在青光中，窗外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她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閃身沒入鎏金鐲泛起的漣漪。

　　畫境里綠萍正對著從天而降的御膳房烤鴨發(fā)愣，忽見成噸藥材如暴雨傾瀉，百年人參砸進她熬著的藥膳砂鍋?！肮媚镞@是劫了太醫(yī)院？“她拎起根須完整的千年靈芝，發(fā)現(xiàn)上面還沾著新鮮泥土。

　　江頌宜癱在云錦堆成的軟榻上，鼻尖飄來椒鹽蹄髈的香氣。她迷迷糊糊抓過翡翠荷葉盤，啃著肘子陷入黑甜鄉(xiāng)前，恍惚聽見綠萍的驚呼：“怎么連御花園的錦鯉都撈回來了呢？“

　　晨霧未散時，鎏金鐲突然將沉睡的人彈出畫境。江頌宜踉蹌跌坐在長滿青苔的巖壁上，遠處瀑布轟鳴聲里混著幾聲幼獸嗚咽。她循著鎏金鐲指引躍過山澗，靴底沾上某種粘稠汁液——斷腸草與七葉蓮的汁液正順著石縫滲入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