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晴云
江頌宜冷冷地橫了她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那么,你是打算做那等坐享其成的人嗎?”
程青辰急切地辯解:“不、不是的,我尚能操持一些細(xì)膩的女工……”
江頌宜無心卷入這場家務(wù)紛爭,她試圖擺脫郁崢的臂膀,卻不如意,于是她轉(zhuǎn)向他的腳,企圖踩上一腳,然而郁崢仿佛早已料到她的舉動,輕巧地側(cè)身避開了。
江頌宜每一次的攻勢,都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
程青辰目睹兩人間的親密互動,心中嫉妒之情如細(xì)絲般纏繞,愈發(fā)濃烈。
程青辰發(fā)現(xiàn)無人回應(yīng)她的提議,不禁感到手足無措,她的目光游移到郁家大房的其他成員,卻發(fā)現(xiàn)他們似乎都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
郁大夫人正細(xì)心地縫合衣物的破洞,郁晟鋒則陪在一旁,低聲細(xì)語,偶而露出溫馨的笑容,氣氛顯得格外融洽。
郁瀾正在燉煮一條肥美的魚,她的父親則在一旁搭把手,添加柴火,一股濃郁的魚湯香氣隨之彌漫開來,程青辰忍不住頻頻吞咽口水,幾乎要讓自己的口水滴濕了地面。
在眾多被流放的苦命人當(dāng)中,得以品嘗這一口美味,已屬難得的奢華。
郁澍斜倚著粗壯的樹干,手里捧著那本“撿來”的書籍,專心致志,不為外物所擾。
翠鶯正用單手在清澈的小溪邊搓洗著衣物,雖然只有一只手,她卻依然勤勉地工作,力所能及地盡自己的本分。
程青辰?jīng)]有得到預(yù)期的樂趣,只好沒趣地轉(zhuǎn)身離去。
郁崢這時才松開了緊握著江頌宜的手,唇角掛著一抹淡淡而難以察覺的笑意。
“郁崢,你的那些糾纏不清的風(fēng)流債就自己解決吧,別再把我當(dāng)作你的擋箭牌?!苯炓孙@得有些憤懣,離開時還不忘踢了郁崢一腳以示不滿。
郁崢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隨即從懷中取出那只藥瓶,輕輕倒出一顆藥丸,放入口中。
江頌宜則直奔燉著魚的鍋旁,不禁贊嘆,郁瀾確實(shí)具備烹飪美食的才華,僅僅用野蔥和生姜這兩種簡單的調(diào)料,就能烹制出如此美味的燉魚,實(shí)在是難能可貴。
她動手往鍋中添加了兩顆鮮紅的辣椒和一小撮八角,這些都是她從神奇的畫境中采摘而來的。
若郁瀾此刻在場,定然不會允許她加入這些五花八門的調(diào)料。
江頌宜抬頭望去,只見郁家的每個成員都沉浸在自己的忙碌之中,一家人和睦相處,呈現(xiàn)出一片溫馨而和諧的畫面。
然而,就在這美好的時刻,一個不合時宜的消息打破了這份寧靜。
郁瑾輕盈地蹦跳著歸來,臉上帶著一絲急切的詢問:“聽聞許家人和二叔家的人似乎集體中了暑氣?”
這消息是他偶然聽來的。
郁大夫人聞言,不由得瞥了江頌宜一眼,心中暗自思忖,她們一家人也都飲用過那藥湯,但至今無恙。
“別人的家務(wù)事不必我們插手,咱們還是抓緊時間用餐,能多休息片刻也是福分。”郁大夫人輕聲催促。
眾人端著盛有魚湯和魚肉的碗,搭配著官府發(fā)放的粗糙面饅頭,那鮮美無比的魚湯滑過舌尖,不顯得喉嚨有任何不適。
翠鶯輕輕咬了一口饅頭,然后放下,又端起魚湯,她的目光在自己的受傷手腕上停留了片刻,再轉(zhuǎn)向坐在江頌宜身旁的那個瘦弱的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你叫什么名字?”郁瑾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漆黑而透亮,不帶一絲雜質(zhì)。
“我……我叫盼弟?!毙∨⒙曇艏?xì)微,帶著些許膽怯。她從清醒過來,就面對著這么多陌生人,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江頌宜一聽這名字,心中不禁怒火中燒,她暗想,若非碰到她這樣的強(qiáng)人,那些重男輕女的家庭根本不配掀起一絲波瀾。
“盼弟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沉重,不如今后我們就叫你晴云,愿你如晴空般明朗,如云朵般自由?!庇翳⑿χ?,話語中帶著一絲溫暖和期待,仿佛已經(jīng)為這個小女孩描繪了一個全新的未來。
“晴云?”小女孩輕輕抬起頭,望向那明媚無瑕的天穹,朵朵如絮的云彩在蔚藍(lán)的畫布上緩緩飄蕩,她的心隨之愉悅地舒展開來。
“晴云,你過于纖弱,得多攝入些營養(yǎng),讓身體漸漸豐腴起來?!庇舸蠓蛉藠A起一片厚實(shí)的魚肉,輕輕放置在她的碗中。
小女孩晴云的眼睛瞬間泛起淚光,這份關(guān)懷與溫暖,除了疼愛她的祖父之外,從未有人如此待她。
她這兩日,僅以野草果腹,滋味可知。
郁晟鋒略一沉吟,說道:“稍后我會讓江姐姐去和官爺商議,讓她帶著你同行一段,等你體格稍微強(qiáng)健后再作別?!?p> 不同于他人,他這把老骨頭歷經(jīng)風(fēng)霜,身體反而愈發(fā)堅(jiān)韌。
一家人圍坐餐桌,享用佳肴,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心滿意足的光輝。
“哎呀,真是的,祖母臥病在床,食不下咽,你們卻在此大快朵頤,品嘗滋補(bǔ)的魚湯,你們大房實(shí)在是太不孝了!”
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方氏臉色蒼白,卻強(qiáng)作威猛。
“你祖母的全部積蓄都用于你們二房和三房,她如今病倒,你不僅不盡心照料,反而有空跑來責(zé)難我們?別忘了,我們早已與你們斷絕了親情?!庇舸蠓蛉苏Z氣堅(jiān)定地提醒著她。
方氏輕輕按了按有些昏沉的額頭,脊背挺得筆直,語氣嚴(yán)肅地說:“無論怎樣,祖母終究是你們的尊長,同根同源,我們共享一個姓氏。她如今臥病在床,你們非但不前去問候,而且有好吃的也不想著奉獻(xiàn)給長輩,你們這樣的行為,配得上人嗎?”
郁瀾聽后,覺得方氏的話確實(shí)在理,輕輕地拽了拽娘的衣袖,眼中流露出一絲懇求。
江頌宜卻投來一個冷冽的目光,無聲地對她發(fā)出警示。
正所謂:不怕事端不發(fā)生,只怕心懷不軌之人。
江頌宜慢條斯理地起身,一副懶散的模樣:“那魚是我親手捕獲的,我就偏不送給你們,又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們就自己想法子去,沒本事就只能在絕望中掙扎?!?p> 方氏氣得渾身顫抖,指著江頌宜,語音激動:“你……江頌宜,你可是出身顯赫的伯爵府的大小姐,你的禮儀教養(yǎng)都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