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定是鬧出了人命
門兀一打開便是一陣腐朽煙塵撲面而來，多年未經(jīng)打理的殿宇草長鶯飛，當中藏著斷裂的木梁和碎石，大都有灼燒痕跡。
主殿和側殿都只剩殘墻斷壁，站在前頭能看到后頭。
蕭時月對這個案子全部所知不過是二十年前，凝萃殿出了一點小狀況驚到了住在里頭的娘娘，圣上勃然大怒下令徹查，一座新建不久的殿宇居然會有坍塌的風險，必是里頭出了貪腐。
一查之下牽起工部和戶部兩部十好幾號人，算是那些年中少有的貪墨大案，被下令抄家的好幾戶里陳木是官職最大也是抄的最徹底的。
后來認識了陳雪，又得知這里頭還有走水的事。
如今開了門，看到這副慘狀，誰都清楚絕不是一般的走水，怕是整個宮殿都被火燒的徹底。
蕭時月聞著那濃重的朽氣心道，這種騷動當真只會驚嚇幾位娘娘，而不是燒死幾位娘娘嗎？
“此處怎地連個牌匾都無？”
“回娘娘，宮里老例兒，若是出了事定是要摘匾的，待到啟用時再新添免得沾晦氣?！毙?nèi)侍瞥了一眼從門口延續(xù)到院里的殘破符紙抖了抖，“娘娘，封存殿宇是尋常事，一般不會請道長來做法事的，這里這樣多的符紙，可見……是有故事啊?！?p> 不用他提醒蕭時月也看出來了，定是鬧出了人命。
懷雪膽大，前前后后逛了一圈才回來稟報：“娘娘，此殿損毀嚴重，修是修不得了，只能重建?！?p> 蕭時月嗯了一聲，今次來本就不為找到什么，把門打開才是目的，是以，她并未精心選人而是隨意帶了些宮人，大都不了解凝萃殿的往事，乍一看里頭情形，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
懷雪又上前一步低聲道：“娘娘，有個地方頗蹊蹺您要去看看嗎？”
懷雪說蹊蹺的地方在正殿的西北方，原先做什么的不得而知，但按照清寧殿的方位大約是書房一類的地方，看得出這里的火勢最大，燒的也是最狠，只剩些大梁扎在石頭基座里，燒的烏黑，手一碰便朽成了灰。
“娘娘，奴婢仔細瞧了瞧，內(nèi)殿的符紙大都是拋灑所致，散布的并不規(guī)律，除卻這里，這里的符紙分布的十分密集且有規(guī)律?！睉蜒┲钢蠹s是窗臺下的方位道，“看痕跡這里應當設過香案，按理說要給一座殿宇做法事，供臺香案放在院中最適宜，特意在這里設了一處，大概是因為這里才是真正出事的地方?！?p> 蕭時月一怔，一旁的半夏則啊了一聲連著往后跳了三步。
“懷、懷雪，你，你不要嚇人??！”
“這很嚇人嗎？”
“死人吶！”半夏捂嘴，“太嚇人了！”
蕭時月和懷雪齊齊看向她，一個比一個淡定，倒像她不正常似的，半夏躲在蕭時月身后顫巍巍道：“那，那這里是事發(fā)現(xiàn)場然后呢？”
懷雪攤手：“然后就沒有然后了，燒得這么徹底，哪個銅頭鐵臂能撐得住，定是燒成灰了一點東西都留不下的。”
來之前，蕭時月有過猜測，左不過和宮斗有關，宮內(nèi)貴人們爭寵，你搶我一筐碳，我壓你一根簪，小事鬧大，被有心人抓住引至朝堂，幾番博弈后抓幾個貪贓枉法的小吏抵事，也便罷了。
如今看來卻又不同。
老檔里輕描淡寫的兩句，對這座殿宇的損毀描述的非常隨便，乍一看像是哪根木頭歪了掉下兩塊瓦似的，但顯然，事實并非如此。
先是坍塌后又有火焚，事情了結還得做法超度，怎么看怎么內(nèi)情深重，而陳木也不單單只是個隨便的小吏。
蕭時月一時無言，兩個婢女也不敢打擾，正沉默著，便聽外頭宮人遙遙來喚：“娘娘，娘娘，太后宮里的崔嬤嬤來了。”
崔嬤嬤站在宮門口帕子捂著鼻子，頗嫌棄的打量著四下，見蕭時月從里頭緩步而來，忙道：“哎呀，皇后娘娘，好好的天您不去園子里賞景怎么跑到這里聞這些朽氣？”
蕭時月笑起：“昨兒得了宮里的營造圖樣，發(fā)現(xiàn)這里合該有座很好的殿宇便抽空來看看，想著要是能收拾起來，正好給謝妹妹住來著，又寬敞離圣上的觀風殿又近。”
“滿宮里那么多空著的宮室隨便挑一間就好啦，何必勞動娘娘這般費心呢？”
崔嬤嬤說著，便側身將蕭時月讓了出來。
“這座宮殿啊除非重建，不然啊收拾不出來的?！?p> 蕭時月順著她的禮讓往前走，奇道：“嬤嬤在宮中時間長，可知這座宮殿如何就成了這般狀況？”
崔嬤嬤的笑一動不動，只眨眼。
“娘娘為何如此好奇這座宮室？”
“本只是順路探一探，檔上記載的近三十年新建的宮室沒幾處，本宮便想著應當好收拾，不想見了這般場面，毀的真徹底就有些奇怪?！?p> 蕭時月頓了頓，故作低聲，“本宮是不是不該問？”
“滿宮里沒有娘娘不該問的。”崔嬤嬤睇了一眼后頭逐漸關閉的宮門，“這殿吶便是二十年前塌了的凝萃殿，當時壓瘸了一個小宮女，先皇震怒，下令徹查，牽出好大案子，事了后也沒法再給娘娘們住，就那么一直封著了，漸漸的也無人記得了?！?p> “哦，原來如此，大約是覺得不吉利才不重修？”
“有這種說法，但先皇的心思做奴才的怎好揣測，總歸宮里這種荒廢的殿宇不少，等什么時候想起來了或許也就修了吧。”崔嬤嬤淡淡道，“但娘娘，奴婢好心提醒您一句，禍事才過去二十年，晦氣還在，不如放個三五十年，散盡了再修才比較妥當?！?p> 蕭時月膽怯道：“嬤嬤說的是，本宮剛進去便覺得不妥，回去定要沐浴更衣再去神前上柱香才好?！?p> 崔嬤嬤忙安慰：“不過那么一說，娘娘莫怕?！?p> 兩人說笑著便離了那宮，崔嬤嬤尋了個由頭告辭，蕭時月正要送，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道：“嬤嬤，這里離慈寧殿頗有距離，您怎地逛到這邊了？”
崔嬤嬤扭到一半的身子頓住，又轉(zhuǎn)回來。
“太后娘娘有些話要囑咐圣上，讓奴婢走一趟，不巧就遇上您了?！?p> “原來如此?！笔挄r月恍然，“真是幸好崔嬤嬤路過?！?p> 兩人相視一笑，像是都信了。
待人離開，懷雪才道：“娘娘，要不要奴婢跟她一跟，瞧瞧她說的是不是實話！”
“不必，不管她說的是不是實話，她出現(xiàn)都只代表一件事?！?p> “何事？”
“這座凝萃殿埋下的人命恐怕不小，連太后都要顧忌?！?p> 探過了路蕭時月打道回府，不想，鳳輦還未停穩(wěn)當便見李德善笑瞇瞇走了過來。
“娘娘，圣上請您到觀風殿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