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紀疏雨抬起通紅的眼眶,看著白云柔,她并不知道。
當初江硯清向她表白鬧得轟轟烈烈,沸沸揚揚仿佛她是他的唯一,最先兩年他給了她無盡的寵愛與溫暖,是除去姐姐外對她最好的人。
所以哪怕現(xiàn)在江硯清不喜歡她了,她也不曾懷疑過他一以前的真心。
察覺到身邊圍了越來越多的人,紀疏雨察覺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密集,她想要拉高衣領,然而手臂卻怎么都抬不起來。
白云柔看了她一眼,然后道:
“他喜歡的人叫遲晚秋?!?p> 紀疏雨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嘴唇微微張開,卻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音。
遲晚秋,她并不陌生,京城楚遲江三大世家中遲家的千金,江硯清未過門的嬸嬸,楚臨洲那身體并不好的未婚妻。
紀疏雨見過遲晚秋幾次,是一個溫溫柔柔散發(fā)著江南氣息的女人,江硯清曾經(jīng)說過自己長得像遲晚秋,江硯清的思維向來跳脫,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更別說往那方面想。
她指尖微微發(fā)涼,腦海中如走馬燈般閃過過往的畫面,那些甜蜜的瞬間如今都像是鋒利的刀,一下下的割著她的心。
那些她視若珍寶的愛和溫柔,紛紛化身一只只巨獸,出現(xiàn)在她眼前,嘲笑著她的愚笨。
“據(jù)說楚臨洲要跟她解除婚約了,所以江硯清那么迫切的想要和你離婚?!?p> 紀疏雨在白云柔的視線里早就潰敗不堪,聲音顫抖著: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你想我阻止江硯清去追求遲晚秋?”
白云柔愣了一下,沒想到紀疏雨在接收那么多信息之后還能那么快的反應過來,她索性開門見山:
“是,我們先聯(lián)手對付遲晚秋,等大威脅走了我們兩個各憑本事,你答應的話皆大歡喜,不答應的話我也不損失什么?!?p> “你找錯人了,”紀疏雨的眼眶里爬滿了血絲,“我現(xiàn)在只想殺了他?!?p> 她的聲音如同從牙縫里擠出,帶著冰寒徹骨的恨意,眼眶里的紅血絲如同惡魔的爪痕,紅得刺目。
白云柔因為她的神情嚇了一跳,后背莫名其妙的豎起了汗毛,臉上怡然自得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在那么一瞬間她覺得如果自己是江硯清,紀疏雨真的會毫不猶豫的提著刀捅過來。
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放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走著瞧”后跳上車離開。
白云柔走后,紀疏雨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雙腿找不到力氣去邁出去一步,只好扶著路邊的綠化,慢慢的蹲了下來。
紀疏雨的胃里一陣翻涌,干嘔了兩下,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她伸手抹了一下臉頰,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眼淚。
紀疏雨慘白著臉站起來,忽然一個熊貓鑰匙扣從衣服里掉了出來,咕嚕嚕的在地上滾了幾圈。
熊貓鑰匙扣是她十歲生日時姐姐送給她的。
紀疏雨走過去彎腰撿起,下一秒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她跟前。
她抬起頭,紀家的司機搖下車窗:
“二小姐,董事長和夫人交待我來接您回家。”
紀疏雨聽到林嵐和父親要見她,就只想到網(wǎng)上那密不透風的辱罵,假裝沒看到司機也沒聽到他的話,一步一步艱難且固執(zhí)的往前走。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筋疲力盡,實在抽不出一點兒精力再去和他們周旋,也不想再見到他們。
司機開著車追上她,道:
“二小姐,夫人說知道你這段時間受委屈了,只要您回去,夫人會向您解釋清楚?!?p> 紀疏雨呆立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小賤人睡了三天,到底還會不會醒?不會醒就把她丟出去,看著礙眼?!绷謲箰汉莺莸牡?。
“行了,”紀宗凜看了一眼林嵐,語氣生冷,“現(xiàn)在就指望她能幫我們從江家借到資金了。”
好吵。
紀疏雨動了動,眼皮似乎有千斤重,費力了好大勁才微微睜開一條縫,光線如針一般刺入眼中,她下意識地又閉了閉眼,腦袋像是被塞滿了棉花,昏沉且腫脹,喉嚨干渴得厲害,像是有火在燒。
緩好一會她才適應,睜開眼睛虛弱的打量著周圍,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紀家,不過與自己那個已經(jīng)淪為雜物間逼仄的房間不同,這個房間寬敞明亮且溫暖。
隨著清醒,她暈倒之前的所有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入腦海里,大量信息讓她的腦子承受不住疼了起來,她抬起手扶住頭,低吟了一聲。
林嵐看到紀疏雨醒了,看了一眼丈夫之后馬上走到床邊,拉著紀疏雨的手,滿眼心疼的道:
“我們囡囡怎么瘦了那么多?。俊?p> 紀疏雨呆呆的看著林嵐,像是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光擊中,母親的溫柔的眼神、寵溺的話語都讓她感到陌生,這種親昵是屬于姐姐的,她不曾享受過,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乖囡囡說話呀,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告訴媽媽,媽媽去叫醫(yī)生?!绷謲勾炅舜昙o疏雨清瘦骨節(jié)分明的手關切的問道。
紀疏雨看著林嵐,想到她在網(wǎng)上說的話,心臟一緊,抽回手,微微垂下眼眸。
“還在跟媽媽生氣呢?”林嵐伸手牽住紀疏雨的手,滿眼愧疚道,“我知道媽媽之前的行為不對,可我實在是太生氣了,才會相信你和陸觀儒的那些照片,再加上你姐姐......”
提到紀滿晴,林嵐抬手抹了抹眼睛,道:“我就急了一些,你別怪媽媽好不好?如果你實在不解氣,我可以公開澄清并且向你道歉,可是囡囡,你覺得有必要嗎?他們都只是當一個笑話看,熱度沒了就沒了,不是嗎?”
紀疏雨嘴唇微微張開,卻不知道說什么,什么叫沒有必要呢?
她媽媽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就好像只是在描述昨天吃了粉蒸排骨一般隨意,要不是臉上的傷疤還在紀疏雨甚至都要懷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林嵐見紀疏雨的眼神不冷不熱,心中有些煩躁,但是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柔聲道:
“前兩天媽媽聽說你在醫(yī)院,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我的乖乖外甥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