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老夫人的壽宴之后又過了大半個月,整個顧家如往常一樣繼續(xù)有條不紊地過著日復(fù)一日的生活,只是顧荇心里總是惴惴不安,太子殿下不像是個愛說笑的人,自己前去拜見殿下那次自己承諾殿下必當(dāng)銜草結(jié)環(huán),現(xiàn)在這個承諾就像是立在顧荇頭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落下來。
加上今日一來父親每晚下值的時間越來越晚,往常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晚膳,如今倒是只剩下自己和母親兩個人,父親從未在自己面前提過朝堂之事,顧荇也只在母親那里打聽到父親如今每日都要到太子殿下府中議事,現(xiàn)在就連休沐大部分時間也是和祖父待在書房。
顧荇雖然不知道朝中的局勢如何,但是大概也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和睿王已經(jīng)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當(dāng)今圣上把秋闈一事交給太子殿下的同時江南水患卻也是交代給了睿王殿下,如今秋闈一事已經(jīng)塵埃落地,只是京城中卻一直沒傳來睿王回朝的消息。想必如今的陛下面對昔日寵愛的睿王也不免心生猜忌,當(dāng)初就是為了牽制太子,如今倒成了睿王遲遲不歸,怕就怕,如今睿王想回來太子殿下給不給這個機會了,如今二人已經(jīng)到了什么境地,也只有父親和祖父更能知曉。
顧荇看著眼前的桂花樹,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了十一月,原本滿眼的金桂如今看過去只剩下滿樹油綠的葉子,密密麻麻的,站在樹下找不到一絲光亮,顧荇呆呆地望著頭頂?shù)墓鸹洌闹型桓幸还杀瘺?,走狗死狡兔烹,只希望太子殿下在這場博弈中能夠勝者為王,就算不盼著顧家能夠在這一場博弈中成王得爵,但至少,顧荇心想,但至少要保住如今的地位,至少要在父親母親百年之前要保住如今的地位,雖然家中長輩有意多留自己在家中幾年,但是及笄的女兒一直不出嫁也定是不可能的,顧荇也盼望著能遇到一個與自己能夠琴瑟和鳴的丈夫,但是也不能一味地強求,畢竟顧家沒有男子,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使父母沒有指望自己聯(lián)姻的念頭,但是......哪有那么簡單呢?
顧荇看著密不透風(fēng)的葉子,仿佛一張大網(wǎng)把自己罩起來,悶得透不過氣,顧荇深吸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來,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情朝母親房里走去,原本母親的身體隨著父親出獄已經(jīng)好了大半,但是又恰逢祖母壽宴不免有些操勞,這幾日還是有點咳嗽。
顧荇來到溫之院子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上朝時間,顧荇剛想抬腳走進去卻正好聽見顧文禮在屋內(nèi)和母親說話,尚未聽清說什么只聽見屋內(nèi)傳來一聲母親的驚呼。
“胡鬧,你是怎么想的,顧文禮你是魔怔了嗎?”
砰!緊接著傳來茶杯碎裂的聲音,顧荇心里一顫,自顧荇記事以來父母雖然偶有爭執(zhí)但是從未像今日一樣大動肝火,顧荇不明所以一時不知是否該進去勸解幾分,此時又聽屋內(nèi)傳來母親的啜泣,“文禮,此事非做不可嗎?你可知道一旦失敗......”
“夫人,此事已成定局,太子殿下已經(jīng)只身遠赴江南,朝中之事,也只能我以身飼虎穩(wěn)住現(xiàn)在的朝局,到底是成王還是敗寇,就在此一舉了。”
顧荇本想轉(zhuǎn)身的腳步硬生生得頓在原地,雙腳直至小腿好像被麻痹了一般沒有知覺,只能感受到秋日蕭瑟吹得人內(nèi)心發(fā)涼,一陣陣冷汗從腳底冒出來,不到片刻渾身的衣物就已經(jīng)汗?jié)翊蟀?,一顆心在胸腔中劇烈跳動,顧荇感覺自己呼吸困難,仿佛即刻就要溺斃而亡。
溫之一出門就看見顧荇整個人立在屋外,面色蒼白,整個人如同從水里被撈出來一般,木訥無言,溫之一見就知道剛才和顧父的爭執(zhí)估計已經(jīng)被女兒聽了去,頓時暗叫后悔,快步走過去拉著顧荇的手,剛一碰到顧荇的手就感覺如冰塊一般,手掌內(nèi)盡是冷汗。
“阿荇,阿荇?!睖刂p聲呼喚女兒,心中卻焦急萬分,眼下女兒不知道聽見了多少,如今整個人仿佛被魘住一般沒有回應(yīng)。
顧荇耳邊空洞一片,眼前仿佛被罩了一層霧氣分不清虛實,漸漸地耳邊清明起來,隨即聽到母親在耳邊呼喚自己的名字。
“阿娘。”顧荇回了一聲便感覺眼前白光一片,瞬間失去了意識。
“阿荇!”顧文禮在屋內(nèi)聽到夫人大叫一聲頓時覺得事情不對,急忙抬腳出門,剛走出房門就看到女兒直挺挺地栽到夫人的懷里,顧文禮大步流星走過去接住顧荇。
“還愣著做甚,都傻了嗎?還不快請?zhí)t(yī)!”顧文禮大吼幾聲,一旁嚇得不知所措的小廝這才緩過神來一步一踉蹌地跑出去。
原本清閑的上午因顧荇的暈倒整個顧府都忙亂起來,只是并未驚動老太太的院落,溫之和顧文禮住在青鸞院,顧老夫人和顧老太爺則住在慈壽園,雖然相差不遠但是要經(jīng)過一個小園,因此前院有什么動靜若刻意隱瞞一般不會驚動后院的老夫人。
溫之守在床邊看著自己的女兒冷汗一陣接著一陣,心中的苦楚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沒,溫之一邊拿著帕子給顧荇擦淚,一邊給自己抹淚,顧文禮一看心痛萬分走向前伸出手想給溫之抹去臉上的淚水,溫之看著旁邊伸過來的手側(cè)過臉躲過顧文禮的動作。
顧文禮的手在空中一頓,沒有強求收回手來,眾人一見頓時猜到估計是夫人和姥爺吵架被小姐撞見這才生了事端。
顧母院子里的仆人都被嚴令告知過,此事不得叨擾顧老夫人,因此房中除去婢女幾人也只有溫之和顧文禮二人。
“阿荇應(yīng)該是聽到了些什么。”
侍候在一旁的青詞額角一跳,小姐到底聽見了什么才會突然昏厥,細想不免心中一驚,渾身的冷汗簌簌掉下來,偏面上不能顯,只是垂在袖子中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夫人講完之后并沒有聽到任何回復(fù),青詞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老爺,之間顧文禮面色青白,雙唇緊閉并沒有要開口應(yīng)答的意思,青詞把頭更低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