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身上的煙味逐漸侵蝕我的視線,我努力睜大眼睛,卻仍舊日朦朧?!鞍⒀浴!蔽医兴K徽f話手依然往下。
我僵硬的手握住她,她只是輕聲笑了一下,不以為意。阿言空出來的手指間捏著一根煙,一根能夠魅惑人的煙。
阿言深吸一口煙,將煙霧輕飄飄地吐在我的臉上。我面紅耳赤,一言難說。
阿言在我的耳邊問我:“陸敘川,你想要什么?”
熱氣撲騰在我的身側,我感覺我身處地獄再也沒有比這更折磨人的事了。我小心地握住她的手祈求她:“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握得輕飄飄,她也不掙扎帶著我的手不斷往下。我渾身發(fā)熱難受,不明白事情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她的手伸進我的衣物里,冰冷的手沒有阻隔地碰到我的身體。她的手碰到我不見天日的地方,
我驚詫地回過頭看她:“放手!”
阿言笑笑但并不放開,她的手箍住我,從上到下。她的手很溫柔,但越是這樣我越是難捱。我羞赧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冰冷與火熱的兩重天中,我沒忍住甩開了她。我莽撞地把窗戶打開,一只腳搭上去就要翻窗而逃。
阿言不攔我,她自己躺到床上只留給我一句話。
“你把錢帶走吧,我不要?!薄盀槭裁矗俊?p> 我回過頭看她,只能看到她婀娜如山的背影。她不說話,也不看我。我茫然地靠在窗上,手足無措。
“今晚宋光不會回來的,我要你留下來陪我,就這一晚。這是我的條件。”“好。”
我聽見我這樣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答應。
我坐到床尾,但床太小了。我仍能輕易聽到她的呼吸聲和啜泣聲。
她在哭。
我…..
不知道該怎么辦。
“阿言,你為什么哭?”我問出想問很久的話。
阿言坐起來靠在床頭,她的腳伸到我的面前撥弄著蚊帳,她不說話,我也沒什么說的。于是又沉默了下來。
“你要不要躺上來?”阿言問。
我搖了搖頭走到小桌子前的凳子上坐著:“你睡吧,我看著你。”
阿言很奇怪地看著我,我理直氣壯地回看過去。她小小地笑了一下,然后縮到被窩里不再看我。
屋內只有我們兩人的呼吸聲慢慢交織,然后過了一會匯成了一條河流出窗,流到月亮上。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我聽到阿言輕聲說:“陸敘川,你是個好人.….可惜遇到了我?!蔽覜]回答,我的思緒四處奔波,我不愿時時想起她,于是放任自己從村頭想到村尾,從阿爹阿
娘想到遠在BJ的大哥。
但這些胡思亂想繞成一個大大的漩渦,漩渦正中間躺著一個阿言。
村頭的小麥不知道還有幾天就能收割了。明天阿言..明天又是趕集的日子不知道阿娘會買些什么。阿言明天就要走了,她要去哪,她會過得好嗎?
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會再知道了。
她的以后與我天各一方,真正找不到一點糾葛了。
我坐在板凳上無聲地哭著,一想起明天阿言就要離開了,我本該高興的如今卻心如刀割。
—想到以后我就哭。
我自己擦掉了眼淚,等到后半夜我還是悄悄翻窗回家去了。我留了一張紙條給阿言,我知道她不識字,所以我什么都敢寫。
“阿言:
今夜我在你的床前思來想去,大概明白了我對你的心意。原來這些牽絆這些沉默的時刻都是因
為我心悅于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今夜我終于明白,只是你該走了。
我知道你已不愿留在此處了,這些多余的話也不必再說與你聽。我也知道你不識字,與我相關的你想來也不會給他人觀看,所以有些話過界了。
想來你離開宋光,離開觀音村后日子應該會輕松許多。只是一想你孤身一人我終歸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些錢留給你當路費吧。
阿言,離開后就不要回來了,也不要再想起我。前幾日阿爹想讓我跟著隔壁村的知青一同去往BJ,我答應了。等你一走,我也該啟程離開了。
只有一事請務必記住,往后如非必要你不要與他人提起我。我一個男兒不怕流言蜚語,只是我怕你的名聲受損。
此去天南海北,后悔無期。
勿念?!?p> 我將紙條放在阿言的枕邊,回頭仔仔細細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曾問阿言是否是索命的鬼,如今看來她不必來索我的命,該是我親手奉上我的命我的一切。
她不是鬼魅卻比鬼魅更懂得如何動人心魄,但她從未引誘過我,是我自己往她身邊湊。
她側背著我,身軀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窗邊的月色蒼白無力,一如她的面色。我…又想起了她。
剛走出院子我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本該熟睡的她站在了窗邊。夜色里,我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沒有叫住我甚至沒有說一句話,但我知道她在哭。她抓著窗欞的手太用力以至于在冰冷的月色下更顯得蒼白。
我回頭再看她一眼,決絕地走了。
我們不告而別,再沒有以后。
阿言,此去一切安好。
阿言,不必再念我。
阿言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