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密布,空氣頗為壓抑。
“駕……”
伴著一聲清澈動聽的叫喊,馬蹄聲漸漸迫近。唐正的意識漸漸清醒,渾身上下的劇痛也漸漸清晰。
睜開眼,唐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屋子里顯得格外昏暗,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四周。
嘶……
正要起身,周身忽然傳來撕心的疼痛,骨頭像是散了架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氣。
咯吱!
沒等唐正來得及多想,木門忽而打開,光線跳入,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呀,你醒了?”
靈動的叫喊,唐正這才看清了來人。約莫十二歲的女孩,穿著略顯粗糙,留了兩道辮子,尤其那圓臉蛋配上兩只大眼睛,頗有可愛之意。
待到女孩走到床旁,唐正慌忙掙扎的想要起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哎呀,你傷得可不輕,起不來咧?!迸⑦种∽齑蛄恐?,“嘻,小姐說得對,你命大,死不了。哦,對了,我得去告訴小姐。”
“姑娘……”
唐正剛想喊住她,不曾想已經(jīng)撒腿跑了出去,步伐尤為輕快。
頗為苦澀,唐正再度掃視四方,端是疑惑。老馬識途,可如今卻未曾回到唐家,怎么回事?
“小姐,他醒了。”
外面?zhèn)鱽斫泻?,唐正吃力的掙扎,強忍著疼痛還是坐了起來。腹部絞痛,筋骨快要撕裂,疼得他面色微微蒼白。
艱難的盤腿做好,后背靠在墻上,額頭已然滲透了冷汗。
不多會,一高一矮的人影走了進(jìn)來,也不等看清來人,唐正慌忙拱手作揖:“多謝姑娘救命之人……”
“呀,你怎起來了?”先前那女孩又是驚叫起來。
“你躺著吧,傷得可是不輕?!迸c女孩不同,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卻清脆悅耳,端是溫柔。
那女孩附和:“是咧,若是沒人看到,只怕你要死咧。這一睡就睡了兩天,準(zhǔn)是要被野獸給吃了?!?p> 唐正依舊沒有抬頭,始終拱著手:“如此,更是多謝兩位姑娘救命之人,唐正沒齒難忘!”
“唐正?你便是唐家二公子?”女子輕柔的聲音傳來,帶了幾分疑惑。
女孩又是驚叫:“呀,就是那唐大鬼?不是吧,你真是唐大鬼?”
唐正頗為苦笑,同時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既然知道自己的名號,想來距離五方城也不遠(yuǎn)。
“沒想到兩位姑娘也曾停過在下名號,”邊說著邊抬起頭來,“在下是五方城唐家唐正,見過兩位姑娘!”
“噗咯咯……”那女孩不禁嗤笑起來,“你這人好酸腐,一點都不像是他們說的大鬼??┛?,我還當(dāng)大鬼有多可怕,層想著會不會是如猛獸一般咧?!?p> “唐公子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迸右彩浅泽@,借著幽暗光線,仔細(xì)打量著唐正,很是疑惑。
“兩位姑娘見笑了?!碧普ь^掃了一眼,倒也是吃了一驚。
聽聲音看影子也能判斷出,女子定是個如玉女子。然而,讓唐正吃驚的是,光線照射下,她的左半邊臉明顯有一塊火紅的印記。
“血鳳?!”
唐正本能的驚叫起來。
那女子微微一怔,似乎沒有聽明白,不由問道:“唐公子說什么?”
“沒……沒什么?!碧普磻?yīng)過來,尷尬的搖頭掩飾。
對一個女子說“血鳳”,在萬年前可是大忌。血鳳難求凰,鳳起化作石。女子對罵之時總喜歡罵對方是血鳳,那是因為血鳳代表著一輩子嫁不出去,而且是石女!
所謂石女,自然是無法生育之女,對于女子而言,這應(yīng)該是最惡毒之言了。
血鳳到底是什么,其實唐正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會在一個女子臉上出現(xiàn)火紅的印記,與火鳳頗有幾分相似。
“哎,你這人怎說話又只說了一半,”青兒很不滿的鼓著嘴,臉蛋變的更加圓,“我聽你剛才說,血鳳,那是什么?”
“這……”唐正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女子,還是低聲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血鳳,便是姑娘臉上的火鳳印記?!?p> “火鳳印記?”女子忽而有些黯然神傷,“你是說這胎記?倒是有個好名字,血鳳,呵……”
見她并未知道血鳳是什么,唐正偷偷松了口氣,轉(zhuǎn)移了話題:“還未曾請教姑娘芳名?”
女子回了神,壓下了哀傷,輕聲應(yīng)道:“小女子慕容雨燕,見過唐公子?!?p> 說話間,雙手放在腰間,微微鞠膝。
這禮節(jié)倒是讓唐正頗為意外,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有人還會如此行李,男子與女子間已經(jīng)沒有了差別。倒是萬年前,女子都是這般行禮。
“我叫慕容青兒,是小姐的丫鬟?!鼻鄡狠p笑,“你這人與小姐差不多,酸溜溜的,咯咯!”
“青兒!”
慕容雨燕頗為不滿的掃了一眼,輕抿紅唇看著唐正,“唐公子,這里是速陽馬場,兩日前那老馬將你送到這里的。不過你現(xiàn)在身子似乎尚未康復(fù),你還是先躺著吧,我去命人給你準(zhǔn)備些吃的。”
“多謝慕容姑娘!”唐正拱手感激,并未繼續(xù)詢問。
一來主人家已經(jīng)發(fā)了話,他也不方便多問。而來身體確實疼痛難耐,需要躺下調(diào)養(yǎng)。
慕容雨燕只是微微點頭,并未多言的轉(zhuǎn)身離開。一舉一動,端是文雅。
青兒卻很是歡快,端詳了一眼唐正,輕笑著:“倒是有趣的一個人,咯咯……”
唐正并未多想,趕忙閉上眼努力運轉(zhuǎn)丹田,借練功以消除身體的疼痛。
好在他丹田雖然萎靡,可本身實力不強,恢復(fù)起來倒也容易一些。若是實力強還受了這般重傷,只怕沒有一兩月是無法痊愈了。
本以為身體受了傷,反神訣運轉(zhuǎn)會比較慢一些,不曾想與平時并沒有差別,倒是讓他頗為吃驚。
需知一般身體受了傷,大多情況下是沒辦法運轉(zhuǎn)功法,更別說正常速度。可她現(xiàn)在,似乎并沒有受影響。
倒是低估了這神秘的反神訣,居然能在受傷之際正常修煉,豈不是康復(fù)速度要比常人快很多?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的疼痛終于消散了幾分,讓唐正不由松了口氣。
看樣子傷得雖然很重,卻沒有影響冬至的決戰(zhàn),不然可就麻煩了。
這一次可算是他福大命大,若是昏迷之后又遇到什么敵人,必死無疑。說起來還得感謝那老馬,多虧了它到了這速陽馬場,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回想起來唐正還真是后怕,那黑衣殺手究竟是誰派來的,為何知道他會在河岸對面出現(xiàn),著實蹊蹺。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唐正擔(dān)心的是唐云,也不知這小子是否能夠活下,五方城內(nèi)又是什么情況,大娘許是擔(dān)心了……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房門敲響,青兒的叫喊傳來:“喂,你起來了么,我可要進(jìn)去了??!”
唐正慌忙下了床,雙腿卻有些發(fā)麻,踉踉蹌蹌險些沒摔倒。
也在此時,青兒捧了飯托進(jìn)來,正好見他跌跌撞撞的樣子,并未上前幫忙,反而是嗤笑道:“咯咯,小姐說的果然沒錯,你定是起來了的?!?p> 唐正微微尷尬,拱手道:“青兒姑娘早!”
“咯咯,酸溜溜的,比那說書人還要酸腐!”青兒邊取笑邊將早飯放在了桌上,“吶,小姐說了,只怕你今日就要走了,所以讓你先吃些早飯。一會我與小姐也要進(jìn)城,正好送你回去?!?p> “如此,多謝青兒姑娘!”唐正再次感激著,懸著的心也落下了一大半。
微微翻了白眼,青兒撇嘴:“你可別謝我,要謝謝我們家小姐,還有你那匹馬。哎,你真是唐大鬼?”
昨晚回去想了一夜,青兒還是沒法確定這人即使赫赫有名的唐大鬼。
人說唐大鬼高大威猛,兇殘如鬼,專吃小孩,又怎么會是眼前這個酸腐書生?
唐正苦笑:“青兒姑娘說笑了,在下確實是唐家二少,唐正。至于唐大鬼,許是百姓誤會了吧?!?p> 青兒姑娘還是不敢相信的摸著下巴,皺著眉頭繞著唐正走了一圈,眼前忽然抹過精光大叫起來:“我知道了!”
突如其來的驚叫,著實讓唐正嚇了一跳。只聽她嬉笑道:“準(zhǔn)是你經(jīng)常扮鬼,所以他們才叫你唐大鬼!嘻嘻,我說呢,怎又真的有鬼,他們總是騙我!”
這話說得唐正哭笑不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索性坐下吃早飯。
青兒饒有興致的坐在旁邊,完全沒有懼怕,泛著大眼直勾勾盯著唐正,兩眼冒著星光,讓人頗為發(fā)毛。
“誒,你說,你平常是怎么扮鬼的,教教我,趕明兒我也去嚇唬嚇唬人?小姐總是取笑我怕鬼,你快教教我……”
唐正很是無奈,苦笑的解釋:“青兒姑娘你誤會了,我真的不會扮鬼。至于他們?yōu)楹芜@般叫我,我也不知道。”
青兒立即鼓著大眼睛:“你騙我,肯定是不愿意教我!那你說,小姐臉上那……那紅印是血鳳,你是如何知道的,我怎沒聽人說過?”
“這……”唐正猶豫了,血鳳可不是什么好東西,說出來總是不太好。
好在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了慕容雨燕的叫喊:“青兒,你又胡鬧了!”
話音一落,慕容雨燕一襲白衣,臉上卻遮掩了面紗,有條不紊的慢步走了進(jìn)來?!疤乒影埠?!”
一進(jìn)門,慕容雨燕便文雅的請安,讓唐正甚至有種錯覺,回到了萬年之前。腦海中忽然多了許多畫面,頓時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