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亮本已做好了長公主提出無理要求,對他動手動腳的準備。
誰知長公主只是很興奮地笑了,“好!那你就欠我一個大人情!暫時還沒想好要你如何報答我,等想好了,再告訴你。你可要說話算數!”
梅雪亮愣了愣,這才察覺兩只手的手心里都是汗,輕聲應下,“好?!?p> 楊千月好奇地打量著對方。
“此次河南災情嚴重,本宮非常好奇,你要如何在幾天里籌到幾十萬兩銀子?”
梅雪亮沉思片刻,神色凝重:“能籌多少就籌多少,盡心盡力,總比毫無作為的好。除了召集朝中同僚解囊,還可以發(fā)動地方上的鄉(xiāng)紳富戶捐資捐物。他們在當地頗有資產,若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應能籌集到不少物資以解燃眉之急?!?p> 楊千月把玩著手里的頭發(fā)絲:“這些鄉(xiāng)紳富戶,大多重利,想從他們口袋里掏出銀子來怕是不容易。梅大人可有想好,拿出何種好處籠絡他們?”
梅雪亮微微皺眉,思索一番后道:“不能為了籌集資金,讓這些人借機鉆了空子,謀取太多私利,反倒長遠上坑了百姓。不如在他們捐資捐物之后,為其立碑表彰善舉?!?p> “梅大人考慮得果然周全?!睏钋г螺p輕一笑,將手輕輕搭在了梅雪亮的手臂上。
她本想難住梅雪亮。這樣好去跟皇弟求一道圣旨,強令地方上的富戶捐出財物。梅雪亮自己能解決,沒有向她求助的意思,她當然不會主動。
兩人肌膚相觸間,梅雪亮只感覺似有電流劃過。
楊千月含笑盯著梅雪亮的眼睛,“梅郎一心為民,本宮愿助梅郎一臂之力,捐銀十萬兩用于賑災?!?p> 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一沓銀票,從其中數出一些來,遞給梅雪亮。
梅雪亮隱下心底的歡喜,恭恭敬敬地跪下:“謝殿下。臣替河南的百姓叩謝殿下的大恩大德?!?p> 楊千月抓著梅雪亮的手,制止住了他,“梅郎何必如此見外。”
楊千月又松開抓著梅雪亮的手,托著腮幫子面色冷凝。
“梅郎,錢的事情好說,湊一湊就好??僧斚虏簧贋拿窳麟x失所。如何能讓本宮的錢用到災民的身上?本宮的善心可不想便宜了貪官污吏?!?p> 梅雪亮雙手交握,神情嚴肅:“殿下請放心。既然殿下交給了臣,臣定會不辱使命。屆時會帶著專人負責監(jiān)督工程進度與質量,把物資銀兩分發(fā)到災民手中,確保萬無一失?!?p> 楊千月忽而歪著頭看向梅雪亮,眨巴著眼睛:
“你這一去河南,又要賑災,又要安置災民,又要防治疫病。到時候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你方才來追馬車,可是想隨本公主回府?”
梅雪亮臉色泛紅,想起皇上的口諭,輕輕地“嗯”了一聲。
楊千月眼珠子一轉,故意嬌嬌地問道,“梅郎,你知道去公主府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吧?”
情意綿綿的一聲“梅郎”令梅雪亮的臉愈發(fā)紅得厲害。以微不可聞的鼻音“嗯”了一聲。
楊千月開心地拍了拍手,“那可太好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那孟節(jié)不要也罷。只是……”
她有些惆悵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嘆了口氣,“梅郎,本公主嫁給你可好?”
梅雪亮沒想到長公主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驚訝地看向長公主。
公主的婚姻向來都是大事,往往牽扯到朝堂和家族的復雜關系。嫡長公主尤其如此。
“這……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殿下身份尊貴,事關重大,草率不得?!泵费┝恋吐曊f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
他臉色有些不自然,忍不住問道:“長公主可是認真的?”
“不然呢?逗你玩嗎?”楊千月故作憤然出聲道。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眼睛里冒出一層淚花來,指著梅雪亮,氣呼呼地罵道,“你竟然也要拒婚!”
咬著嘴唇,似乎是強忍著淚水不肯落下,倔強地轉過身去,抹掉根本不存在眼淚,再轉過頭來,一副委屈而憤懣的模樣,“好!好!好!好得很!一個個都吃了豹子膽了?!?p> 說完對著吉祥喊道,“吉祥,停車!讓梅大人下車!”
梅雪亮沒想到長公主會翻臉這么快,他只是說要慎重,并沒有表示不愿意,急呼道:“殿下!”
楊千月卻似乎是被傷透了心,轉而對梅雪亮決絕地說道,“從今往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趁本宮想殺你之前,快走吧!”
“殿下,臣……”梅雪亮不知所措地望著楊千月,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心亂如麻。
他沉默了片刻后,抬頭看著楊千月,拱手認真地說道:
“殿下,臣方才欠殿下一諾之約。只要殿下吩咐,不管什么要求,臣都會答應,竭盡全力,不負殿下。”
誰知楊千月卻吸了下鼻子,看向窗外,用壓抑而惆悵的聲音說道,“什么都不要說了。你走吧?!?p> 她摸了摸小腹,抬頭看向車廂頂,似乎是要把淚水忍回去。
梅雪亮猶疑而擔憂地注視著長公主。那些話,他說不出口。
“梅大人,請?!奔楣Ь吹卣泻糁反笕?。
梅雪亮輕聲說道,“殿下保重?!?p> 他轉了身卻又禁不住回頭,遲疑了一下低頭輕聲說道,“若臣從河南回來,殿下依然有方才的打算,臣……臣必不負陛下。”
再次拱了拱手,“殿下珍重?!?p> 楊千月心里歡喜,臉上卻是一抹苦笑,垂下眸子不說話。
梅雪亮憂心地又多看了楊千月兩眼,方才下了馬車。
車恰好經過鬧市,停在鬧市里,到處都是人。
梅雪亮聽到車里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面露焦急之色,欲言又止,卻愣是什么都沒說。
吉祥臉上頗為不悅,凡是得罪長公主的,就是她吉祥的敵人。
帶著警告地意味告誡梅雪亮,“梅大人,你好自為之!想必知道該如何管住自己的嘴巴。”
說著催促著馬車夫快走。
梅雪亮被獨自留在鬧市里。
他站在原地,遙遙地目送楊千月的馬車越走越遠。
那簾子忽而掀起來,探出半張臉來朝他張望。只是一瞬間,那簾子又被放下。
梅雪亮露出一抹靦腆的笑意。
他攤開手掌,又輕輕地握住,仿佛還有她皮膚柔軟溫熱的觸感。他忐忑地端詳著手心里的掌紋。
或許該去算一卦了。
忽而遇見熟人,好奇地問梅雪亮在看何人。他腦子里浮現出長公主嬌艷美麗的模樣,耳邊響起長公主清脆悅耳的聲音,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但兩人在車上的爭吵,因為楊千月“過于激動”聲音很大,被很多人聽了去,以訛傳訛,越傳越離譜。
一時間長公主除了草包之外又多了“恨嫁”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