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琪下午和我說的，嚇我一跳】
占揚揚：【那個男的，云什么的，到底長什么樣】
【人樣】
【你電腦再借我半天】
【你用】
【什么時候住在校外】
【再等兩天，我搬好了過去】
【貓呢】
【還在寵物店】
今晚還沒有把貓接回來。媽媽晚上跟她說：“房東說不能養(yǎng)寵物，我說我們女兒肯定不會養(yǎng)的。房東講如果你養(yǎng)了寵物就不能住了?！?p> 也芝憋不出話來回。
干脆沒回。
第二天是個晴天。鷺島很少下雨，大部分天氣要么是大太陽，要么是小太陽，要么是不陰不晴的刮風日。
也芝把剩下的東西趁著下課搬到自建房里的時候，感覺自己的一邊胳膊都快廢了。拎著碩大的袋子走一陣停一下，走一陣停一下。搬一床被子的時間停下來罵了800遍他媽的。還要掏出手機給每個朋友發(fā)一段語音罵，去他媽的。她總覺得罵他媽的有點哪里怪怪的，但又找不到別的口頭禪，好像大家都是這樣罵。
朋友還是很少回她。
大家大學(xué)都忙成這樣了，還是她太閑了？
自建房離教學(xué)樓的距離比宿舍樓離著教學(xué)樓還近。爸媽選的那間在5樓，要爬樓梯，是個單間帶一個小小的陽臺和廁所，陽臺用鋼筋一樣的東西封好了，廁所是蹲坑，蹲坑上面架著熱水器和噴頭，洗澡水也從蹲坑走。媽媽說洗澡的時候水流很小，要洗快一點。不然會著涼。
她一個人站在自建房的陽臺往外看，瞧不見一點鷺島的海，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一層接著一層的、誰比誰高一層，誰又比誰矮一層自建房。閩南的風光總是這樣，閩南的樓也總是這樣。
下樓的時候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瓷磚地上的空空聲，這地板說是瓷磚也不準確，說是石頭也不準確，她講不清楚這個樓梯的鋪在表面的材質(zhì)到底是什么。像是初中、高中，大學(xué)很多樓梯表面的集合體，只是花紋的顏色不一樣。房東一家住在三樓，她經(jīng)過的時候更小聲了一點，媽媽說房東的二胎還沒一歲。
寄樣的寵物店離這不遠，步行5分鐘的時間。也芝決定去看看貓。
這家寵物店很小，裝修得也不怎么樣，但是它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寵物店，這條街上去全是門頭破舊的外賣店。今天老板不在，只有獸醫(yī)在。獸醫(yī)年紀不大，看著像剛畢業(yè)的。也芝不同他講話，他也不會和也芝搭話。
也是走到玻璃窗里的丟丟面前。
丟丟，我的人生，我的生活，因為你也產(chǎn)生了轉(zhuǎn)變。
“你這只貓品相不太好。如果是品相好的，掛領(lǐng)養(yǎng)早就有人要了?！?p> 丟丟的腦袋方方的，但也芝不覺得它長得不好看。
“母貓什么時候要絕育?。俊?p> 這個月她身上的錢其實根本就不夠絕育的，但是這話還是問出來了。
“第一次發(fā)情前后吧，最好在發(fā)情前?！?p> “嗯?！?p> 走出寵物店，她低頭邊走邊回：【明天嗎？】
明天是校運會，倒是沒課。
【對，明天下午。兩點，鶴林公交站】
【好的，收到】
也芝好像終于找到了一個相對靠譜的兼職，一個主教專升本的教培需要人去大學(xué)里的宣傳點坐著，沒事干可以玩手機，有學(xué)生來問就宣傳。
她問時薪多少？
負責人反問她，你覺得你要多少？
養(yǎng)活一只貓.......一個月大概七百？所以她開口要了七百。
負責人說好。
校運會只早上需要點名，下午就沒人管了。也芝下午出門的時候隱隱察覺到風有點大，她猶豫過一瞬要不要回頭去拿一件外套，止步于腦海中自動重演了電梯太難等懶得走回頭就沒拿。
鶴林公交站在區(qū)政府的旁邊，也芝先坐了公交過去找他。
來人是一個中年男人，臃腫木訥。
“你跟著我走。”
起初還有點怕危險，但想著讓跟上的是公交車，又稍稍地松懈了一些。這趟路途實在是長，幾乎把鷺島島外都貫穿了過去。車子越開越偏，經(jīng)過土路，無人煙的地方，也芝都懷疑這里還是鷺島嗎？是那個以小資聞名國內(nèi)外的鷺島？
車搖搖晃晃了一個小時才，下車的時候也芝有點暈暈乎乎的。她是會暈車的人，還好剛剛在車上睡著了一會，不然現(xiàn)在肯定是要吐的。
她第一次進大專，也芝懷疑這真的是大專嗎？不是中專？或是中學(xué)或者是什么，里面的人看起來比她小太多。這學(xué)校很小，她跟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背后走著，幾乎所有人都會回頭看她。
“這里是我們的辦公區(qū)，你以后一周就來這兩次，一次來一天。不對，你要來三次?！?p> 也芝猶豫：“我，只有周末兩天有空?！?p> “那之后再說吧?，F(xiàn)在你跟我上去做宣貫，你看一下我怎么宣講的?！?p> 也芝跟在他背后抱著幾十本材料上去了。
“同學(xué)們，現(xiàn)在的社會啊，學(xué)歷非常重要，本科是非常多企業(yè)篩選簡歷的硬性要求......”
負責人給班主任打招呼，班主任就放他們進去了。他在上面一頓講，也芝站在臺下的右邊聽著有點不知道要把自己的眼神放哪好，負責人給她一個眼神，她立刻低頭看材料把那些裝訂成冊的材料發(fā)下去，從頭發(fā)到尾，到尾的時候材料不夠用了。
也芝忽然就像做了很多遍發(fā)教培宣傳材料的活一樣嫻熟：“麻煩大家和同桌一起看吧?！?p> 這個場景她見過，也有些考研機構(gòu)來她們學(xué)校宣傳，流程一模一樣。
走出教室，負責人在走廊跟也芝說，下次你別背書包來了，太像學(xué)生。
負責人：“這是出來工作。”
他們一層一層的教室一間間地講過去，這個負責人還不錯，之后每間教室搬幾十本材料進都愛教室前都是他一個人拿著大半，到了門口才交給拿著一點手也不太穩(wěn)的也芝。每一次講的話都差不多，好像陷入了什么循環(huán)。也芝慢慢地也敢在上面講話的時候把眼神放到臺下的人臉上了。
宣傳完已經(jīng)晚上七點半多了。
負責人說你快回去吧，我還有事。
她站在孤寂的公交車站前，和斷斷續(xù)續(xù)來的幾個人一起等著二十分鐘后的公交車。
風開始變冷了。
鷺島進入今年的秋季，原來鷺島的秋天晚上也是會冷的。夏日軍訓(xùn)的太陽烤得她現(xiàn)在還沒白回來，以至于忘記了，這片土地上，大家都要四季輪轉(zhuǎn)，一次又一次。
也芝穿得太少了，她把公交的玻璃推得嚴嚴實實的，車里的味道一下明顯起來，睡不著了，想吐。
一下車就吐了。
蹲在進學(xué)校后門的街那吐了個干凈，還好她多半吐在了下水道上。
背后是幾家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的網(wǎng)紅小吃店，空氣里傳來各種大喇叭循環(huán)的叫賣聲，她鼻子好聞得到幾十米內(nèi)的鐵板魷魚味，在這樣充滿著熱鬧的市井氣的氛圍里，她有點心酸。她知道是什么導(dǎo)致了今天的局面，不是那只貓，是做決定的她。
吐完站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腦門有點微微發(fā)熱，也芝祈禱千萬別是感冒發(fā)燒了。好在后門跟宿舍離得很近，她今晚還能回宿舍睡。人暈乎乎的，狀態(tài)也不好，心情也不好。路上收到學(xué)長的微信，學(xué)生問她兼職找得如何了。
【找到一個專升本的宣傳，每周去和安兩三次。】
【和安區(qū)？那很遠。一次要去多久？】
【一天?！?p> 學(xué)長：【你要想清楚，算明白，時薪是多少，這個時薪太低了，是很不劃算的?！?p> 也是暈暈乎乎地往回走，學(xué)長講完她才想到，對啊一個月七百的話，它的時薪不會超過10塊。
難怪負責人答應(yīng)得那么爽快。
揚揚給她發(fā)的微信：【電腦鎖屏了，救命！】
【我到樓下了，等我?！?p> 【鎖屏密碼是啥？】
【不知道我爸設(shè)的。】
她其實大概有個印象，爸爸設(shè)的密碼總共不就那三個。但她現(xiàn)在不想告訴占揚揚，那三個密碼幾乎能夠試遍他們家所有鎖了。她和舍友的關(guān)系還沒有到這一步上，即使是玩得好的舍友。
【好】
到寢室了，四面不透風大，大家又把陽臺門關(guān)了起來，雖然聞著里頭悶悶的，但也好過外頭風直接蓋在臉上。
占揚揚前面豎著鎖屏的電腦，也芝伸手過去用指紋鎖給解開，沒想到電腦鎖屏一開就顯示關(guān)機。
關(guān)機的圓圈在屏幕上打轉(zhuǎn)。
占揚揚：“啊.......我沒保存！”
時乖運拙，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