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求收藏(T_T))
顧南月早已經哭成了淚人,聲音顫抖著,這讓季未秋不由得有一陣錯愕。顧尚德死了,她的仇不就報完了嗎?為什么會哭得這樣的傷心。季未秋不自覺地走近,站在顧南月的面前,靜了一會兒后,兀然說道,
“你真的想救嗎?”
“救,救救我的父親?!?p> 顧南月一下子抓住了季未秋的衣擺,手上沾染著的顧尚德的血也盡數(shù)地抹在了季未秋的衣袍之上,混著顧南月哭下的淚水。季未秋微微皺眉,但看著早已經泣不成聲的顧南月,眉頭又下意識地漸漸舒展開來。
既然她想救,那他就幫助她救顧尚德。他倒要看看她又會弄出什么幺蛾子。
季未秋命人將顧尚德帶到寧妍的善仁醫(yī)館中實行救治。而顧南月被代梅安排到了善仁醫(yī)館的后院平復心情,看著淡淡漣漪,顧南月的眼尾不易察覺地挑了起來。
夏風涼爽,帶著湖上的漫漫水汽向著坐在欄桿上的顧南月襲來。
“顧小姐,現(xiàn)在是不傷心了?!?p> 季未秋含著笑意問道。
“寧大夫是上京城的神醫(yī),醫(yī)術有著起死回生之稱,有寧神醫(yī),我不用擔心。”
顧南月掀起眼簾看著走來的季未秋,唇角輕勾一笑嫣然,笑著對季未秋說道,
“還是要多感謝世子殿下了。”
季未秋早已經將方才的衣服換掉,不過還是一如既往的黑衣,腰間的的紅色腰帶在顧南月的面前晃了晃,顧南月目光一滯。
“那日還是要多謝世子殿下的正義凜然的作為?!?p> “哦?正義凜然,是在說陳卓蘭那件事嗎?”
季未秋笑意盈盈彎著腰,雙眼對上顧南月的視線,隨后壞笑一聲,打趣著,
“顧小姐倒是比我更加的……正義凜然。以身入險,去解救陳卓蘭,此等膽識本世子佩服。”
顧南月聞言錯開季未秋的視線,笑了一聲。
“世子殿下說笑了。那夜才說沒有那么好心,今日就說我行正義之事,世子殿下拿我來尋開心了?!?p> 季未秋輕聲哼了一聲,隨后在顧南月的旁邊坐下。沒有想到上次自己那么小聲的說了一句竟也被她聽了去。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p> 季未秋懶散地倚在欄桿上,神色恣意,懶洋洋地說著。
“世子殿下聽說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對于世子殿下,日日都將自己不是好人掛在嘴邊,日日迷惑他人,卻不想倒反天罡,卻將自己困死在一處?!?p> “在我看來,世子殿下是好人?!?p> 天地之間瞬然靜止,無聲無動。湖邊的柳枝漫不經心地劃拉著湖水,層層波紋蕩漾著,湖風習習,吹向二人。如今這時日湖中的蓮花開的正盛,花葉嬌嫩,一陣陣清香不斷襲來。
季未秋的目光一頓,不由得好奇她如今是改性了。竟然也會平下心來慢慢地跟他講話。
“之前我蓄意接近世子殿下和夫人,世子殿下也只不過是正當防衛(wèi)?!?p> “我覺得世子殿下不是壞人?!?p> “世子殿下只是保護想保護的人?!?p> 墨眸一顫,季未秋從欄桿上起身,未啟唇。但總感覺的到自己體內有一股沉睡的聲音在不斷地掙扎起來,像遠方古老的海浪拍打著巨石,一下兩下……
“世子殿下,認識你我很開心?!?p> 她很開心很開心,今日顧尚德差一點就死了,但她不想讓他死去,這么簡單的讓他死掉,她心有不甘。她要將他救活,然后慢慢地折磨于他,直到將他欠下的東西都還回來才好。但是她現(xiàn)在不能無顧忌地表達著她的愉悅,她借著眼前的這位世子殿下,去說自己今日很開心。
季未秋定眸,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漾起嘴角,滿含笑意,這樣的樣子自己從未見過。季未秋怔住了,有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咬了一下唇,隨后便慌張?zhí)与x。
在季未秋離走的那一刻,顧南月也瞬間收住了笑容。
快了,自己很快就能報仇了。隱埋在心中真正的顧南月也要有見得天日的那一刻了。到時候自己離開京城,在一個無人認識的小鎮(zhèn)上,編著阿奶交給的燈籠謀生,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了。
季未秋慌忙逃竄,一口氣就跑回了靖南侯府,宋清聽本來在侯府看望著侯府夫人,見季未秋神色匆匆地跑了回來。
不由得好奇著,下手就去攔著季未秋,但還是他跑走了。自己也跟了去,她還從沒見過自己的表哥這樣子,以往都是一股吊兒郎當游手好閑的紈绔,沒有人比他更為氣定神閑,無關己事了。怎么今日像被人在褥子中放了一個鞭炮似的,被攆著跑。
“世子殿下,認識你我很開心?!?p> 顧南月的這一句話在季未秋的腦海中不停地回蕩著,牽繞著季未秋的思緒?;氐轿葜?,季未秋拿到江綏給的那支簫就吹了起來,但心亂,簫聲亂,簫聲亂,心也亂。
理也理不清。
說也說不明白。
她為什么要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她慣會糊弄人心,說著一句話擾自己心緒。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表哥,你別吹了?!?p> 宋清聽捂著自己的耳朵,想要制止季未秋吹簫。
“表哥你的簫聲能和過神街野狗聚眾打架的狗吠的聲音有上一比了?!?p> 宋清聽知道自己說的難聽些,但現(xiàn)在表哥吹得簫聲更難聽,難聽的要死。宋清聽看準時機從季未秋的手里奪回簫,大聲的問道,
“表哥你這是怎么了?不會是犯了什么錯事吧?!?p> 宋清聽試探著地問季未秋,她也不明白自己的表哥為什么會是這副模樣。
“宋清聽,”季未秋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乜戳艘谎鬯吻迓犕锻^來的好奇的眼神,說道,
“無事?!?p> “無事???”
宋清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季未秋,隨后似乎是沒放過季未秋,繼續(xù)說道,
“表哥你上次對我說的和尋枝有緣分是什么意思?”
季未秋又是一頓,當時只不過是一時嘴快說了出來。眉心稍稍蹙起,說道,
“沒什么意思?!?p> “得嘞,表哥說沒什么意思就是沒什么意思。”
宋清聽一臉笑嘻嘻地看著季未秋,表哥他肯定有貓膩。隨后提醒了一句,道,“侯爺找你,在前堂?!?p> 季未秋猛然抬頭問道,
“父親找我何事?”
“正逢汛期,江南多水。侯爺說讓你下江南治理水災,剩下的你見了侯爺就知道了?!?p> “治理水災?”
季未秋小聲嘟囔著。父親為什么會讓他去?季未秋不由得奇怪,隨后起身便走向前堂。
“父親,你找我何事?”
季未秋一抬頭便撞見自己父親愁容滿面,神情沉重。季未秋一頓,聽著靖南侯爺說著。
“未秋,如今西南邊境戰(zhàn)事緊張,又逢江南水患,當今圣上憂心之事之多,我與樓將軍私下商議,決定讓你去江南治理水患,我則與樓將軍去西南坐陣?!?p> “為何戰(zhàn)事如此急迫?”
“西南小國盯上了我國的疆土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如今內憂外患。父親我希望你能懂事點。”
懂事點,不再像之前做一個京城的閑散世子,游走于上京城,無所事事。身為靖南侯府的世子,地位高,責任也大。之前國家無事安寧,他可以那樣。但現(xiàn)在國家有急事,他就得出頭。
這是責任,不可抗拒的責任。救助天下人,保護國家百姓,捍衛(wèi)疆土從出生身為世子那一刻就有的。
季未秋知道此事,不可推辭,也不能拒絕。
季未秋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淡定,向著靖南侯爺說道,
“父親,我可去西南。父親年事已高,就前去江南吧?!?p> “父親,勿要推脫?!?p> “我害怕父親從西南回不來。”
“蠢話,你父親少說征戰(zhàn)也有四十年了,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我已經打過百十勝仗。害怕我回不來,簡直是愚蠢?!?p> 季未秋感觸得笑了一笑。知道這樣說勸說不了自己的父親,隨后補充說道,
“父親說得對,我是想去西南向樓將軍多學習,將來以后能夠建功立業(yè)為靖南侯府爭光?!?p> “罷了,你若是想去便去吧。只是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你且萬事小心?!?p> 季未秋點頭。后又找到母親,與其做了一個告別。宋清聽聽說自己窩囊無能的表哥竟要上戰(zhàn)場,先是一驚,后面又哭著,哭得悲痛。知道自己的表哥武功好,但誰又能斷定戰(zhàn)場上發(fā)生的事情。
所謂天有不測風云。
“表哥,你可要千萬回來了。”
“你要是回不來的話,我會在你的墳頭上種下一個桃花,讓你臉上長痘痘,到時候就讓你孤家寡人一個?!?p> 季未秋都被氣笑了,其實也沒有那么嚴重吧。西南小國妄想侵略大國,簡直自不量力,說不定這戰(zhàn)事在一個月內便可平息。
天色漸漸晚去,又是一月望日。
月色銀霜,與著劍下冷光在院子中共舞。季未秋再次執(zhí)起自己的那把佩劍名喚“雨露”,像著相識多年的好友。這把劍還是清音谷的師傅送予他的,今日去見了師姐。告知她自己要隨軍出征,師姐很高興說自己終于可以走出來了。原來之前向往的竟然是這樣的感覺。被埋藏的一層層地被撥開,仿佛埋藏于地的一壺老酒,終于被人發(fā)現(xiàn),然后小心翼翼地揭開,老酒的醇香慢慢地飄散出來。
季未秋練劍有一柱香的時間,薄汗布滿了額間,也浸濕了額間的抹額。季未秋稍稍喘息著,目光清明著。還記得小時師傅問自己學劍是要做什么?自己說的是懲奸除惡,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可是從自己因為一時的傲慢害了江師兄之后,就再也沒說過此類的話。
可是他這次想要慢慢走出來。他此生對不起江師兄,他不會忘記。但師兄也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師姐保護自己的國家千萬百姓吧。
“江師兄,我再次拿起了劍?!?p> 再次拿起了劍,對往日做了一個告別。若是師兄在天有靈的話,會對自己今日的所為欣慰吧。從今以后他便不是那個懶散的世子爺,他是季未秋,那個曾經意氣風發(fā)的清音谷十五師弟。
次日,季未秋便跟著樓將軍也就是銀鶴將軍,樓問雪,樓松風的哥哥,上了馬,浩浩蕩蕩的行軍隊伍穿過上京城,引得不少人駐足觀望。
“銀鶴將軍又出征了?!?p> “銀鶴將軍身邊的那人是誰?”
“那好像是季小世子,靖南侯府那個這次他算是替父出征?!?p> “季世子,紈绔子弟。一個無能世子去戰(zhàn)場作何?送人頭嗎?”
旁邊的人搖頭,在他們看來季未秋就是一個皮囊好看一點的花瓶世子,向來高雅詩賦,閑來弄花,戰(zhàn)場上茹毛飲血的,季未秋是遭受不住的。
顧南月最近幾日都在善仁醫(yī)館照看著顧尚德,在寧妍的救助治療下顧尚德沒死,但失去了一雙腿。在顧南月看來這是最好的結果,既沒死,還受了重傷。今后他的性命便掌控在她的手中。
她讓他何時死他就得何時死。
聽到外面的人有些吵鬧,顧南月走向外面看去。聽著外面的人的閑言碎語,顧南月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什么。
季未秋要去西南征戰(zhàn)了。想到上次在御史府中投壺,簡單的一個游戲,他也投不進去。這次竟然要上場打仗,顧南月冷冷一笑,恐怕會要出事。
顧南月粗略的看了一眼,便回到屋中。不巧顧南月的身影在季未秋的面前晃了一晃,季未秋向那出看去,不想沒見到她的人影。
他知道上次她對自己說的話都是假話,因為她這個人向來不重視真情,滿口的鬼話連篇。但季未秋知道自己對她動心了,或許也挺好笑的,但就是不知不覺的地那股感情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自己心中。
他說不準。
是那兩句的對她好奇,還是她鎮(zhèn)定自若地謀局,又或許是她以身入局去就陳卓蘭,還是她對自己說的“認識自己,她很開心?!?p> 還是她覺得自己一直騙別人是壞人,但騙得過的只有自己。
或者是自從自己知道她的一切謀劃之后,由衷地對她佩服。小小年紀,便可忍辱負重步步為營。
他不知道。
但是他很清楚的是他喜歡上了她。不過,他也清楚她沒有喜歡自己。梧桐花開,心動自知。鳳凰棲梧,心愿由她。
但沒關系,日久天長,萬事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