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盛老四的幻覺（精彩章節(jié)）

　　“謝氏說得對，要賣孩子，就從盛老大家的開始?！?p>　　“就是啊，老盛家監(jiān)守自盜，要賣盛老四的孩子，這不是做筍嗎？盛家老兩口這是長了顆黑心肝啊?！?p>　　“賣什么賣？咱們村名聲好，門風(fēng)正，誰家敢賣孩子壞咱們村名聲，就是跟咱們大家伙兒過不去，咱們決不答應(yīng)?！?p>　　“對對對，我差點(diǎn)被帶偏了。那什么，誰的孩子都不許賣?！?p>　　“誰賣孩子，咱們就去衙門口告狀，說他們強(qiáng)買強(qiáng)賣良民，讓縣大老爺打他們板子?！?p>　　謝金嬋瞅著盛老頭子那難看的老臉，冷笑幾聲，朝著已經(jīng)被打得眼前直冒金星的盛滿庫，又是兩嘴巴子，“窩囊廢的蠢貨，白披了一張人皮?！?p>　　盛滿庫手脖子斷了，已經(jīng)疼得他昏了幾昏，一整天又沒飯吃，還挨了老爹一頓暴打，這會兒再被謝金嬋扇嘴巴子，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鼻青臉腫，嘴角流著血，眼前金星亂竄，腦袋瓜子嗡嗡滴。

　　“賤，賤銀……”

　　他半睜著眼睛，含滿了恨意，嘴唇翕動，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強(qiáng)打精神罵道，“你，你多管閑事，你會遭報(bào)應(yīng)的?！?p>　　“報(bào)應(yīng)？你們老盛家不用著急，遲早會有這么一遭?！敝x金嬋反唇相譏，快步來到西廂房內(nèi)。

　　土炕上，連餓帶嚇有些精神恍惚的盛根，盛苗，躺在那兒，跟兩只病弱的小貓一般，看著叫人可憐。

　　謝金嬋摸了摸著他們額頭，沒有發(fā)燒跡象，才放了心。

　　只是，被驚醒的倆孩子，見到她，先是眼前一亮，小臉露出驚喜，繼而想到什么，瞬間垮了下來。

　　“……娘，你，你為什么不要我和妹妹？”

　　盛根見到她，不但沒吵著害怕，沒嚷嚷餓得慌，也沒大聲哭嚎，而是發(fā)出了不滿地質(zhì)問，“你不要爹爹，不要咱們家，爺爺奶奶才會要賣了我和妹妹?！?p>　　盛苗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娘，你真不要我和哥哥，還有爹了？嗚嗚嗚……爹好可憐，你咋就不要他了？”

　　什么是天生的劣根性？

　　盛根和盛苗就是。

　　這倆孩子雖然小，可心眼兒卻天生就是歪的。

　　就跟超雄人一樣，在娘肚子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形成了心里基因。

　　所以，別看才七歲，五歲，他們一樣都有著自己的獨(dú)立思維和執(zhí)拗性格。

　　盛根和盛苗不恨爺爺奶奶和盛家人欺負(fù)他們，不恨他們的爹拿他們送人情，甚至連這一家子人都想賣了他們換錢也不怨恨，卻對一直護(hù)著他們的娘怨恨極深。

　　這倆孩子恨娘沒跟他們一樣，繼續(xù)承受盛家人的磋磨欺凌甘之如飴，所以，從說出這樣的話開始，就沒有拯救的必要了。

　　謝金嬋從懷里拿出兩個粗面饃饃，放到了他們枕頭旁，淡淡地道，“你們想跟娘走，娘就帶你們走，可你們想要留下來，娘也不攔著。”

　　“那，那爹呢？”盛苗聲音輕若小病貓兒，虛弱中充滿了委屈，一邊問，一邊迫不及待地抓起饃饃，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來。

　　盛根也是餓極了，饃饃抓在手里，跟惡狼一般，吃得十分狼狽，就怕誰搶了去似的。

　　“給爹……一個?！?p>　　吃了幾口，盛根沒忘記親爹，抬頭對謝金嬋理所當(dāng)然地道，“我爹也沒吃東西，他快要餓死了。娘，你快給爹一個?！?p>　　見狀，謝金嬋徹底放棄了拯救這倆娃的心思，道，“明天我會給你們送來斷親書。以后，你爹娶了新媳婦，你們就有親娘了?！?p>　　說完，不等這倆蠢貨孩子哭喊著她不讓她走，就出了西廂房，來到盛滿庫面前，道，“明天我會送斷親書來。

　　盛根和盛苗，從此就是你自己的了，是賣，是殺，隨便你。

　　只是，盛滿庫，做人給自己留點(diǎn)兒底線，別心狠手辣還犯蠢，那你離死期不遠(yuǎn)了?！?p>　　盛滿庫剛才被謝金嬋打得昏了一瞬，眼前金星亂竄。

　　然而，令人詭異得是，每一片金星竟然都呈現(xiàn)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驚得他差點(diǎn)從地上跳起來。

　　待謝金嬋走出房門，冷漠地告訴他要跟倆孩子斷親時，他頂著腫脹得眼睛，看著曾經(jīng)傷害極深得女人，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嗓子啞發(fā)堵，心里生出了深深地悔恨之意，還有難以表達(dá)得復(fù)雜。

　　“謝……我，”他甩開腦子里浸入的陌生畫面，努力平和了一下心情，道，“我，我不會再生出賣孩子的心思了，你放心?！?p>　　謝金嬋一愣，回望著盛滿庫那張豬頭臉，只見他眼神躲閃，不敢跟她直視，卻沒看出異樣來。

　　柳老村正在一旁聽了，也是覺得詫異。

　　但是，盛滿庫能存了護(hù)孩子的心，他也是樂得其見，便揮手讓圍觀的村民們都散了，回去趕緊睡覺。

　　謝金嬋走出盛家時，還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這個盛滿庫，愚蠢加愚孝，對爹娘和哥嫂的話，那是言聽計(jì)從，怎么一恍惚的功夫，想法就發(fā)生了不可思議地大轉(zhuǎn)變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村民們看著她，也都面露極其復(fù)雜得神情來，這是怎么回事？

　　謝金嬋壓下心頭疑惑，只想著，不管盛滿庫存了什么樣的心思，盛根和盛苗，她是不會再去幫扶了。

　　喬氏姐妹倆不知道盛根和盛苗的情況，看著謝金嬋臉色淡然地走出盛家，上前安慰她道，“金嬋，你別難過。

　　盛根和盛苗……不會再有事兒了。想來你這么維護(hù)，盛家也不敢再打賣他們的主意了。

　　再說，剛才盛滿庫不是也說了嘛，他不會再讓老盛家人賣他的孩子了，你別著急上火了?！?p>　　謝金嬋搖搖頭，苦笑一聲，“唉，倆孩子怨我呢。剛才我進(jìn)屋去看他們，尋思他們要是跟我走，我就接過來。

　　可沒想到，他們兩個不但沒領(lǐng)情，還埋怨我不該離開盛家，不該離開他們的爹。

　　這倆孩子說啊，如果我不離開盛家，繼續(xù)忍受盛家磋磨的話，他們爺爺奶奶也不會打了要賣掉他們的主意。

　　宋嫂子，惠美妹妹，你們聽聽這話，跟盛家人不是一樣的性子嗎？都是狼心哪?！?p>　　宋氏姐倆咽了咽吐沫，心道，不是自己親生的，當(dāng)然不行唄，你就是把心扒給他們，他們也不認(rèn)為你好。

　　可這話，她們沒敢說出來，擔(dān)心謝金嬋受不了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