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jī)緣
沖上頭的怒氣在看見那把劍的瞬間化為烏有。
老頭搓了搓手：“開個價。”
“交個朋友，一萬靈石?！?p> 老頭不敢置信：“這么便宜？”
“我說了，交個朋友?！奔粳幑庵噶酥笩捚鳡t，“再給我一把假貨，一塊劍胚?！?p> “行?！?p> 要真是一萬靈石這么便宜的價，老頭也不敢買。
原因無他，怕遇見水平更高超的同行。
一縷靈氣打出，兩塊胚子從爐中飛出。
一塊流光溢彩，被季瑤光收入袖中。
另一塊一塊灰白，落進(jìn)老頭手中，不過幾個呼吸功夫就成了把長劍。
單從外觀上看，與季蘭若心心念念的那把一模一樣。
“喏，給你。”
將新鮮出爐的假貨塞進(jìn)季瑤光手中，老頭飛速關(guān)上門，生怕季瑤光反悔。
“且慢?！?p> 季瑤光伸手，攔住了門。
“閣下莫不是想占我一個老頭子的便宜？”
老頭往后一跳，神色變得極為警惕，季瑤光確信，只要有一個動作不對，這老頭就能立馬把那一串正在運作的煉器爐全砸過來。
“稍安勿躁?！奔粳幑廨p笑一聲，眼睛盯著老頭懷中的劍，“交個朋友，不過是借個道而已，何必避我如洪水猛獸？”
借道？
老頭瞇著眼睛將季瑤光從頭掃到尾，“嘖”了一聲。
這話讓他想起來了幾年前認(rèn)識的一個家伙。
那家伙是個世所罕見的天才，平日里有事沒事老往自己這里竄，有時候還帶著他那個沒冬瓜高的妹妹，成天不是開口“朋友”就是閉口“借道”的，令人討厭得很。
可惜，他太有自己的成算……
想到這，老頭搖搖頭，嘆了口氣，指了個方向：“往那邊走。”
“多謝了您，明兒肯定開大單子！”
季瑤光行了個禮，抓起斗篷就鉆進(jìn)指出的通道里，留下老頭一人在原地咋舌。
通道的盡頭是一堵墻。
按照常人習(xí)慣，行至南墻，就會及時調(diào)頭。
此處偏不是。
一道靈氣打在墻壁之上，石板摩擦的聲音響起，一縷天光灑在頭頂。
——出路在天上！
“他們絕對想不到出口在天上！”
恍惚之間，季瑤光仿佛看見同自己說起這條通道巧思時季玉衡的神情。
地下通道是兄長的得意之作。
那是包裹著整個伏龍城的一張巨網(wǎng)。
魚龍混雜的坊市、靈石擺在門口做裝飾的天機(jī)樓、城主府的地下大牢、甚至是通往禁山的小路……全伏龍城沒有地下通道到不了的地方。
過往歷歷在目，一轉(zhuǎn)眼，她的兄長已經(jīng)去世三年。
一滴清淚從季瑤光臉龐滑落。
閉上眼，感受著陽光傾灑于身周的暖意，季瑤光拾級而上，走出了這張伏龍城下的巨網(wǎng)。
這一處地下通道的出口在城東坊市。
季瑤光記得，那件季蘭若曾多次炫耀的寶物，就是從城東坊市里獲得的。
她炫耀的次數(shù)太多，以至于季瑤光能清晰地記得她獲得那件東西的每個細(xì)節(jié)。
重來一次，季蘭若，你的機(jī)緣屬于我了！
足尖輕點，如一尾魚入水，季瑤光飛速滑向城東坊市的一處角落。
在珍寶璀璨的城東坊市，這里算得上極不起眼，只有一位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支了個小攤，擺了幾只巴掌大的香爐、幾株靈藥、幾塊礦石，看見人來了再開始叫賣。
“客人，看看東西吧，都是頂頂好的東西，我的東西真的頂頂好?！?p> 少女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聲音又小，甭說路過的人，就連旁邊擺攤的幾人都將她當(dāng)空氣。
要不是對照著賀琉璃的描述，季瑤光也得懷疑一下這里是不是真的有個人。
“香爐怎么賣？”
季瑤光隨便指了只爐子問。
有人來了！
剛才還沒精打采的少女一個鯉魚打挺從墻角彈起來，飛速湊到季瑤光面前：“這個……要您買了別的東西才賣的?！?p> “這樣啊?！奔粳幑恻c點頭，又拿起一塊礦石問：“云水玉？只有這一塊么？”
聽見“云水玉”三個字，少女一把抓住季瑤光手臂，眼放金光：“原來這是云水玉！”
‘這是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嗎？’
季瑤光腹誹道。
怪不得前世能被季蘭若占了便宜后毀尸滅跡呢。
罷了罷了。
在心里嘆了口氣，季瑤光咳嗽兩聲：“姑娘，手?！?p> “啊，??？”
少女一愣。
低頭才發(fā)覺自己對人家屬實是熱情得過分。
她抓抓頭發(fā)，勉強(qiáng)裝作高深莫測的模樣道：“對，這就是云水玉，客人你覺得多少價格合適？”
“你是賣東西的，怎么反過來問我？”季瑤光險些笑出聲來，她湊到少女耳邊壓低聲音，“如果我說只值五靈石，你賣么？”
五靈石……
少女面上露出幾分肉痛的表情，咬咬牙：“賣！你能說出來這些是什么，為什么這么判斷，一個靈石我也賣！”
“當(dāng)真？”
“千真萬確！”
“那我就說了?！奔粳幑饣瘟嘶问掷锏脑扑?，湊在少女耳邊，“色澤雪白而泛微藍(lán)，水氣充盈，然陽氣過旺，陰氣不足，故觸手生溫，是為云水玉?！?p> 她又指著那一堆東西，輕聲道：“那是天青砂，那是無定枝，那是沖霄玄絲……”
季瑤光說出一件，少女眼睛就亮上一分，臉上的肉疼也多出幾分。
等季瑤光全部說完，她的欣賞與肉痛都要化為實質(zhì)，糾結(jié)許久才開口：“那……你分辨它們的緣由是什么？”
感覺到面前斗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少女又補(bǔ)充道：“我、我可不是耍賴啊，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說錯！”
“天機(jī)不可泄露?！?p> 季瑤光晃了晃手里的云水玉：“我只要這個?！?p> 她又指了指香爐：“還有這個。”
“開個價吧。”
“這……”少女低頭看了看那只香爐又望了望季瑤光手里的云水玉，眼睛一閉，破罐子破摔：“你看著給就行。”
“好！”
季瑤光笑道：“一百靈石，交個朋友，您可別反悔。”
一個儲物袋甩到少女手中，等她再抬眼時，季瑤光已經(jīng)沒了蹤影。
“哼——！你——！”
少女就要追上去，打開儲物袋，臉色卻陡然一變。
——儲物袋里有一千三百靈石和一張布條。
布條上寫著：
【云水玉按市價應(yīng)是一千四百靈石，一百靈石，交個朋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望姑娘下次謹(jǐn)慎些?！?p> “哼——！”
看見布條里的內(nèi)容，少女嘟囔了一句：“誰要小孩關(guān)心！”
將紙條好好收回袖中，跺跺腳，消失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張紙片從半空中飄落。
紙片上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形，偏偏五官與方才的擺攤?cè)艘荒Ｒ粯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