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做初一，你就可以做十五
周玄一愣，“大小姐是說周正那小子？”
“怎么，難不成周管家還有別的兒子不成？”
沈昭昭笑容和煦。
周玄尷尬搖頭，微微欠身后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母女兩人時，蕭柔望向沈昭昭：“寶兒，這么快就要動周玄？雖然你祖母如今起不得身，可終究人還在著呢?！?p> “阿娘，奴才用久了又不加以管束約制，就會起別心。”
“這別心，要么是貪心，要么是異心?！?p> “周玄此人，留在身邊多一天都是禍患。抓到了機會，就要快準狠的除掉?！?p> 說完，沈昭昭拿起了賬目，上下掃了兩眼便發(fā)現(xiàn)周玄精明的很。
他將月例銀子的賬記得東一筆、西一筆，這樣沒有頭緒的賬，最容易渾水摸魚。
“要讓裴掌柜來查查么？”
蕭柔見她蹙眉，便知道賬目的問題不小。
沈昭昭合上賬本，手指敲擊著桌面，目光沉靜：
“這府里下人關(guān)系錯綜復雜，人頭眾多，不是熟悉內(nèi)務的人一時間都是查不清的。”
“還是讓裴懷生好好歇著吧，待府中事了后，我對他另有安排。”
蕭柔剛想問還有何人可用，就突然想起剛剛沈昭昭故意夸獎了一句的周正。
“你想提拔周正，讓他們窩里斗，咱們坐收漁利？”
沈昭昭眉眼笑開，“知我者，阿娘也。”
“周正那孩子是干凈機靈，可周玄到底是他認下的干爹，他會愿意么？”
蕭柔有些遲疑。
“有恩才能叫干爹，沒恩反倒有仇，那就是算是替天行道，死有余辜了?！鄙蛘颜压创剑言诶认碌群虻奈嗤﹩玖诉M來，“隨時注意那邊的動靜，照我說的去辦?！?p> 梧桐認真點頭，“奴婢一定將事情辦的穩(wěn)穩(wěn)當當?shù)?。?p> 蕭柔看著主仆兩個打啞謎，輕輕捏了捏沈昭昭的臉：“你這丫頭，到底還背著我做了多少事？”
“不告訴您。您安心養(yǎng)傷就是。女兒肯定讓您將家中大權(quán)接的穩(wěn)穩(wěn)當當。”
沈昭昭笑著從蕭柔手中救回了自己的臉。
而后她頓了頓，輕輕摸上蕭柔后背包扎好的傷口，眸光格外堅定。
……
入了夜，梧桐帶來了滿身青紫傷痕的周正。
沈昭昭換了身見客的衣服，早早的坐在外間等著了。
見他一臉慘白還要強撐著給自己請安，沈昭昭抬手，示意梧桐拿把墊了軟墊的椅子來。
周正謝恩落座后，并不吭聲，只等著沈昭昭問話。
沈昭昭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目光落到他的傷處上，“又是周玄那老東西干的？”
周正長得討喜，素來也是笑瞇瞇的?？纱丝趟麉s是苦笑一聲，“讓大小姐見笑了。我爹他嗜酒，喝大了就喜歡撒酒瘋。今日這傷都算是輕的?！?p> “這是把你當兒子，還是當沙包？”
沈昭昭嘖聲道。
這話戳中了周正的心底隱秘，他猛地將身子繃緊。
沒錯，他是周玄因為無人盡孝送終，所以買來的兒子。
故而他在周玄面前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吩咐的差事也是盡心盡力的去辦。
只是無論他再怎么用心辦差，極力討好，也抵不過血緣二字。
長久以來，他把周玄當親爹，盡心盡力的去侍奉。周玄卻只把他當作解悶的玩意兒、府里也沒幾個人看得起他。
“你在祖母設宴那日提醒了我。我既承了你的情。如今也愿意給你指條明路?！?p> 沈昭昭見他面露掙扎后，輕輕掀起茶盞蓋子，撇去上面的浮沫，拋出了橄欖枝。
“棄暗投明，跟著我如何？”
周正恍然抬頭，“大小姐，您……”
“祖母已然是不成了，如今我母親接掌沈國公府，正缺個得心應手的親信?！?p> “你若替我們拔除周玄這顆釘子，他的位置就是你的，小周管家?！?p> 沈昭昭語氣悠悠，一句“小周管家”喚的周正心神俱動。
可他仍是不安的。
“可是大小姐，是他將我從人販子窩里贖了出來。我答應過要替他養(yǎng)老送終……”
沈昭昭輕輕一笑：
“他做初一，你做十五。他不仁你何必有義？”
“再說了，又沒讓你一刀把他捅死。你握著大權(quán)去奉養(yǎng)一個老頭，總比被一個不受控制的老頭壓著好得多?！?p> 周正目光滯住。
他揪起衣角，幾乎要將那團布料揉皺、揉化，眼里矛盾極了。
沈昭昭也沒催他，只是安靜的等著他的決定。
沒過多久，周正有了答案。
他抬眸望向上首的女子，起身行禮，換了門庭。
“愿助夫人與大小姐一臂之力?！?p> ……
翌日，沈錚剛剛下朝就聽聞老管家與自家妻子鬧了起來。
他換了身常服走進前廳，就見周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語氣囂張。
“我兢兢業(yè)業(yè)的服侍老國公和老太君三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一個從來沒管過家事的空頭夫人，有什么資格褫奪我的管家之權(quán)？”
素來沒什么脾氣的蕭柔被下人這樣輕視，也仍舊好言好語。
“周管家，我說的那些事情你有沒有做，大家心知肚明。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我也不想和你追究過往，你還是離府頤養(yǎng)天年去罷。”
周玄卻更硬氣了，“你做夢呢！除了老太君的話，別人的我誰也不聽。國公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算個什么東西？”
沈錚聽到此處，微微瞇起眼睛，走上前將他踹翻在地。
“你又算是個什么東西？”
聽見這句沁滿寒意的話，周玄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國公爺明鑒。老奴是被氣得糊涂了，這才口不擇言，絕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沈錚沒有再多給他一個眼神，徑直略過他將蕭柔小心翼翼的攬入懷中：
“發(fā)生了什么事？即便是要處置人，也該等你自己身子養(yǎng)好了，動氣不利于傷勢恢復?！?p> 蕭柔薄唇一咬，貼近了他的耳畔，將事情都說與了沈錚聽。
沈錚聽完后，面無表情，定定的看向周玄。
“你自己如實交代，夫人說的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誰能查的清。
周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決定抵死不認，“都是栽贓污蔑。什么中飽私囊，一物兩賣，老奴沒有做過。老奴對老太君，對沈國公府忠心耿耿?！?p> 沈昭昭撫掌，從后堂走到了蕭柔身側(cè)站著。
“好表演，周管家真該去戲班子唱曲才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p> “要不是告發(fā)指證你的人太過有力，倒真能被你蒙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