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見了?”
“是,我們當(dāng)時還以為見鬼了,怎么會有人在房中憑空消失呢?小姐您說,會不會是那人看走眼了?”琉月將自己打聽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未必是看走眼。”冷螢冷靜下來仔細(xì)想了想,隨即看向身旁的方驊,“哪會有這么巧的事?!?p> 方驊將那碗浮圓子遞給琉月,“麻煩琉月姑娘拿去熱一熱?!?p> 琉月接過方驊手中的瓷碗看向冷螢,見自家小姐點頭后,她才轉(zhuǎn)身朝后廚走去。
方驊這才將手背至身后,走了兩步開口:“我也認(rèn)為未必是看走眼了。不過冷掌柜,你的霞錦閣是要好好管一下了。”
不是死人,就是有人偷東西。
冷螢知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如果那個人沒有看走眼的話,阿碧進(jìn)入她房中一瞬間人和硯屏全都不見了,最大的可能是閣內(nèi)有人接應(yīng)她。
她進(jìn)入房中偷硯屏,另外一人則躲在檐下等著她將東西遞出。這樣,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阿碧一人身上。
當(dāng)見有人進(jìn)房時,阿碧正好在房中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藏。另外一個人,則趁機將硯屏帶走,等到周圍沒人時,她再找個機會偷偷溜出冷螢的房間,離開霞錦閣。
不過,這些都只是她初步猜想。
她當(dāng)然……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謹(jǐn)遵大人教誨,大人請進(jìn)?!崩湮炑埶デ皬d,準(zhǔn)備將他安置好后,自己再回房中仔細(xì)瞧瞧。
她正想喚人上茶時,一名丫鬟突然著急忙慌地跑了進(jìn)來。
“小姐……小姐救命啊,阿碧她死在房間里了!”那丫鬟一邊跑一邊喊,似是被嚇得不輕。
冷螢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慢點跑。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丫鬟滿臉害怕,抬頭慌亂地看向冷螢,“阿碧。是阿碧死了啊,小姐!”
“阿苓,你確定沒看錯人?”冷螢瞬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阿碧不是剛剛離開霞錦閣了嗎?怎么又突然跑回來,還死在了自己房間里?
叫阿苓的丫鬟急切地?fù)u著頭,聲音顫抖著說道:“小姐,是我親眼看見的。我日日與她同叫同住,決計不會看錯。她的尸體,現(xiàn)在就躺在床上,樣子……好可怕的?!?p>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躲在暗處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時候入侵她的霞錦閣的?
阿苓走后,冷螢站在門邊思慮良久。老遠(yuǎn)看見琉月端著一碗東西走過來,她上前交代了幾句,琉月便又端著東西轉(zhuǎn)身離開了。
再次進(jìn)入前廳的冷螢,見坐在那處的方驊一直看著琉月離開的背影,突然才想起,方才琉月手中端的東西,好像是他要吃的。
但現(xiàn)在正事要緊,阿碧的事她已交代琉月去處理?,F(xiàn)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問這位方驊大人。
走上前,冷螢親自給方驊倒了一杯茶,然后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方驊的身邊還有一個空位,但冷螢選擇坐到他的對面。
一見她這個架勢,方驊好似也明白了什么,表情漸漸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
“看冷掌柜這樣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與我談?”
冷螢抬眼看向?qū)γ孀哪腥耍瑥淖约哼@處看過去,對方形如一幅上好的漆畫,底色厚重威嚴(yán),外表琳瑯愈青熒。
可這樣一個人,在相處了好幾天后,她卻越發(fā)覺得自己看不懂他了。
“民女一介商戶,怎配得上與方大人談事情。只不過,這起大漆貪污殺人案,民女也曾全身心在為大人助力。這一點,大人不覺有異吧?”冷螢面對方驊時態(tài)度不再從容,而是恢復(fù)到初見面時有些防備的樣子。
言語間,將兩人的身份劃分得清清楚楚。
“當(dāng)然?!狈津懯莻€明白人,他察覺到冷螢態(tài)度前后的變化,神情一瞬間便冷了下來。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冷螢,好似在極認(rèn)真地聽她說話。只是原本的滿目灼灼,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冷掌柜有什么事情想問,其實可以直接問的?!?p> “那民女就放肆了?!?p> 冷螢飲了一口茶,將茶杯隨手放在茶臺上。
對上方驊的雙眼,她毫不畏懼地問道:“大人此次前來,真的只是來查蘇知縣被殺一案嗎?據(jù)我所知,大人從京城到陵縣,不吃不喝不睡少說也要好幾日路程,難道您能預(yù)判到蘇林生即將被殺?”
方驊正準(zhǔn)備開口回答,冷螢卻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民女雖出身市井,但也知道審案得一層一層來。為何這事連州府推官還不知,身為監(jiān)察官員的大人卻親自跑來調(diào)查?所以,大人您要查的案件,其實根本就不是蘇知縣被殺一案對嗎?“
方驊原本暗淡又冷硬的神情,在聽見冷螢一連串不帶歇一口氣的問話時,慢慢轉(zhuǎn)為了不自然。
見他開始用喝茶掩飾情緒,冷螢頓覺自己問到了點子上。
但她也不催促,反正自己的問題已經(jīng)問出了口,至于方驊愿不愿意回答,便是他自己的選擇了。
畢竟他們不是同僚,對方若真被派到陵縣暗查什么,她一介草民不能知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如果方驊這次同她認(rèn)真將事情講清楚,她冷螢也決計不會出賣他。如果對方需要,她甚至?xí)崦憔?,傾盡自己的能力,去助他一臂之力。
之前那些一閃而過的懷疑,在得知硯屏被偷,阿碧被殺如此巧合的情況下,再也無法從內(nèi)心壓下去一點了。
這些人行事周密,殺人毫不留情,明顯是有預(yù)謀的犯案。
她如今不想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蘇婉琰臨終前的那個心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冷螢無法想象,蘇婉琰是在怎樣危險的情況下拿到的貪污官員名單,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孤注一擲地將那些名單,放進(jìn)螺鈿黑漆鳳鳥硯屏中。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方驊明明才喝茶潤過喉,此時開口還是覺得嗓子干澀。
他突然不再裝模作樣地叫著“冷掌柜”,讓冷螢還有些不習(xí)慣了。
“當(dāng)我看見陳全他們時,便已知您到陵縣是有備而來。而不是我自顧自想的,順路過來查個案這樣簡單。”哪有一個言官,出門會帶這樣多的暗衛(wèi)?
“原來如此?!狈津扅c點頭,嘴角微微勾起,“回去打陳全一頓?!?p> 冷螢一聽,頓覺他有些無理取鬧,“陳全有何錯,難道不是您瞞得不夠仔細(xì)嗎?”
他天天使喚人家使喚得這般勤快,現(xiàn)在被發(fā)現(xiàn)了還要揍人家,這是個什么道理?
方驊見對面女子雖坐姿端正,但由于著急,身體微微朝自己傾斜。額間的花鈿在燭火映襯下泛著流光,讓本就靈動的雙眼,看起來更加潤澤了。
他嘴角微微揚起,用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笑意,說著最隱蔽的話。
“派我前來的,其實是當(dāng)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