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應(yīng)榮兒看著他們，大哥應(yīng)在允的確只有十八歲的樣子，還有嫂嫂許氏挺著個大肚子。
沒錯，大嫂就是在她十二歲那年生下大侄子應(yīng)晟睿。
“老天憐我前世冤沉，沒如茍如云的意，讓我重活了。好，好，好……茍如云……夏之康……我們很快就會再相見?！币还刹唤?jīng)意的冷惻浮上嘴角。瞬息間，心中風(fēng)云萬變。此生與從前，絕計不再相同。
“妹妹怎么了？”應(yīng)在則感覺到妹妹的手在顫抖，突然變得好涼。
屋里一片安靜，三小姐突然的表情好生可怕。
“我嚇著大家了？他們怎么知道之前的那些事呢？我需謹(jǐn)慎行事，一絲一毫不能有所流露，否則大計難以實現(xiàn)。”應(yīng)榮兒輕吐一口氣，放松下來，偎著固氏撒嬌，“怎么我就象做了一個又長又黑的夢，覺得象死過一回一樣？”
“三小姐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辛媽媽道。
“我妹妹是未來的會寧侯夫人，夏家可是皇族?！睉?yīng)在則掩著嘴，笑嘻嘻地逗妹妹玩。
“夏之康？今生我還嫁他？那不可能。”應(yīng)榮兒白一眼二哥，故作不悅。心里卻已經(jīng)盤算開，“是了。既是又活過來，一切重來，一切怎么再由得過去那般？”
“娘。你看二哥說些什么?！睉?yīng)榮兒偎在母親懷里，烏目輕轉(zhuǎn)，只是撒嬌。
“好了。我兒真的好了?！惫淌陷p輕摟著她，摩娑她的后背，象寶貝嬰兒一樣，“再過幾年我兒就要嫁到會寧府。趁著未嫁之前，我可得把你好好愛夠。”
“我也是舍不得妹妹以后嫁出去吶。所以我才天天帶著妹妹到處玩耍?！睉?yīng)在則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握著妹妹的一只手輕輕搖晃，就象她還只有三歲，他總是這么和她玩。他可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玩的都找出來給妹妹玩一玩。
“過些天。我們?nèi)ヅ郎健！睉?yīng)榮兒知道二哥的心意，此時想來，人生在世，最大的幸福莫過于此，嫁龍嫁天都不如和自己的親人一起享受這親睦和融的日子幸?？鞓?。
“你倆個好了傷疤忘了疼？”固氏嗔笑道，“真要去。到時，我可得和你們一道，盯著你倆個淘氣的孩子?！?p> “夫人。兩個姨娘來了。”語香在外邊通報。
“哦?！惫淌纤砷_女兒，“你先躺著。”然后正襟危坐，拿出主母的正經(jīng)派頭，全無剛才的溺兒之態(tài)。
應(yīng)在則知趣地起來，端正地站到一邊。
屋里頓時肅靜。
“夫人?！?p> “母親?！?p> 兩個姨娘帶著孩子從外面進來，先向固氏行禮。
“坐吧?！惫淌现钢笇γ娴牡首?。
兩個姨娘端正坐下，同行來的三個孩子向固氏行了禮，規(guī)矩地站在一邊。
“聽說三小姐醒了。所以我們來看看?！贝笠棠镛凳先鍤q，性子沉穩(wěn)，言語不多，凡事知進知退。
她生了兩個女兒，大的個叫應(yīng)從蘭跟應(yīng)在則同年，長得象她，長圓的臉兒，一雙安靜的烏眸，性子也如出一轍。
小的個十一歲，叫應(yīng)從宛，臉兒粉團，和榮兒有幾分相象，生性猴精，有幾分好動。進來見過主母后，一雙俏目就沒停過打量床上的病人。
“我?guī)е駜涸诼飞险糜龅搅宿到憬恪！敝x姨娘剛滿三十二，伶牙俐齒，卻不敢在固氏面前表現(xiàn)，只簡短說了說來的情況。她身后站著唯一的女兒應(yīng)從晴，今年十三比榮兒大一歲，跟她一樣有張漂亮的瓜子臉，一對大眼睛。
“三小姐好了，府里的天該晴了?！敝x姨娘笑著，松開眉頭。瞅一眼榮兒，她正拿一雙半醒的眼神看著她們。
數(shù)目相會，應(yīng)榮兒對兩個姨娘的感覺有些異樣，視線轉(zhuǎn)到母親身上——
上天讓我再活，那么我便該做些與從前不同的事。母親一向健康，怎么會在一年間就病死了呢？從前竟是疏忽。
眼神再掃一眼兩個姨娘和三個姐妹，她們那么平靜，那么馴服——
從前我真的疏忽了。這樣的情形怎么可能是真的平靜與馴服。剎那間豁然開朗。突然，感謝起夏之康和茍如云了。若非他們，自己怎么能在一瞬間識盡別人舉手投足下那看不見的人性和險惡？若非他們，怎么能再回到十二歲，見到母親？
只怕母親從前的病另有原因。
我既重來，那么母親此生是否也應(yīng)該重來？想到母親能夠活得更久的話，她心里樂開了花。
“娘。我要你抱著我睡覺?！睉?yīng)榮兒不想看到姨娘她們，她真的想安靜。從這一刻起，就要時刻把娘保護在自己的懷里。
“你們回去吧?！惫淌陷p聲下令。
“是?！?p> 兩房姨娘帶著女兒退出去。
“允兒。這些日辛苦你和媳婦為妹妹祈福。你媳婦就要生了。你也先帶她回去歇息吧?！惫淌嫌址愿来髢鹤印?p> “娘。我們就先回去了。妹妹，你可好好將息?！?p> “大哥。你好好攙著大嫂。過兩天，我便去你們那邊玩?！睒s兒一向不和姨娘多說話，和那幾個庶出姐妹也無多深交往。她是安平府的嫡長女，未來的會寧侯世子夫人，從小就被培養(yǎng)主婦的矜貴。生病時，不和姨娘說客氣的話理所當(dāng)然。但對大哥卻是另一番態(tài)度。
應(yīng)在允攙扶著媳婦許氏走了。
屋里的氣氛立即回復(fù)原來的和融。
固氏脫了鞋子上床抱著女兒，笑道，“你還那么??？難道還要吃娘的奶不成？”
“娘。榮兒就想要娘?！睒s兒小臉對著母親，偎在她懷里，看著她婉和端麗的面容，“娘長得真好看?！?p> “傻丫頭。有精神胡話了？”固氏喜歡被女兒哄，樂呵呵地抱著女兒吻她的臉。
“娘……我也要上來……”應(yīng)在則羨慕不已，不待母親同意，脫了鞋，爬上床，偎在娘身后。
“嗯。來吧。還有我的寶貝則兒?！惫淌弦贿厰堉鴤€孩子，幸福洋溢，同時有些感嘆，這樣的情形不會多了。畢竟兒子這么大了，女兒以后也要嫁出去。想到此，心中更是萬般疼愛不舍。
“娘。我不要娶媳婦。”應(yīng)在則根本就沒長醒。
“我也不要嫁人?！睉?yīng)榮兒說的卻是真心話。
“那你倆要干啥？”固氏好笑。
“我們要伺候娘親！”兩個孩子異口同聲。
“哎呀。我的乖乖兒。娘真是沒白疼你們。瞧你們這份孝心。你們爹知道了，一定會高興萬分?！惫淌险娴纳岵坏盟麄?。
丫環(huán)婆子們都笑成一團。
安平府陰郁數(shù)日，終于又放晴了。
三小姐屋里愉悅的嬉笑聲傳了出去。
屋外初秋的天氣，日光仍然帶灼。
聽到三妹屋里的歡樂聲，應(yīng)在允摻著媳婦，兩人也笑著樂成一團。
“安平府就該這個樣子?！痹S氏喜歡府里樂融融的一團，嫁進安平府，享受這樣的天倫，她覺得是她的福氣。
應(yīng)在允笑笑，沒有說話。若不是有媳婦了，他也想去和弟弟妹妹一起向母親爭寵愛。從前，他沒少干這樣的事。
走在前面的兩個姨娘，帶著各自的女兒，滿臉喜悅，心里卻是一派寒冬，不信嫡房的天別就長晴多久。
兩人同時看看天色。快了，再過些時日，就會是深秋。
走到中庭花園，兩個姨娘相互作禮，一東一西，各自分道回自己的屋里。
應(yīng)在允摻著媳婦向南面的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