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久遠遠的等在車邊,似乎在低頭欣賞新買的運動鞋。
收回視線,秦婭開始專心拍照。
終于拿到滿意的照片,秦婭回來,隱隱的聞到馮久身上有股煙草的味道。
“你抽煙?”
馮久漲紅了臉,點點頭。
見他掏出紙筆,秦婭說道,“沒關系,這是你個人習慣,我無權干涉。”
陳釀不喜歡煙味,更不喜歡濃烈的油煙味。
最后一次見面,她想不明白陳釀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廚房,那時候泡面的味道正濃,頭發(fā)和衣服都會染上煙火氣。
他總是一塵不染,仿佛生活在無菌世界,對任何人和事都淡漠,不允許靠近。
他不會出現(xiàn)在落花村的,所以她的婚,恐怕不會順利離成。
等房子建成,找個時間回去,快刀斬亂麻,處理好兩人之間的關系。
揉揉酸脹的脖子,抬頭的瞬間,她感覺到前面的馮久慌亂的收回視線。
就……很奇怪!
送沙子水泥的車停在老房子前,老板正發(fā)愁沒人幫他卸貨。
“村里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
正發(fā)著牢騷,見馮久從三輪車上下來,老板連忙扔掉手里的煙頭。
“喲,這小伙子,你來的正好,把車上的人東西卸下來,我急著回去送別人家的貨。”
馮久看看滿車的建材,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脫掉外套,爬到車廂頂。
“大叔,昨天不是說好,幫我在鎮(zhèn)上請幾個力工嗎?”秦婭問道。
“姑娘,不是我說你,就這點玩意兒,找兩個壯小伙子,一會兒功夫就干完,用不著花那個錢?!?p> “本來我能幫你卸貨,這不是趕的巧嗎,腰抻了,現(xiàn)在還貼著膏藥呢。”老板掀起后衣襟,一大塊狗皮膏藥露出來。
若曹義安在,能給馮久搭把手,不過他細皮嫩肉的,在吳作民眼中,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幫不上什么忙。
其實秦婭完全可以自己干,她力氣大。
此時有點難為情,怕周圍異樣眼光,怕被人說三道四。
她知道自己有性格缺陷,都是因為被收養(yǎng),身邊不斷有惡意的人出現(xiàn),自卑如影隨形,導致她不敢在外面展現(xiàn)自己的優(yōu)勢。
“咦?小伙子,你磨蹭啥呢?快點把東西卸下來?!?p> 車廂上,馮久吃力的將一袋水泥挪到邊緣,然后跳下來,試圖將水泥扛在肩上。
結果一屁股坐在地上,水泥袋子被車廂邊上的邊角劃破,撒了一地。
“哎呦,你一個大小伙子,干活咋這么毛燥?”
老板捂著后腰過去,想幫他一把,被秦婭攔住。
她狐疑的看看馮久。
“你身體不舒服嗎?”
馮久搖頭。
他看著不像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么會一袋水泥扛不動?
沒辦法,她只好爬上車廂,親自來搬。
那句話果然是對的,到任何時候,女人都要依靠自己。
“我的天,姑娘,你以前在農(nóng)村呆過?”老板發(fā)出驚嘆。
“沒有?!鼻貗I尷尬的笑笑。
“你快下來吧,這根本不是女人家該干的活?!崩习逡差櫜簧涎?,上前幫忙。
“小伙子,我看你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咋干活還不如姑娘家?快閃開,別擋著路,哎呀,早知道如此,就不給你省那三瓜兩棗?!?p> 老板碎嘴子,剛要背起水泥,忽然覺得肩上一輕,被奚落一頓,馮久大概覺得不好意思,這回倒是穩(wěn)穩(wěn)的背起水泥就走。
“你瞅瞅,挺大老爺們,還得激一下才行?!崩习鍑Z嘮叨叨,說個不停。
秦婭在上面將水泥沙子慢慢移到邊緣,方便馮久扛,來來回回十幾次,她見馮久汗流浹背,體力明顯不支。
“我說小伙子,你咋回事?空有一身肉,力氣可不大?。恳郧笆遣皇菦]干過體力活?”老板問道。
馮久看看他,眼神微冷,擦了把腦門上的汗,背起一袋沙子就走。
秦婭雖然力氣大,但是她從來沒干過這種重體力活。
到目前為止,她只是把位置靠后的沙袋水泥袋移到邊緣,不代表別人也像她一樣,輕輕松松。
“馮久,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不多了,再有半個小時就完事了?!?p> 她去后面廚房,昨天村里的嬸娘們,給她一些曬干的菊花,泡點菊花蜂蜜水,解渴潤燥。
她招呼老板也過去坐。
“你咋想到買這里的老房子?花了不少錢吧?現(xiàn)在很少有年輕人愿意在農(nóng)村住。”老板健談,這半天兩人熟悉的差不多。
“是我二舅爺留給我的,這里環(huán)境好,空氣好,人又樸實,比大城市好多了。”
馮久欣賞著茶杯里慢慢綻開的菊花,茶湯漸漸變黃,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氣撲鼻而來,他忍不住抿了一口。
“小心燙!”
秦婭想攔住已經(jīng)來不及了,馮久燙的直吐舌頭。
“這小伙子,不是我說你,毛毛躁躁的可干不好啥活,你從哪里請的?不行下午我回鎮(zhèn)里,幫你問問有沒有愿意來干活的?!崩习迦滩蛔∮珠_始數(shù)落他。
馮久尷尬不已,拘謹?shù)南駛€犯錯的小孩子。
“哼!脾氣還算好,咋說都不還嘴,不然誰能雇傭你?”
秦婭安撫道,“大叔,他聲帶受損,不能說話。”
老板人不壞,替她著急話密了點;馮久也沒做錯啥,干了半天活又累又渴,喝水急了點;錯的是她,明明有一把力氣卻遮遮掩掩,明明水很燙,沒有第一時間告知馮久。
“對不起,是我不好”
馮久愣怔住,呆呆看著她。
“你道啥歉,哎呦你這姑娘心底太善良了。”
燒好了水放在一邊晾著,馮久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剩下的水泥和沙子,不允許秦婭靠近半步,全是他一個人扛下來的。
“得,往后需要啥建材,跟我說一聲,下回來我?guī)讉€小伙子,這活干的,忒費勁!”
時間一晃到中午,今天就她跟馮久吃飯。
“你想吃什么?”
忙了一上午出了點汗,剛才又在樹蔭下站了半天,這會兒有些頭重腳輕,秦婭吸了吸鼻子問道。
“隨便!”
“隨便啊,你可知道,這道菜是世上最難做的一道菜?!鼻貗I苦笑。
她想吃些熱乎的,正好在鎮(zhèn)上買了些掛面,煮點吃發(fā)發(fā)汗,興許下午就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