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鬧劇
宋清歡越想越害怕,杏眸瞪得圓圓的,像受了驚的小貓。
“陛、陛下,我、我知道我長得還不錯,但……您也不用這樣吧?”
趙扶稷輕咳了一聲,狀似平靜地收回手,嗓音嚴(yán)肅而低沉。
“你耳朵真是不好使,朕喚了你幾聲,竟都沒有醒過來,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朕的馬車上睡著?”
“奴婢再也不敢了!”
宋清歡從未如此虔誠的認錯。
她眼里的害怕并非作假,趙扶稷突然興味索然,轉(zhuǎn)身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走進內(nèi)殿。
宋清歡從馬車上跳下來,便瞧見他腳步略快的背影。
她不解地看向何昶,“陛下這是又怎么了?誰惹他了?”
不至于吧,嚇唬人的不是他嗎?他還不高興上了?
何昶自是把前后因果都看在眼里,但陪伴帝王十余年,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他還是有分寸的。
一言難盡地輕輕搖頭,沒回答她的問題,朝她行了個禮后,急匆匆地追上去了。
只留下宋清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有些郁悶地回到宮女耳房,尚未進門,便瞧見了從門窗里投射出來的燭光。
承乾宮耳房不多,宮女住宿一般四人一間,她身份特殊,何昶一直安排她自己住。
她走前并未點燈,定是有人偷偷進了她的房間。
宋清歡心中已有答案。
一炷香后,她打開門進來,還是被眼前凌亂的場景驚呆了。
好好一間耳房,被砸的砸,摔的摔,凳子七零八亂地躺在地上,床幔和被衾被揉作一團踩踏,連她平??吹脑挶径急凰籂€了。
放眼望去,竟找不出一樣好物件。
這些東西本就不屬于她,她倒不心疼。
只是可憐了那株她辛苦移植回來的向日葵,還有精心照料了月余的金球桂。
原本都要開花結(jié)果了,就這么活生生被作踐死了。
慘戚戚地躺在地上,泥土和碎掉的花盆瓷片散了一地。
彼時,巧銀正在剪她的衣裳泄憤,抬頭突然看見宋清歡,整個人嚇了一大跳,剪子沒注意方向,竟剪到了自己的手指頭。
暗紅色的血順著指尖流了下來,剪子哐當(dāng)?shù)袈湓诘?,巧銀自覺大禍臨頭,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幾步。
“你、你怎么會回來?你不是……出宮了嗎?”
她的聲線都是抖的。
宋清歡挑了挑眉,“我是出宮了,可我有說過不會回來嗎?”
她猛地搖頭,“不可能!你若不是不打算回來了,那你拿包袱做什么?!里面還有你的貼身小衣!”
宋清歡語氣嘲弄,“是嗎?你如何證明?”
誰主張誰舉證。
可古代沒有監(jiān)控,她的包袱又早在被那位殺手大哥拿劍抵住喉嚨時便丟了,何來證據(jù)?
巧銀也發(fā)現(xiàn)她身上已然沒有包袱,一時間啞口無言。
“你想怎樣?”
宋清歡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我還沒想好,不如你先把我的房間恢復(fù)原樣吧。”
巧銀愣了一下,“就這么簡單?”
“所以,你做是不做?”
宋清歡抱著胳膊,語氣很柔,卻如蛇吐信子般可怖。
巧銀猛然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大喊:“我不做!臨走前我那樣罵你,你絕不可能放過我!”
宋清歡還沒說什么,她已方寸大亂。
壓力大到極致,危險極端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彎腰把那把剪子撿了起來,尖利端對著宋清歡,神色瘋狂。
“左右我都沒了活路,不如你陪我一起死吧!”
到底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絕望時語氣都是顫抖的。
宋清歡頗為惋惜地看著她沖過來,站在原地不躲不閃。
就在她距離宋清歡只有短短幾步時,門外突然沖進來幾個太監(jiān),將巧銀手中的剪子奪走,壓著她死死地跪在了地上。
巧銀放棄了抵抗,笑得癲狂。
“我說你為何不躲,原是早早地找來了幫手,宋清歡,你可真是好手段?!?p> “既然如此,一開始為何要放過我?”
“我從前把你當(dāng)成救命稻草,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說著說著,她便哭了。
何昶是最后踏進來的,年輕清秀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威嚴(yán)。
“姑娘尋我原是懷疑屋內(nèi)遭了盜賊,沒想到竟是你這個賤婢。被當(dāng)場抓到,你不僅毫無悔改之意,甚至惱羞成怒想要殺害姑娘!”
“我倒是奇了怪,你到底哪來的臉皮怪姑娘不放過你?”
“承乾宮容不下你這般心思歹毒的宮女。你們幾個將她壓下去,明日便發(fā)往軍營,此生不可脫賤籍。”
巧銀猛地掙扎了起來,凄厲慘叫。
“不——我不要,你們殺了我吧,求求你們,殺了我……”
軍營那種地方,女子去了只會被吞得骨頭都不剩。
她寧愿死個痛快。
但她只是個不大不小的丫頭,哪里有力氣反抗得過閹人。
眼看她就要被拖出去,宋清歡垂下眼簾,叫住了何昶。
“何總管?!?p> 何昶緊擰眉頭,“姑娘,奴才知道您要說什么,此事有一便有二,必須殺雞儆猴,絕不可心軟!”
宋清歡語氣平靜。
“我并非心軟,只是見不得女子去軍營里遭罪。左右她不曾真的傷到我,便割了她的舌頭,把她扔到辛者庫做苦役吧?!?p> 不得不說,何昶有些許詫異。
按照這位失憶前的性格,勢必不可能說出這么狠辣的刑罰。
這刑罰不輕,他要的效果是可以達到的。
“那就依姑娘的意思辦?!?p> 巧銀被幾個太監(jiān)拖著走,路過宋清歡時,紅眼死死地瞪著她,“為什么不干脆讓我死?”
宋清歡沒有回答。
這場鬧劇終于結(jié)束,屋內(nèi)只剩下何昶和她。
何昶朝她行了一禮,“姑娘,這屋子已經(jīng)住不了人,天色已晚,奴才給姑娘安排了另外的住處,請隨奴才來?!?p> 宋清歡點了點頭。
游廊蜿蜒曲折,夜風(fēng)蕭瑟,讓人的心一下子寧靜了下來。
何昶在前面領(lǐng)路,還是忍不住回頭道:“奴才還以為姑娘會原諒巧銀。”
“我不是好人,讓何總管失望了?”
“奴才是覺得您殺伐果決,跟陛下的性子很像?!?p> 他的語氣有幾分輕松,卻讓宋清歡心情指數(shù)驟降。
若是可以,她并不愿跟那人扯上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