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哄”
林昭笑著反問：“餓了？”
“餓了！”二崽回答的超大聲。
“餓了這就下餃子，等幾分鐘?！痹钆_的火燒著，只等水開，餃子就能下鍋。
“娘，幾分鐘是多久?！倍谈觳才手T框，笑嘻嘻地問。
林昭頭疼，沒上學(xué)的小朋友問題真多。
“會數(shù)數(shù)嗎？”
“會。”二崽滿臉驕傲，“我能數(shù)到一百呢?！?p> “我哥也能?！?p> 說到他哥，大崽更加驕傲。
“這么棒啊。”林昭手上忙活著，沒忘記夸贊，還尋空問：“誰教你的？”
“我小叔?！倍陶f。
二崽的小叔是顧輕舟，在上初中。
顧輕舟是個沉默踏實(shí)的少年，對長輩尊敬，對家里的侄子侄女很好，和顧杏兒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林昭余光瞥見和大崽一起給龍鳳胎洗手的鐵錘，笑著道：“鐵錘留下一起吃?！?p> 小朋友不懂客氣，見三嬸嬸滿臉溫柔的笑，鐵錘高興地應(yīng)下。
“我去跟我娘說?！?p> 說著話，往外沖。
二崽大喊：“鐵錘，我跟你一起?！?p> 林昭見他要跑，蔥灶房探出頭，說道：“二崽，告訴你奶，以后不用做你們的飯。”
“知道啦?！?p> 兩個小朋友一起往老宅跑去。
到老宅，還沒進(jìn)門，二崽的大嗓門兒先傳進(jìn)去。
“奶，我娘讓鐵錘在我家吃飯！”
老宅才要做飯，顧母聽到二崽的聲音，急忙出來。
“你娘做飯？”她的聲音滿是意外。
“我娘今天包餃子！”二崽高興地說，一嗓子喊出屋里所有人。
“……包餃子？”鐵蛋羨慕地快流口水，“什么餃子？”
“豬肉大蔥的?！边€沒嘗到他娘包的餃子，二崽就覺得他娘做的餃子天下第一好吃。
“對了，我娘還說，以后不用做我們的飯啦?！?p> 二崽這話一說，顧母回憶起，老三媳婦剛嫁過來那會確實(shí)會做飯，廚藝還不錯，明明是簡單的食材，她的手做出來，總是格外的香。
可惜沒多久她懷了大崽二崽，之后再也沒進(jìn)過灶房。
“好，我知道了。”顧母應(yīng)下。
又不放心地補(bǔ)充：“要是沒吃飽就來找我?！?p> 聽見這話，喜形于色的顧大嫂顧二嫂笑容僵在臉上。
沒見過主動招攬麻煩的！
二崽不客氣地答應(yīng)下來，“噯?！?p> 他說完，小鐵錘跟著道：“奶，三嬸嬸讓我在她那里吃?！?p> 顧大嫂神色瞬間好轉(zhuǎn)。
“奶，我和鐵錘回去了！”二崽說一聲，拉上鐵錘跑的飛快，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顧家其他的孩子能羨慕死。
咋不是他們跟大崽二崽同歲呢。
二崽和鐵錘剛回門口，聞到更濃的香味。
兩個饞嘴的小朋友加快腳步，沖進(jìn)家門。
“娘，餃子是不是好了？”二崽急吼吼地問。
林昭注意到他的動靜，但是沒理，她正用漏瓢盛餃子，灶臺上放著五個碗，五歲小朋友的碗里各盛八個，龍鳳胎各兩個，嘗嘗味，他倆太小了，還是喝麥乳精吧。
“餃子好了，都來……”
話才出口，想起大崽幾個沒洗手，抓住二崽摸上碗的手，“洗手沒有？”
二崽還真忘了，對上他娘嚴(yán)肅的臉，嘿嘿一笑，“忘了，我現(xiàn)在去洗?！?p> 林昭端上餃子往外走，見幾個孩子乖乖洗手，說道：“我們的手上都是細(xì)菌，以后凡是要拿入口的東西，都要洗手，記住了沒有？”
“什么是細(xì)菌？”二崽滿臉疑惑。
“細(xì)菌是很小的微生物，我們用眼睛看不見，把細(xì)菌吃到肚子里，肚子會長蟲?！绷终褱芈暯忉?。
二崽猛地抬頭看向林昭，震驚道：“肚子長蟲！元寶拉出蟲子是因為他肚子長了蟲？”
畫面在腦海浮現(xiàn)，林昭想堵住二崽這張嘴。
正要吃飯呢，什么話都往外吐嚕。
“嗯?！焙卮鹬?，不想再說這么話題。
改天買點(diǎn)打蟲藥回來，林昭心想。
偏偏二崽話很多，“娘，那頭上也有蟲子呢？也是細(xì)菌嗎？”
“??！”
“你們頭上有蟲子？”林昭腳步輕挪，從來都不疾不徐的語調(diào)瞬間調(diào)高幾度。
她挪的那一步可讓大崽二崽傷心。
一模一樣的臉露出同款受傷。
二崽控訴：“娘嫌棄我們。”
嫌棄倒是不嫌棄，就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林昭岔開話題：“吃餃子，再放不好了?！?p> 心里已是打定主意，等剃頭匠再來，給兩個崽剃光頭。
大崽二崽腦門一涼，急著吃餃子，沒注意被他們娘成功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吃餃子嘍?！倍炭炜鞓窐返刈?。
龍鳳胎也餓了，看見吃的上手要抓，鐵錘用手臂圈住兩個弟弟妹妹，兩小只往餃子的方向使勁，嘴里發(fā)出用力的氣聲，“哼……”
“鐵錘，不用管三崽四崽，讓他們自己吃?！绷终寻褍蓚€小木碗里的餃子用筷子弄碎，朝龍鳳胎招手。
鐵錘同時松開手。
龍鳳胎搖搖晃晃地走向林昭，洗白白的手朝小木碗伸，抓到就往嘴里塞。
這么一會，二崽已經(jīng)吃掉了半個餃子，他的眼睛亮如太陽。
“好吃，好多肉，娘，哥，鐵錘，你們快吃。”
林昭看他吃的很快，不放心地提醒：“別急，慢點(diǎn)吃，小心噎到，喜歡吃過幾天再給你們包?！?p> 二崽嘴巴的餃子來不及往下咽，囫圇道：“好啊！娘，我喜歡吃餃子！”
林昭瞥見龍鳳胎吃的滿臉都是，覺得很有必要給兩小只做幾件布兜兜，不然洗衣服能洗到崩潰。
“二崽小同志，我想問，有你不喜歡吃的嗎？”
小朋友都喜歡扮大人，二崽聽到這稱呼，笑容大大的，興奮道：“沒有，我什么都喜歡！”
大崽跟著說：“娘，我也不挑食?！?p> 兩個哥哥一說話，三崽四崽按捺不住，握著小木勺的手甩起來，粉粉嫩嫩的小嘴吐出話來：“沃，噗……”
想說他們也不挑食，一著急噗噗噴飯，瞬間變成小臟娃。
林昭沒管，小孩子都這樣。
這年代吃飽都難，沒有要哄著喂飯的小朋友，再加上林昭廚藝好，孩子們吃的噴香，沒一會就吃完了飯。
“吃飽了嗎？沒吃飽還有?！绷终颜f。
大崽幫他娘收拾碗，臉上滿是笑。
“飽了，娘，我們洗碗，你歇著?！?p> 鐵錘和二崽也扶著鼓鼓的肚子，幫忙收碗。
“小心點(diǎn)。”林昭沒拒絕，只是囑咐。
二崽笑嘻嘻地說：“娘放心吧，我和我哥會洗碗?！?p> 自從他們滿五歲，家里的碗都是他們洗的，娘好懶。
不過……
如果娘做飯，他愿意天天洗碗，家里的活都他干都行。
二崽看向正在給弟弟妹妹收拾身上的娘，嘴角的弧度不斷加大。
“二崽，你笑什么？”鐵錘好奇地問。
二崽美滋滋一笑，裝神秘，“你不懂?！?p> 鐵錘撓撓頭，二崽什么都不說，他當(dāng)然不懂啊。
林昭給龍鳳胎洗干凈手臉，擦了點(diǎn)潤膚的雪花膏，看見大轉(zhuǎn)盤右側(cè)的任務(wù)欄又有亮光閃過。
提示任務(wù)完成。
【小朋友吃到美味的餃子，身體心理得到雙重滿足。恭喜你順利完成任務(wù)，得到5個積分?！?p> 5個？
不是4積分的任務(wù)嗎。
眼風(fēng)瞥見任務(wù)清單后面的括弧里，多了鐵錘的名字。
原來是按人頭算，早說呀，她多喊幾個小朋友。
林昭滿心遺憾。
剛給龍鳳胎擦完雪花膏，二崽的小黑臉探到她面前。
“娘～～”顧二崽喊娘的聲音滿是彎彎繞繞，語氣帶著小波浪。
“怎么了？”
“我都沒有擦過雪花膏?！倍桃膊徽f想讓娘給自己擦擦雪花膏，而是拐彎抹角地賣慘。
大崽也看著林昭，什么話都沒說，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滿是期待。
林昭無奈又心酸，開口道：“去洗洗?！?p> 話才落下，瞥見抽獎大轉(zhuǎn)盤右側(cè)的任務(wù)欄又更新啦。
【夏天很燥，皮膚總感覺干干的，快給崽崽們涂點(diǎn)潤膚的吧，完成任務(wù)獲得5積分。】
它這是自動把鐵錘放進(jìn)任務(wù)里了呀。
“鐵錘也去?！绷终颜f。
鐵錘受寵若驚，說了聲謝，就被二崽拉過去洗手洗臉。
快速洗完手和臉，小朋友排排站到林昭面前。
“娘，好啦，先給我抹?！倍绦ξ卣f，眼睛一直瞄放在桌上的雪花膏上。
林昭挖出一小坨雪花膏，均勻抹在二崽的臉上，連他那雙小手也沒忽略。
“謝謝娘，好香啊。”二崽聞著手上的香，擠開龍鳳胎，坐在他娘邊上。
龍鳳胎以為二鍋鍋在和他們玩，一左一右用小屁股擠他，笑得咯咯咯，很是開心。
輪到大崽。
大崽又高興又激動，羞澀地紅了耳根，看向林昭的眼睛很亮很亮，里面好似有珍珠。
“謝謝娘。”大崽不好意思地說。
話說完，忙走到一邊。
在林昭沒看見的角落，他也抬起手，輕輕聞了聞。
是香的。
鐵錘臉比大崽都紅，等林昭給他抹完，小朋友同手同腳地離開。
同一時間。
【……恭喜你完成了任務(wù)，獲得5積分?！?p> 總共12積分啦。
林昭沒急著抽，抽獎嘛，得有點(diǎn)儀式感，睡前抽。
就在這時，顧杏兒扛著兩捆柴過來，聞到滿院子的香味，心像泡在酸菜壇子里，看向林昭的眼神厭惡又嫉恨。
她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吃飯，肚子空的四肢無力，陰沉著臉把柴火丟下，跑了出去。
二崽撇撇嘴，“小姑一點(diǎn)也不講究，都不放整齊?！?p> 說著話，走過去，把柴往墻角拖。
大崽和鐵錘一起幫忙。
龍鳳胎也要去湊熱鬧，林昭忙把兩小只摟進(jìn)懷里，笑道：“你倆就別去幫倒忙了?！?p> 二崽是有點(diǎn)強(qiáng)迫癥在身上的，把柴一根根擺上去，擺的整整齊齊，瞧見那太長的，還得用力折斷再放。
六六年，白天沒什么娛樂項目，晚上也沒有。
林昭一家和別的村里人一樣，早早要回房睡覺。
臨進(jìn)屋，她忽然開口道：“三崽四崽和我睡?！?p> 三崽四崽正掛在林昭腿上，聽見娘在叫他們，兩小只抬起白嫩嫩的小臉，露出疑惑的小表情。
林昭被萌的心肝一顫，摸摸女兒的小臉，聲音輕緩：“四崽和哥哥晚上和娘睡，要嗎？”
“要，睡?！彼尼棠搪暷虤獾赝鲁鰞蓚€字。
三崽點(diǎn)頭。
對此，二崽羨慕不已。
“娘，我小時候和你一起睡過沒有？”二崽期待地問。
林昭心一抽，因為……在她的記憶里，好像沒有。
她當(dāng)時心像墜著石頭，看什么都沒精神，吵吵鬧鬧、什么都要管的嬰兒，當(dāng)然不想照顧。
二崽見他娘沒說話，笑著說：“肯定有，奶說過，剛出生的小寶寶離不開娘，我和我哥小的時候肯定和娘一個房間，娘肯定還哄我和我哥睡覺來著，一定是這樣?！?p> 大崽想象著他娘哄他們睡覺的場景，眼睛明亮如燦星。
是這樣嗎？
林昭心中愧疚又心虛，目光閃躲著，說：“你們是大朋友了，娘也能哄你們睡覺……”
她話還沒說完，慣會順桿兒爬的二崽看著林昭，說道：“娘，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p> 大崽也想，但是他沒說，緊張又期待地看著他娘。
“行啊?！绷终褢?yīng)下，“看在你們洗了澡，是干干凈凈的小朋友的份兒上。”
聞言，大崽眼睛亮起來，好似星星墜落他眼底。
他好開心啊。
二崽嘿嘿一笑，拉著他哥回屋，邊走邊說：“娘，我們?nèi)ツ谜眍^?！?p> 到屋子后，二崽臉上的笑都沒落下去，對大崽道：“哥，娘今天真好，我喜歡娘，你呢？”
大崽黑乎乎如小扇子般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眼里滿是羞澀，他抿了抿唇，好一會才開口：“我也喜歡。”
“嘿嘿，我就知道你也喜歡?！?p> 聽到弟弟的笑聲，大崽本就熱乎乎的耳朵更加紅。
豐收大隊沒通電，家家戶戶用煤油燈，蠟燭貴，沒人舍得買，屋內(nèi)的燈朦朦朧朧，照在人身上，格外的暖。
林昭正在鋪床。
床上的褥子硬邦邦，外面得洗曬，里面的棉花得重填，不然冬天會很難熬。好在現(xiàn)在還是盛夏，有時間準(zhǔn)備，到那時新房應(yīng)該能蓋好，盤兩個炕，給崽崽們把屋子收拾下，再添些新衣服，這日子不就起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