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長明山浩浩湯湯來了一群人,小姜九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錦衣華服的人。那會師父拉著她的小手在山門上迎人,師父說這是宮中貴人不可妄說話,一個不好可是要砍頭的,小姜九不懂卻也老實點頭。
轎子中的謝允安第一次出宮門,母妃剛走,他不懂為何父皇就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掃地出門。這時的謝允安還小,殊不知這是自己母妃為自己求下的最后一處庇護(hù)。
小姜九看著眼前小丸子一般的瓷娃娃有些好奇,這娃娃眼睛紅得很,想是哭過的原因。未等她探究清楚,師父便放下自己的手,上前牽住那娃娃。姜九從沒看過如此和藹的師父,只聽師輕聲說:“小殿下莫怕,長明山今后就是你的家。”
姜九看著獨自站在山門口的謝允安看著那一群人下山,謝允安身邊只留了一個老嬤嬤,山上不比宮中,饒是這些個丫鬟奴才也受不住山中凄苦,故也沒多少人想要留下陪這失寵的小殿下。
“他們是你的家人嗎?”姜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謝允安一愣,沒看姜九,轉(zhuǎn)身便往回走:“不是?!?p> 姜九不懂宮中,追著他:“那你是孤兒?”可是他來時好大陣仗。
謝允安蹬了一眼姜九:“不是!”
姜九知曉他生氣,師父說了這小殿下心中有傷心事,讓自己好好陪他。不然她才不來討他嫌!
姜九氣呼呼回了自己院子,吃了飯便睡覺再也沒理會過謝允安。
可半夜時院子里卻傳來低低的哭泣聲,姜九被吵醒,不耐煩的跑出去,便看見那小娃娃坐在石階上哭。
“你哭什么?”
謝允安看了是姜九沒理會她。
姜九不耐煩:“你個男子漢怎的如此沒用,整天就知道哭哭戚戚!”
謝允安被她一激:“你知道什么!我母妃剛走,父皇便送我來這長明山,來了就算了,為何牡塵先生也不愿意收我為徒?我就這么討人厭嗎?”牡塵是姜九的師父。謝允安來長明山不是來做廢物的,他勢必要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姜九不知師父為何不愿收他為徒,可如今他哭得讓她心煩,索性道:“你別哭了,大不了我做你師父!”不就是教人功夫嗎,大不了她有樣學(xué)樣將師父教給自己的再教他,多大點事!
謝允安難以置信的瞧著她:“你?”這小女孩和自己差不多高,應(yīng)該是比自己大上幾歲,讓她做師父簡直是……
不過謝允安的鄙視在姜九抽出長劍后心服口服,小小年紀(jì)竟然有如此功夫。
姜九“怎樣?夠不夠當(dāng)你師父?”
能力夠,可人他盯著她頭上的兩個小丸子,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姜九看得出他叫不出來:“隨便你叫不叫,但你要打心里知道我是你師父就行?!苯诺谝换厥胀?,心里樂滋滋,心里想是有徒弟的人了,他將平日里師父送給自己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拿出來:“為師就這些東西,你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就當(dāng)送的拜師禮了!”
謝允安看著這些琳瑯滿目的小玩具,勉為其難挑了個木雕。這是師父刻的姜九,小小模樣,傲氣沖天,倒是十分傳神。
姜九哪里知道謝允安是嫌棄其他東西,只覺得這徒弟分外懂事,挑了個最不值錢的小玩意,這舉動甚得她心!
第二日,牡塵看著自己的小徒弟左右一個徒弟的叫,頭疼的很,將人拉到面前問道:“你怎的喚小殿下徒弟?”
姜九拍拍胸脯頗為驕傲道:“昨晚我收他為徒了,連拜師禮都行了的!”雖然吧,謝允安沒給她磕頭叫她師父,她可是有送他禮物了。
牡塵一頭黑線:“胡鬧!你才多大年紀(jì)就收徒!”
姜九不解:“他倒是想拜您為師,您不是沒同意嗎?我想著我是您徒弟,我學(xué)完教他不是一樣?”
牡塵啞口無言。他怎么就收了這么個孽徒。
謝允安是前皇后李婉之子,不久前在宮中亡故,她一走深知自己兒子在這如狼似虎的宮中無依無靠,恐活不過弱冠。便在臨死之前求當(dāng)今陛下讓謝允安上長明山。如今新后冊立,謝允安必然是新后的眼中釘肉中刺,是以即便上山連照顧謝允安的嬤嬤都是新后之人。牡塵年輕時與李婉有過一段情緣,對故人之子他樂意照拂卻也不能表現(xiàn)得過于熱情,免得落人口實,否則于謝允安今后更為不利。
如今姜九這么一出事,反倒是方便行事許多,這么一想突然豁達(dá),摸著姜九的小腦袋瓜道:“不愧為我徒弟!”
于是這么一件荒唐的事居然被長明山承認(rèn)了下來,表面上牡塵是拿自己的小徒弟無可奈何,由著她胡鬧,實地里卻是順?biāo)浦邸?p> 姜九小小年紀(jì)便也上了長明山的山墻。雖然謝允安看上去不是很情愿,但人多的時候他也會免為其難的叫她小師父。
這時候的姜九到底年紀(jì)還小,師父教她啥,她便全教給了謝允安,全然無藏私,不知道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
謝允安白日里跟著姜九學(xué)武功,晚上便被牡塵帶去教他帝王之術(shù)。
姜九全然不知當(dāng)初的小娃娃長大后竟然滿肚子壞水。
看著沿著兩條軌跡長大的小孩,牡塵師弟一眼看出端倪:“你如此做,可會后悔?允安哪像這個年紀(jì)的孩子?”
牡塵嘆氣道:“哎,他的未來要面對的東西太殘酷,不這樣,他怎么長大?”
“嬤嬤你做什么?”這些年老嬤嬤的信件往來,無一不被姜九攔下,謝允安的實際情況一次也沒被傳出去,皇后只知他拜了個小丫頭做師父,其他的東西一無所知。
“嬤嬤,你搞搞清楚,誰是這長明山的主人,你敢欺負(fù)我徒弟,我就將你丟到后山的蛇窟里喂蛇!”當(dāng)初剛知道嬤嬤負(fù)責(zé)監(jiān)視謝允安時,姜九非常生氣,謝允安卻第一次感受到溫暖?;蛟S除了母妃,他真的找到了這世上可以依靠之人。
姜九那時指著謝允安大罵:“你個傻子,你怎的不知道告訴我,你收拾不了她,我還不行么,就這么白白給人欺負(fù)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