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邊境
大御山河關(guān)外,殘月半掛于穹頂。
“搜仔細(xì)了!千萬不能讓他跑了,他身上帶著大人的通信密函,找不到我們?nèi)祟^皆不保!”
五名手持彎刀身著夜行衣的人正在山河關(guān)外約摸十里遠(yuǎn)處的明珠灣附近四下搜羅,方才呵罵聲正是為首的領(lǐng)者所說。
幾人不遠(yuǎn)處的江邊蘆葦叢里貓縮著個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高大男人,他手里攥著長劍,鷹目寒光緊盯這幾人的動向。
隨著五人尋摸盤找越搜越近,躲藏在此的男人將近暴露。
他呼吸漸凝,臂彎肌肉愈收愈緊。胳膊上的傷口崩裂,鮮血順著蜿蜒自劍柄滴落浸入他足下土地。
氣氛劍拔弩張,遠(yuǎn)處傳來馬蹄噠噠的聲響,為首者聞聲而動,見有人沖著幾名部下使了個眼色。
幾人潮水般退去,不出一息,明珠灣再次恢復(fù)寂靜。
見追擊者離去那男人手中刀刃抵地微喘了口氣,可見松懈。
身上的傷扔在流血,他隱有暈厥前兆,只聞嘭咚一聲,便整個栽倒進(jìn)了蘆葦?shù)刂小?p> 策馬而來的是如今西域權(quán)勢最盛的游牧部族西蠻族的王女圖蘭九極珠和她的隨侍八落莫伊娜。
圖蘭九極珠婚期在即,可所嫁之人并非她心中良人。
今夜趁著守衛(wèi)松懈便帶著侍女逃出,來了聚地不遠(yuǎn)處的山河關(guān)外。
方才聽見了蘆葦叢中異動,以為是野獸藏身不慎暴露了行蹤,當(dāng)即勒馬剎停。
為逃離,一日水米未進(jìn)饑腸轆轆的二人肚中均響起餓鳴。
九極珠瞧了莫伊娜一眼,莫伊娜心照不宣的翻身下馬,單手摁住腰間彎刀拔出,緩步向蘆葦叢挪了過去。
猛的扒開蘆葦叢小姑娘卻傻了眼,回頭說道:
“王女,不是兔子,是個渾身傷的男人!”
九極珠長腿一翻,下了馬查看,倒在地上的男人闔著雙眸眉宇間卻隱約透著股子戾氣,寬肩厚背,一身灰布衣破破爛爛。密匝的新傷還在向外滲著血,姿容狼狽。
手中一柄長劍攥的死緊,九極珠廢了好大力氣才從他手中挖出來。
帶著兵器背著弓箭,看上去像是周圍的獵戶。
這地界不太平,連年戰(zhàn)亂又常有狼群出沒,遇上狼群的獵戶偶有來此入水躲避狼群的遭數(shù)。
但獵戶打獵可不會用長劍吧.....
莫伊娜用腳扒拉了下男人的身子,舀了捧水浸濕衣袖蹭了蹭他的臉。
那臉干凈了些露出來,莫伊娜回頭望九極珠語氣帶著些喜。
“王女,這男人模殼子不賴哩,長得俊”
九極珠探頭瞄了一眼,雖說那張臉因失血慘白,但劍眉如墨斜飛入鬢,鼻梁又高挺襯得輪廓深邃,衣物漏洞依稀可見一副好身材。
“王女,這男人看著就像是個好生養(yǎng)的,婢覺得他來當(dāng)那假婚人選不錯呢!”
莫伊娜的話直來直去,九極珠聽得鬧了個紅臉。
雖說此次出逃確實有意找個男人假婚,但隨處撿個人回去未免太過于輕率。
姓甚名誰都不知,話本子里常有寫半路撿的個男人是奸人,恩將仇報白眼狼,自己可不能做那癡傻呆兒養(yǎng)虎為患。
九極珠輕拍莫伊娜的腦瓜,嗔道:
“丫頭片子,都跟何人胡攪在一起什么話都學(xué),你當(dāng)他是畜生好生養(yǎng)?”
莫伊娜捂著腦袋噘著嘴。
“王女您這次出來不本就有意尋個男人和您假婚?!?p> 莫伊娜嬉笑著湊在九極珠身旁,牽著她胳膊撒起嬌來。
“您看看這男人渾身傷的,放在這不管他就是個死。婢看這男人身強(qiáng)體健的,帶回去您對他有救命恩,讓他給您為奴為仆也是不錯的?!?p> 九極珠不忍覺得好笑,捏著莫伊娜的鼻尖打趣道。
“怕不是為我尋人,是你瞧著人家俊俏喜歡上了吧?!?p> “王女您說什么呢,叫我阿父知道我撿個野男人回去非打斷我的腿不可?!?p> 莫伊娜被揶揄的連連擺手后撤,見此九極珠便也不再逗她。
她思躇了一陣終究心軟,不忍眼睜睜看著一條命就這么消逝。
這男子五官瞧著不似漢人,倒多少有些西漠人的影子,帶回去摸摸底細(xì)再說。管他是騾子是馬,到了自己手里,是龍他得盤著是虎他得臥著,興不起什么浪。
這天底下還沒有她圖蘭九極珠馴不服的烈馬。
婚期在即,左右要找個人作戲,大不了事后許他些黃白給他些好處。
九極珠一雙美目狡黠,手指摩挲著下巴,沖著莫伊娜一揚(yáng)腦袋。
“走,把他帶上,我們回聚地。”
莫伊娜大喜過望點(diǎn)點(diǎn)頭,把地上的男人一甩扛在肩上,卻不想被壓的往前一趴,險些撲在地上,得虧九極珠扶了一把才直起腰。
“王女....這男人可真沉,鐵疙瘩做的?!?p> “你啊?!?p> 九極珠搖搖頭,和莫伊娜將人捆在馬上就直奔著穆珠勒沁的西蠻族聚地而去。
一夜奔波,天蒙蒙亮兩人回到了西蠻族駐地,九極珠將馬背上的男人解下抱在懷中往氈賬走,順帶吩咐莫伊娜。
“去弄些熱水回來給他擦擦,這渾身的血腥氣和臟污聞著便頂鼻子?!?p> 九極珠屋外守著他王弟圖蘭巴魯派來做眼線的小隨從,被二人對話的動靜驚醒。
弓著腰探出頭,看著九極珠抱著個高大男人進(jìn)了氈賬,驚的忙用手搓著眼。
圖蘭九極珠與圖蘭巴魯雖均是西蠻王圖蘭楔爾努的孩子卻一向如仇敵不對付,西蠻王比起兒子巴魯更為偏愛女兒九極珠,因此王位繼承也因此更傾九極珠。
但巴魯野心十足,對王位虎視眈眈,更因有個毒蝎婦的母親,目無法紀(jì)殘暴不仁。
誰惹得他不快他便要狠狠折磨,但和九極珠對上,從未勝過他這個王姐,也因此他對九極珠可謂恨之入骨。
此番九極珠大婚,最高興的莫過于圖蘭巴魯,因為他知曉九極珠不愛他的未婚夫婿烏塔木。
西蠻王最愛他早逝的閼氏,可一生不得他聯(lián)姻而來的閼氏所愛,故而曾許諾自己的女兒九極珠若有心上人便可不行婚約之事。
圖蘭巴魯知道了此事是日夜盯防,生怕他的姐姐在婚前搞動作,在她身邊內(nèi)外安防了無數(shù)眼線。
可惜千防萬防終究還是沒能防住。
小侍從來不及多想,急匆匆跑向圖蘭巴魯?shù)臍謳笮派伦呗徊礁嬖V晚了這爺要砍他的腦袋,一路呼哧帶喘,鞋都跑飛一只。
“王子,王子,不好了,王女帶回來個男人在她氈賬中!”
夢里會周公的圖蘭巴魯被吵醒,怒火沖沖,抄起枕邊的虎骨煙斗嘭的一聲砸向賬外。
“哎喲!”
剛進(jìn)來的小侍從躲避不及,被砸的踉蹌倒退,一屁股頓坐在地上。那額前浮隆起蛋大的顱包,可見砸人者施力幾分。
圖蘭巴魯抓著編發(fā)從鋪著獸皮的圍褥上坐起來,一雙眼陰滲滲的冒著冷光,就像隨時要將人吞入腹中的野獸叫人膽顫。
“不知道幾時幾刻?!賤種你是嫌命長,上趕著想死嗎?!”
小侍從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匍匐在地,頭垂的低低地幾乎埋進(jìn)土里。
“王....王子,王女帶著個男人回來了!”
“你說什么?!”
圖蘭巴魯頓時困意全無,他雖然知道九極珠婚約在即必然會有所動作,但未成想自己那好姐姐竟真的在婚前帶回來個男人。
好啊好,王姐,你還真是精于心計,有情人竟丁點(diǎn)馬腳也沒露出。
若不是大婚在即將人帶回來被發(fā)現(xiàn),恐怕沒一人能知。
他恨的心肝脾肺五臟俱焚,卻也無濟(jì)于事。
一時心中泛起算計,打算探探虛實,勾勾手指讓侍從上前。
“你,去找烏塔木將軍,告訴他我阿姐昨晚帶了個男人回來,現(xiàn)在還在我阿姐氈賬里徹夜未眠。”
打發(fā)走了侍從,圖蘭巴魯穿好衣物偷偷的靠近九極珠的氈賬。
撩開蓋簾露出細(xì)縫,眼睛貼上去往里瞧。
屋內(nèi)九極珠正在為帶回來的男人包扎傷口,二人貼的極近,透過縫隙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像九極珠騎伏在對方身上。
“巴魯王子,您看什么呢?”
莫伊娜端著個木盆,里面的熱水還在裊裊的冒著白煙,不知什么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圖蘭巴魯?shù)纳砗螅嶂X袋看著他。
圖蘭巴魯被嚇的一個激靈,后撤幾步指著莫伊娜的鼻子呵斥:
“莫伊娜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故意嚇唬本王子!”
賬外嘈雜的叫嚷引起了九極珠的注意,她暗了暗眸子。
來的真快,消息夠靈通。
天還沒多亮,人已經(jīng)到了,其心可居。
為男人蓋好衣物披上鹿皮毯子,九極珠從賬內(nèi)出來。
“王弟好大的威風(fēng),天還沒亮就到我?guī)で坝?xùn)人來了?!?p> 九極珠環(huán)胸抱臂,嘴角噙著抹含諷的笑容,淺琥珀的眸子映著圖蘭巴魯那色厲內(nèi)荏令她生厭的模樣。
“我道是誰,原來是王姐。王姐一夜未歸王弟未免擔(dān)憂,方才侍人巧見王姐歸來通傳于我這才趕來瞧瞧。
正專心被莫伊娜嚇了一跳,所以呵斥了她兩句?!?p>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和他母親闊喇婭妃一樣假惺惺的叫人作嘔。
和九極珠口舌圖蘭巴魯是不敢的,往日里缺心眼沒少挨她生懟氣炸肺管子。
“哦?王弟如今年歲漸長還學(xué)會憂思我這個姐姐了,真是讓姐姐心里熨帖。不過王弟,莫伊娜做錯事王弟你只管告訴王姐,是懲是罰自然會給王弟你個交代,不勞親自動手?!?p> 九極珠言辭犀利話里透著威懾,莫伊娜也從善如流的站到九極珠身后,見圖蘭巴魯吃癟白去一眼低聲恥笑他,音量不大,卻足夠圖蘭巴魯聽到。
“紙老虎?!?p> “你!”
圖蘭巴魯叫莫伊娜氣的額爆青筋,滿口牙咬的咯吱作響欲發(fā)作,恰氈賬內(nèi)傳來異響,九極珠耳郭微動,搶先下了逐客令。
“如今王弟也見了我,也該安心了,姐姐就不留你了,王弟請回吧?!?p> “....王姐說的是,那王弟這就走了,王姐好生歇息?!?p> 礙于九極珠在場,圖蘭巴魯無法施威,窩著火躬身朝著九極珠一拜甩袖離去。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4-08-11/4644c4998bca5c43ed02e8e072af7dc3oOf8dmpj6UUUGu6.jpg)
縱馬追花
求關(guān)注,求閱讀,求評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