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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下月影

第7章:祈安日(一)

花下月影 曲笙幽幽 3827 2024-08-16 16:21:34

    燈闌人散,鵲池周圍終于安靜下來。

  紅紅的宮墻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回廊深處,孤山寒鳴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瞥過右側,卻見那拐角樹下正游蕩著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咦?!難道是賊嗎?”小宮侍皺起眉,心里犯著嘀咕。

  他躡手躡腳地走上前,悄悄躲在草叢后大喊:“有刺客──!”

  此話一出,圍在樹下的言頤和小廝頓時被嚇得上躥下跳。他們慌忙地抓起鐵揪四處張望,生怕“刺客”從那個角落里猛然現(xiàn)身。

  言頤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瞪大眼睛,試圖在周遭的草叢與陰影中尋找聲音的來源。

  “啊!”小廝驚恐地尖叫起來,只見他被樹根絆倒在地,手中的鐵鍬已然飛出了幾米遠。

  “誰在惡作?。??”言頤喝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可草叢里靜悄悄的,只有微風拂過,響起一陣陣草間摩挲。

  就在此時,一句熟悉的問候突然從容頤背后傳來。

  “皇弟?”

  容頤一怔,又立馬轉過身去,疑惑地盯著眼前人道:“皇,皇兄?”

  容珩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容頤:“這么晚了,皇弟還拉著小廝貪玩,真是難為人家了?!?p>  “不,我不是,我只是想在祈安日…!”容頤剛想說自己準備挖出種植已久的西洋土地果作為祈安禮送給皇兄,可一想到禮物要有驚喜感,小小的七皇子殿下還是選擇了轉移話題。

  “…在祈安日…那天到來前…先練習練習…宮眷游行!”容頤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懇切地望著容珩。

  容珩挑了挑眉,又道:“宮眷游行?”

  容頤以為對方上鉤了,于是又信勢旦旦地繼續(xù)補充:“是呀,祈安日那天父王要攜宮眷們一塊兒花車游行,為了不給皇室丟臉,我正在努力練習我的儀態(tài)呢”

  “皇兄皇兄”容頤輕輕扯了扯容珩的衣角,臉頰微紅,如孩童般道:“你就別擔心啦?!?p>  聞言,容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壞笑,輕聲道:“既如此,皇兄陪你練習,可好?”

  什么?!當然不行,容珩多在這侍一秒,他就多一秒被戳穿的風險!

  容頤心下一緊,雙眼猛然緊閉,順勢倒進容珩懷里,衰弱

  容珩挑了挑眉,又道:“宮眷游行?”

  容頤以為對方上鉤了,于是又信勢旦旦地繼續(xù)補充:“是呀,祈安日那天父王要攜宮眷們一塊兒花車游行,為了不給皇室丟臉,我正在努力練習我的儀態(tài)呢”

  “皇兄皇兄”容頤輕輕扯了扯容珩的衣角,臉頰微紅,頗有些孩子氣道:“你就別擔心啦。”

  聞言,容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壞笑,輕聲道:“既如此,皇兄陪你練習,可好?”

  什么?!當然不行,容珩多在這侍一秒,他就多一秒被戳穿的風險!

  容頤心下一緊,雙眼猛然緊閉,順勢倒進容珩懷里。

  “皇兄……我,我突然頭暈得厲害,許是近日練習太過勞累……”

  容珩見狀,迅速伸手接住容頤。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似是看穿了容頤的小心思,卻也不曾拆穿。

  “竟是如此,皇弟??上Ы褚惯^晚,不好再去驚擾太醫(yī)了”言畢,容珩一把將容頤打橫抱起。

  容頤在容珩懷中偷偷睜開一只眼,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急中生智。他趁機繼續(xù)裝弱,雙手輕輕搭在容珩肩上,聲音細若游絲:“皇兄,我……我真的沒事,只需稍作休息便可。今日之事,還望皇兄不要聲張……”

  容珩看著懷里那張的小臉,幽深的眸中,一瞬難以捕捉的暗笑悄然掠過。

  “原來是七皇子他們嗎……”寒鳴望著逐漸消失在右院盡頭的兩人,喃喃自語。

  “方才七皇子似乎提到了祈安日?對!祈安日!”寒鳴猛然回想起那夜臨香閣,心中不禁生起疑竇來。

  孤山寒鳴意識到自己好像需要更多的線索,于是他開始換上平日里少有的溫和笑容,悄悄游走在宮廷與市井之間,著手調(diào)查起當年孤山冕寧登基一事。

  轉眼歲未,各宮里都到了領月例的日子。

  小宮侍照常轉過白石洞門,沿途上檐角花鬢,勃勃生機。

  他沉醉在春風里,倏然,一只眼熟的小貓撲入懷中。

  這不是紫蕪的貓嗎?!它向來是被放在公主府里養(yǎng)著的,怎么會突然跑到這來?

  小宮侍剛想抱起身上的小白團子,誰料這家伙竟用力一蹬,飛速跳到了地上,撒歡似地往前跑去。

  孤山寒鳴見狀,急忙跟上。

  一貓一人,就這樣在黛墻青瓦間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追逐游戲。

  “咻──!”身手敏捷的小貓躍上房檐。

  它朝下方的孤山寒鳴挑釁似的搖了搖尾巴,旋即又傲嬌地昂起頭。

  “喵~!”它消失在檐頂邊。

  孤山寒鳴停下腳步,目光緊緊追隨著小貓離去的方向,臉上不禁劃過幾分失落。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抬眸四顧,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踏入了一片陌生的區(qū)域。

  這里隱蔽非常,連天瘋長的綠枝與東支西岔的紅花織就成天然的厚襖,將這一角緊緊裹住。

  孤山寒鳴駐足思考了一會,就在他準備邁出步子時,一道時隱時現(xiàn)的討論聲驟然闖入。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循聲移去,只見一間破爛的小茅屋被掩藏在重重疊障中。

  隨著沙啞的聲音越來越洪亮,“遺旨”,“先帝”等字眼也越來越清晰。孤山寒鳴察覺到里面可能正聊著與前朝的內(nèi)容,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躲到窗底下,讓耳朵盡量貼近墻壁。

  酒氣從木門底流出來,讓孤山寒鳴瞬間捂緊了口鼻。透過薄薄的墻壁,孤山寒鳴立馬便猜出里面正坐著兩個老太監(jiān),只是他們中,一個滔滔不絕,另一個卻含糊不清。

  一人道:“嚯!你記得三皇子吧,他拿著遺詔那時,可真是威風啊!”

  停頓了一會,那人繼續(xù)道:“踏馬的,早知道太子會被賜死漠北,我就應該先去討好三皇子!”

  “不然,哼!老子也不會混到如今這下場!”

  “如果老天爺再給我次機會,我死也要從周輔恩手里奪走先皇的遺詔……”

  最后一句話顯然是底氣不足了,可孤山寒鳴仍然聽得格外清楚。

  “三皇子?”寒鳴暗付著。

  是皇上嗎……

  難道皇上跟阿爹是對家?

  三皇子拿著遺詔……繼位……

  遺詔在…周輔恩手里…周輔恩……

  孤山寒鳴察覺當年一事絕不會如此簡單,于是在回到公主府后,他開始私下打聽起那位前朝之臣─周輔恩。

  但令孤山寒鳴沒想到的是,這天,周輔恩竟主動約他見面。

  監(jiān)天寺

  穿過摞摞古籍舊典,一個清瘦的背影負手而立。

  孤山寒鳴踏入,試探著開口:“周大人?”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寺宇內(nèi),周輔恩轉過身,他目光如炬,仔細地掃視著來人。

  “寒公子,久違了?!?p>  周輔恩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緩緩走向孤山寒鳴。

  “順寧太初36年冬,先帝病薨,徒留下一道繼位遺詔,奈何有奉命守詔之臣,屈于虎鼠,匍若螻蟻,衣冠狗彘,偷生于世!”

  周輔恩顫抖著身體,他膝蓋微曲,驀地跪下。

  “世子,下官便是那戴罪之人──周輔恩??!”

  熱淚劃過道道滄桑,如斷線之珠滾落下地,他啞聲。

  “我周輔恩自先帝創(chuàng)業(yè)之始入關,為奴為仆,半生有余。我自知閹人一個,不求成圣成賢,但求無愧于提拔之恩,無過于春秋基業(yè)!”

  “先帝臥榻,江山動搖,太子離京,孤山冕寧一黨踞占朝堂,我雖知傳位遺詔遲早落入他手,可周某不甘??!奈何這孤山冕寧以臣之妻女相挾,臣無奈,只得先應下,妄圖作緩兵之計,可太子……”

  周輔恩哽咽著。

  “太子被賜死,局勢已定,周某只得挺而走險,以假亂真,將真遺詔藏于竹林風骨處。那遺詔上,遺詔上寫的承正統(tǒng)者,實為先太子孤山候?。〗裣忍右阉?,那,那真正的臨政之人,當為您─世子孤山寒鳴!”

  堅定而渾厚的聲音響徹寺廟,周輔恩用期待的眼神緊緊盯著孤山寒鳴。

  “世子,您若問罪,輔恩甘愿領受!只愿您能重振朝綱,還天下一個清明!??!”

  他的言語中充滿悲壯,仿佛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為那未盡的忠貞做最后的注腳。

  孤山寒鳴身形微動,眸光深邃如寒潭,他嘴唇翕張:“大人,還請告訴我,詔書何在?”

  “先皇沈相之地,臣下聽聞孤山冕寧舊黨趙訣已死,想必是到了新王肅黨之時,孤山冕寧知我本心無意歸順,又是知他奪詔之人,斷然不會放過我。周某死期將至,唯愿能一顆不悔之心,將功補過。”

  “臣已與沈相謀劃好,在祈安日那天,會有人混跡在流民暴亂中將您“劫走”!您在宮中多待一天,被孤山冕寧發(fā)現(xiàn)的機會就多出一天。趁如今他們還只聞其名,不見其面,我們應盡快出宮!”

  話已至此,孤山寒鳴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似的。

  “世子?世子?”周輔恩疑惑地喊道。

  孤山寒鳴回過神來,艱澀地啟唇:

  “我,知道了……”

  天公不作美,一道響雷劈裂云層,沒由來的大雨傾盆而下。

  渾身濕透的孤山寒鳴似乎被抽出了神魄,他艱難地移動著步子,任由滔滔天洪潑下。孤山寒鳴在絕望中煎熬著,他不知該如何走向公主府……

  就算雨停了,公主府的一花一草也仍沾染著滂沱氣息。

  “鳴哥哥,你,怎么都濕透了?”紫蕪站在殿門外,關切的目光對上孤山寒鳴那雙通紅的眸子。

  寒鳴沒說話,任著紫蕪用毛巾拭過自己的濕發(fā)。

  也許是額上的水珠掉入瞳孔,他忽覺眼睛干澀。

  不過他也分不清。

  那是汗水,還是淚水……

  今夜的穹頂清朗無星,只是一望無際的黑。

  兩人蹲坐于殿門前,或許是在看晚風撫過花圃,惹得小骨朵兒們紛紛戰(zhàn)粟;或許是在看嫩瓣幾片被扯落,隨風逐夢于木檻下。

  總之,他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默默地,投入無邊寂寥中去。

  紫蕪倚在孤山寒鳴肩旁,耳邊響起一道稚氣又青澀的歌聲。

  “小羊咩咩,繞著蒙古包,

  童聲笑語,響遍原野遼。

  騎馬追蝶,快活如飛鳥,

  放牧歸來,羊群滿山腰。

  駝鈴聲聲,遠行歸路遙,

  阿媽煮茶,暖了戰(zhàn)士袍。

  小孩子呀,不懂愁與惱,

  草原為家,牛羊是朋交。”

  說來也奇怪,明明這童謠是用漢人聽不懂的蒙語編寫,可勝在那空靈的旋律分外抓人。紫蕪一時聽著,竟好似真的進入了一個白云悠悠,雪山皚皚的圣潔幻境……

  涼風忽起,輕撫過額前碎發(fā),就在她將將闔眼之際,一旁的孤山寒鳴忽然低語:“公主……”

  “若臣下……臣下有一天迫不得已離開您……”他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怎么可能,你可是說過,本公主在哪,你便在哪……”紫蕪昏昏欲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只當這是鳴哥哥心血來潮的玩笑話。

  “小宮侍,莫失言哦……”

  “不,不會失言的,只求您,等等臣下……就算恨臣下也沒關系的!”

  此刻,驟起的風更大了,它呼呼地吹著,似乎要將一切都撕碎在煙云里。

  霧藹之中,徒然飄零的聲音逐漸微弱。

  “千萬不要,不要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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