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堂屋,沈九九收拾碗筷準備刷碗,沈爺爺從工作室走出來,抻頭望著院落外。
“那小伙子這就走了?”
“那不然呢?您還打算留他下來過夜???”沈九九往洗碗刷上擠了泵洗潔精,“我說你也真的是,瞎做什么媒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找借口說去寶貝你那竹子,為的不就是想讓我倆獨處嗎?”
“嘖!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我這不是瞧那男生對你有意思,我才想給你倆制造機會獨處嘛!”沈爺爺說。
“您少來。他哪兒對我有意思了?!?p> 沈爺爺恨鐵不成鋼:“你不是都談過嗎?怎么還瞧不出來?誰沒事冒著這么大雨過來接你,虧得你還說是高中同學,什么高中同學七八年不聯(lián)系還能幫你到這份上?我看那小男生有家教又懂禮貌……”
眼見沈爺爺又要開始說媒,沈九九又說不過沈爺爺,她索性將沈爺爺推出廚房:“好啦好啦,您還是去弄你那竹子吧,我忙著刷碗呢!”
其實沈九九并不是看不出來,但有些喜歡只是欣賞,有些喜歡只是曖昧,并不能發(fā)展成為戀人,也沒有必要發(fā)展成戀人,而破壞這種朦朧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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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九這一天也累壞了,剛洗完澡在床上躺下,就接到孟曉喬的電話。
孟曉喬一上來就感天動地的哭訴一番,中考終于結(jié)束了之類的,她短暫的就要脫離苦海,迎接暑假這令人魂牽夢繞的假期了。
孟曉喬問沈九九最近有沒有時間。
沈九九邊擦著潤膚乳邊說:“怎么?要約我?。课铱筛阒v,我這剛回來那約我的人都排到下個月了?!?p> “你就拉倒吧。全班都沒幾個人知道你回來。”孟曉喬估計是在看日歷,沉吟幾秒說,“就這周四吧,剛開避開周五、周末人多,去唱個K,吃個海底撈?”
“行行行,你決定就行。”沈九九和孟曉喬每次出門基本都是孟曉喬來做決策,她是一個執(zhí)行力超強的人,之前做那什么MBTI測試,妥妥的ESTJ,不像沈九九,一個INFP小蝴蝶,也不知道這完全相反的倆人是怎么能做成好閨蜜的。
不過也可能正是因為這種反差,兩人才能玩到一起。
“真是磨磨唧唧的,這群人。一個校友會的時間地點,討論了這么幾天都沒個準話?!泵蠒詥涕_始脾氣暴躁。
孟曉喬以學生時代可以稱得上那種家長、老師口中的好孩子,不說臟話,十分乖巧。
但自從上班加入人民教師的行列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要當一個“好老師”有多么困難,而她也在班主任的一件件工作瑣碎事中被磋磨了脾氣。
沈九九默默擦了把汗:“反正再怎么樣也是暑假時候的事了。”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他們太磨蹭了。不然我真想看看以前那幫同學現(xiàn)在都怎么樣了。”
“你在青神待了好幾年你不知道?”
“我哪兒知道,青神雖然沒說特別大,但也不至于出個門就能碰上老同學吧?”
沈九九一愣。
可為什么她總覺得自己好像特別容易就能碰到宋馳燁啊?
盡管她只見了宋馳燁兩次,第一次還是在景區(qū)見到的。
“那就先這么決定吧!”孟曉喬說,“我這囤了好多瓜想和你講來著。”
“好?!?p> 沈九九和孟曉喬說好之后便掛了電話。
她擦好潤膚乳,準備再工作一會兒。
沈九九這次回來,將自己的必帶裝備也都帶了過來。作為一名原畫師,哪怕是旅游出差都必須帶的裝備也就只能是繪畫板和電容筆了。
恰好上次她還去寺廟拍了參考圖,先把場景構(gòu)思出來吧。
沈九九目前主要靠在畫師平臺接單賺點生活費。她雖然不是藝術(shù)專業(yè)出身,但因為一直都將畫畫作為自己的興趣愛好培養(yǎng),大學就已經(jīng)能接到私人約稿的單子,基本按照胸像、全身、半身來收費,如果是需要商用或者加急的單,則按照情況乘以1.5到2倍的價格。
主要她大學學得是文科類專業(yè),也是萬金油漢語言文學專業(yè)。
她自己也很清楚這個專業(yè)畢業(yè)之后能找到對口的工作并不多,同專業(yè)的學姐除了考公就是考編,要么就是去做文員、策劃類的工作。
所以沈九九在大二的時候就已經(jīng)確定自己以后的發(fā)展方向——她想靠畫畫吃飯。
好在她夠刻苦也夠努力,在手腕多次得了腱鞘炎后也每天堅持練人體、練透視、練場景、練上色。因為她知道以自己的水平要想進大廠工作還是挺難的,至少她得和那些專業(yè)繪畫出身的來競爭這一個崗位。
沈九九畢業(yè)前,同寢室的室友大多已經(jīng)決定背水一戰(zhàn),考公去了,而沈九九則給多家公司投遞簡歷和作品集,也成功進了面試,拿到了offer。
但這個時候她母親給她打來電話,一是過來關(guān)心她的近況,二是打聽沈九九未來的動向。其實沈九九很清楚沈母的意圖,不過是想讓她回青神考個編制,離家近點。
沈九九那會兒意氣風發(fā),滿腦子就想著要到外邊的世界大干一場。再說了,她要是畢業(yè)后想回青神縣,當初高考填報志愿也不會選擇上海了。
她既然大老遠跑來上海,就是希望畢業(yè)后能留在上海闖蕩。
當然了,當初填報志愿和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沈母也對她大發(fā)雷霆過。所以當沈九九在電話內(nèi)告訴沈母自己已經(jīng)接了上海一家乙女游戲公司的offer后,氣得沈母當場讓沈九九這次不回家,以后都別回家了。
沈九九只覺得非常糟心,她以為再怎么說,血濃于水,她或許應該能得到母親的支持,卻沒想到沈母會說出這樣的話。之后沈九九也自知理虧,但內(nèi)心就是犟著一股勁兒,她一定得讓沈母瞧瞧自己就算是在外邊也能闖出一番天地。
但事實是,她想多了。
這四年來,每一年回家過年,她都憔悴得像是被吸干了精氣神,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死氣沉沉的班味兒。沈母雖然明面上沒有多說什么,暗地里卻時不時暗示她外邊那么苦,飯菜又沒有家里做的好吃,在外租房那么貴,更別提是寸土寸金的上海。
沈九九還能不知道沈母的意思?
但沈母越是這么說,她越是不服氣。
不過現(xiàn)在她服氣了,但她的服氣僅對于生活態(tài)度,而不是認可沈母的觀念。
她依舊不想去考公考編。
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走這一條路,如果她和沈母在這一點上能達成一致意見,說不定她也能和沈母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