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告別
九月一號這天，天空似是墨水被打翻，烏黑得很。今天是開學(xué)日，為此，舒窈的好友還精心的為她打扮一番，瞧著在鏡中的自己，皮膚白皙，一雙鹿眼流轉(zhuǎn)靈動，一頭烏黑長瀑的長發(fā)用一根發(fā)帶挽起半邊，隨風(fēng)起舞，尤其是穿在身上的民國版學(xué)生服，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好友說，這種最符合你們文科生了，內(nèi)斂卻又自有風(fēng)情，青春活力。她說得一套又一套，都這樣了，舒窈還能說什么，所以最后啊，舒窈如她所愿，穿了這身打扮去學(xué)校報到。
今日天公好似不作美，有下雨的征兆。舒窈面對自己的這身裝扮，可不敢拿它去冒險，好友也更不允許。
既是這樣，舒窈只好拖著行李箱，走到她所在地附近的書店，欲避雨。
果真，剛坐下來看完一篇文章，約莫五分鐘，就只見無根之水自九天傾灑，絲絲縷縷又纏纏綿綿?，F(xiàn)在，舒窈很慶幸，做了一個明確的選擇。
說起來，這書館還真不錯，不僅裝修得詩意，而且服務(wù)得也很周到。每個人的方桌上都有一壺茶，對于能在下雨天，悠閑的品茗看書，此種待遇，沒有哪個人覺得不滿足的。
茶葉在水里翻滾，舒窈抬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話說回來，這日的雨，還是初秋的第一場呢。小雨淅淅瀝瀝，如琴弦輕撥，下得不緊不慢，但還是讓人感覺到蕭瑟，這或許，就是秋日的獨有風(fēng)情吧。
尤其是現(xiàn)在，看著街上在雨中奔走的人們，他們行色匆匆，沒有點頭之交，沒有笑臉相迎，有的只是擦肩而過。他們是行人，他們，是過客。就如舒窈和她的老師，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不知怎的，悟到此處，記憶便不禁的倒回到前天，仍還記得，那日，舒窈回文學(xué)社收拾東西，她的那幫同事，均來與她道別，有些個的，還贈了小物件給她，說是要她到學(xué)校之后，這些東西可以解思念之苦。
舒窈笑著，并一一收下，忙著回答：“好，到那之后，我一定不忘睹物思人。”
看著手里的東西，舒窈頓感暖意十足，可在她心靈的最深處，仍存有一陣陣的失落感，因為她一直尋尋覓覓的那個人，仍是沒到，即便她已經(jīng)告訴他要走了，他人還是沒來。
后來啊，舒窈存了點私心，想裝作偶遇，與他見個面。所以在收拾東西之時，她故意，故意的落了些書稿，筆記本。中午之時，趁同事們下班，她又回了趟文學(xué)射，可令她沒想到的是，林姐還沒走，她正在整理書稿。
見到來人是舒窈后，她起初有些震驚，可不到一會兒功夫，她又恢復(fù)如常，似是知道舒窈此次前來的目的。
舒窈裝作無事問道：“林姐，還沒走?。俊?p> 她“嗯”了一聲，回：“正準(zhǔn)備走呢，你就來了?！?p> 舒窈笑了笑：“我回來拿點東西，今早忘拿了。”
聞此言，林姐起身，來到舒窈身旁，眉頭有些緊鎖，舒窈看著不解。
林姐卻嘆了口氣，道：“小舒啊，你這是要睹何物？思何人啊？”
聽到此話，舒窈不禁愣了愣。原來，旁人都看得出來，她對他有意啊。
林姐最后，倒也沒在說什么，只是面露擔(dān)憂地拍了拍舒窈的背，便走了。
舒窈低下頭，思緒有些繚亂，過了一會兒，舒窈才整理好情緒，走到桌前，拿了故意落下的書稿，筆記本。
可正當(dāng)舒窈轉(zhuǎn)身之時，那人手里握著幾篇稿，踏門而入。他依舊著一身白袍，戴副眼鏡。
恍悟之間，舒窈便想起了一首詞：“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他看見了舒窈，彼時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等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輕笑，先行問道：“要走了啊？”
舒窈握著筆記本的手緊了緊，強裝鎮(zhèn)定回道：“嗯，要開學(xué)了，得回學(xué)校了?！?p> 他笑著點了點頭，道了句好，就步履匆匆的往辦公室趕。平時很少看見他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除了工作。是的，這個點……他得要修書稿了，所以他才會這般模樣。
當(dāng)他在踏入辦公室，緩緩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舒窈微微一笑，眼里卻起了水霧，輕輕地道了句：“老師再見?！?p> 青磚伴瓦漆，白馬踏新泥。眼前是，屋檐上，灑雨滴，稠稠密密綿綿細(xì)細(xì)，絲絲又縷縷。雨未停，但舒窈的思緒已悄然而止。
原來，對于一些不能釋懷的事，即便隨著時間的流逝，它還是在那里無奈，不會消散。它就好像是時間留下來的痣，恰恰就長在心口里。舒窈無奈，忍不住心酸起來，眼眶又不爭氣泛紅，淚水在眼里打轉(zhuǎn)。
舒窈抬頭，不想讓淚水流下，可沒想到，就在這一瞬間，她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個男人，他站在舒窈的跟前，身材高挑，眉眼深邃，尤其是那一對劍眉，英氣十足。舒窈恍了恍神。
他面上帶笑，朝舒窈微微點頭，致意一下，問：“小姐，我可以坐在這嗎？”他的聲音很有磁性。
舒窈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他又輕笑一聲：“小姐，顧某是怎么了你嗎？初次見面，怎就一副我欺負(fù)你的模樣?！?p> 舒窈皺了皺眉，思索。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轉(zhuǎn)頭拭去眼里的淚水，道了句抱歉。
待轉(zhuǎn)回頭之時，見他仍立在那，舒窈趕忙抬手，報以一笑，示意道：“您隨意?！?p> 他微微低了低下頜，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舒窈倒了杯茶，淺抿一口，不一會兒，又沉醉在了書里。
隱約間，聽到他問：“小姐為何獨坐于此？”
她答：“等雨停。”
那人抬眸，眼里含笑：“巧了，顧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