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游遇瓜情蹲墻偷聽
接下來的幾天,風縈每天吃過晚飯就在府里溜達一圈,借口說是消化食兒,每次溜達的路線雖然不同,但都會走經(jīng)過方寒的院子,然后環(huán)繞一圈,看看他在不在府上。
她隨身帶著砸窗的斧子,還提前學了如何用發(fā)簪開鎖的技能,為此還買了幾十把鎖練習,終于給她練成了。
不過她還是會隨身帶著把斧子,以防萬一發(fā)揮失常打不開鎖或是方寒房間的鎖與她練習的不一樣,也好有個備用計劃——砸窗而入。
但每次經(jīng)過方寒的小院子時,門口都亮著燈。
怎么回事?珠兒不是說方寒平時不在府里住的嗎?怎么她每次晚上路過里面都亮著燈?
風縈甚至懷疑方寒出門前可能忘記熄燈,還爬墻頭看過,但房間里明顯有人晃動的陰影。
連著幾日她都沒有下手的機會,不過倒是看到了方老大方長纓和他媳婦柳氏吵架的熱鬧。
那一日她正在府里里溜達,既然說是消食兒,就得裝裝樣子,四處走走,不然直奔方寒那個角落里的院子,顯得有些刻意。
她還是有些腦子的。
她剛從方寒的院子附近轉(zhuǎn)悠完,發(fā)現(xiàn)方寒依舊在院子里,沒有下手的機會,就溜溜達達地走到了一處相對寬闊院子。
老遠就聽到院子里摔碗砸壺的聲音,噼里啪啦,其中還摻雜著一男一女爭吵的聲音,這種現(xiàn)成的熱鬧她一向是不會拒絕去看的。
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院子后面一個屋子的墻根處聽的最清楚,雖然看不見里面情況,但聽聲音應(yīng)該能分辨出是剛襲爵的方長纓和他媳婦柳氏。
“方長纓,你整天無所事事,真是個沒用的廢物,我當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了你?”
是柳氏的聲音,聽著非常刺耳又尖銳,風縈隔著墻都覺得刺得耳朵不舒服,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也不知道跟柳氏面對面的方長纓能不能受得了。
“你低聲些,讓外人聽了光彩嗎?院里的下人聽了定要編排你了。”方長纓的聲音略顯厭煩。
柳氏又故意提高了聲音,叫著:“你還知道不光彩?你一天天的跟個廢物似的,不知道長進,你要是能跟那個野種一樣,我能這么嚷你嗎?編排我?憑什么編排我?”
“你別動不動就是野種野種地叫他,他好歹也是父親的養(yǎng)子,立了戰(zhàn)功,又被封了校尉的人,你這么大聲說他野種小心讓他聽見了?!?p> 方長纓和柳氏口里說的“野種”,風縈猜測應(yīng)該是方寒。
“聽見了又如何?他吃侯府的,住侯府的,還不能說他兩句了?父親在時將他當成個寶,如今父親不在了,誰還將他當成個寶?
你說你當時跟他一塊跟隨父親從軍的,你怎么就沒有混到軍功?你怎么就做了逃兵被打斷了腿呢?”
柳氏說完,方長纓一直“噓噓”地想要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這是他不想揭起的傷疤。
他當年和方寒同時跟著父親參軍,他在后勤歷練了兩年多,方寒卻早早就跟隨父親上了戰(zhàn)場。
而他也想上戰(zhàn)場立軍功,迫不及待地跟父親請求也要上戰(zhàn)場殺敵,父親說他歷練不夠想讓他在后勤再歷練些時日,可他執(zhí)拗地認為父親偏心養(yǎng)子,手把手地教養(yǎng)子打仗,卻把親生兒子放在后勤不管不顧。
可后來他上了戰(zhàn)場才知道,父親還是心疼他的,戰(zhàn)場上刀劍不長眼,第一次跟著軍隊打仗,他被徹底嚇傻了,看著前面廝殺的士兵,斷手斷腳,有的掉了腦袋頭身分離,身體殘肢、頭顱、鮮血滿地都是。
他退縮了,帶著父親給他的一百士兵就往戰(zhàn)場后方跑,他是將軍的兒子,其他士兵見他跑,也跟著往后跑。
提前演練好的陣型瞬間亂成一團,雖然最終還是打勝了,但卻死了好多士兵,他父親一怒之下罰了他五十軍棍。
五十軍棍??!打得他皮開肉綻,若只是皮肉傷倒也罷了,養(yǎng)養(yǎng)總能好的,行刑的士兵不知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有幾棍子是朝著他的腿部肉最少的地方去的,生生打裂了他的小腿骨,如今走路都是跛的。
后來父親訓斥行刑的士兵才得知,那士兵的親哥哥因為他的逃跑,被敵軍砍死了,為了泄憤才將他的腿骨打斷。
可是戰(zhàn)場上就是有人會死的??!這次僥幸死不了,難保下次就能活下來,那戰(zhàn)場多兇險,滿地都是胳膊腿和腦袋的。普通士兵就是當炮灰的命??!
也不能怪他當逃兵,他也是為了活命,他是侯府嫡子,未來是要做侯府繼承人襲爵的。
“我要是不逃,就死在戰(zhàn)場上了?!狈介L纓壓低了聲音,言辭強硬。
“哼,你要是死在戰(zhàn)場上,我還不用嫁給你了呢!”柳氏言語全是譏諷。
方長纓冷哼一聲,“哼,你當我不知?你嫁給我還不是圖我家世襲的爵位?我要不是永平侯的嫡長子,你會嫁給我?”
“世襲的爵位又如何?”柳氏說,“在兵部就是個沒什么用的閑職,我當初以為你只是被父親放在兵部歷練,誰知那是你最大的上限?!?p> “京城中多少侯爵世家子弟,不都是領(lǐng)的閑職嗎?又不是我一個?”
柳氏啐了一聲,“你終于承認你那是個閑職了?一個小小的芝麻綠豆般的閑職。你還天天不著家,一問就是公務(wù)忙,你哪有那么多的公務(wù)要忙?”
“我那都是正事?!狈介L纓道。
“正事?”柳氏冷哼,“那如今父親去世,你丁憂在家,你忙的什么正事?為什么還是天天往外跑?整宿整宿地不回家?”
“父親去世,我心情煩悶,與同僚喝幾杯怎么了?不維系關(guān)系等丁憂結(jié)束,怎么再繼續(xù)進兵部當職?”方長纓也提高了聲音。
“心情煩悶?與同僚喝幾杯?那你身上的脂粉味怎么回事?你別說你同僚有愛用女人脂粉的癖好?”
柳氏說著,“啪”地一聲摔了一個杯子,就砸在風縈偷聽的那面墻,突然一聲炸裂的聲音,嚇得風縈往外面趔了兩步。
風縈拍著胸脯繼續(xù)將耳朵貼近墻壁,還好隔著面墻,柳氏又不會穿墻術(shù),不然就砸臉上了。
不過關(guān)于方長纓這個人,她在命簿里也看到過,永平侯府后來全家被流放,跟他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