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想死嗎?
溫虞一推開面前的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扇巨大的屏風。
屏風的正前方,是一座正在冒著白煙的香爐。
淡白色的香煙彌漫在寬敞的房間中,使得原先被遍布的蠟燭照亮的房間有些模糊。
溫虞想到坊間傳聞,長公主蕭姝極受陛下喜愛,由是得到了陛下賞賜的許多香料。
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陛下賜下,只為長公主所用的返魂香。
聽聞此香香味獨特,香味經(jīng)久不散,制作的原材料更是名貴。
溫虞一邊嗅聞,一邊將手中的食盒放下。
還沒等她猜出香爐中是否是返魂香,就聽蕭姝喚她:“還不快點過來?!?p> 溫虞緩步挪動著身軀,越過屏風,就看到蕭姝正側(cè)躺在美人榻上,冷著臉看著自己。
在蕭姝的目光下,溫虞的腳步放快,眨眼間的功夫就來到了蕭姝身前。
越是走近,蕭姝臉上的紅痕越是明顯,看的溫虞心驚。
她趕忙低頭道:“妾身是來向殿下賠罪,還望殿下寬恕妾身?!?p> 因為低頭,溫虞看不到蕭姝的表情,只是從他的語氣中能感受到他的不滿。
“溫娘子當真是貴人事忙,就是道個歉都要本宮等這么久?!?p> 溫虞連忙將放在桌上的食盒打開:“妾身自知得罪了殿下,內(nèi)心惶恐不安,不知道應該用什么來彌補殿下?!?p> “思來想去,唯有妾身親手做的白玉糕能表明妾身的誠心?!?p> 溫虞上前兩步,雙手遞上一盤堆砌整齊的白玉糕。
“只是妾身不善廚藝且天資愚笨,跟著廚娘學了許久,才勉強出師,還請殿下贖罪?!?p> 蕭姝看著眼前無論是賣相還是色味,都和原版有著天差地別的白玉糕,忽然發(fā)現(xiàn)了眼前人的另一個優(yōu)點
——誠實,還是誠實到有些缺心眼的那種。
蕭姝漫不經(jīng)心地看一眼,不走心道:“溫娘子有心了。”
溫虞手里舉著白玉糕,久久沒有等到蕭姝的下一句話。
只好跪下開口道:“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殿下要打要罰妾身毫無怨言,只求殿下能寬恕妾身?!?p> 蕭姝從榻上起身,走到溫虞身前,看著溫虞搖搖欲墜的身姿,接過她手中的白玉糕,笑道:
“溫娘子何必如此呢?早些時候?qū)巼睦戏蛉瞬皇桥扇藖碣r罪了嗎?”
“這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老人家都親自來了,本宮還能不給她一個面子嗎?”
溫虞沒能從蕭姝的語氣中感覺出來什么情緒,卻是下意識的覺得她這是不高興了。
也是,今天這件事情,就算是換做溫虞自己,估計也會不高興的吧。
丈夫的小青梅打了自己一巴掌,害的自己顏面盡失不說,自己的婆母第一時間沒有為自己出頭,還派人來維護一個外人。
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傳出去了,也絕對是寧國公府的不是。
溫虞又想到坊間的傳聞,當今陛下這么喜愛蕭姝這位公主,會不會為了蕭姝叱責寧國公府。
一想到寧國公府會因為自己遭受無妄之災,溫虞就心生愧疚。
又想起云栽之前跪在地上的樣子,雙手叩地,對著蕭姝就磕了下去。
她已經(jīng)做好了磕的頭破血流的準備,卻不想額頭碰到了一處柔軟的地方。
溫虞抬頭,只見之前站在身旁的蕭姝此時正蹲在她身旁。
她一手端著玉盤,一手懸置在空中,白皙的手背上映著一塊半圓形的紅痕。
霎那間,溫虞就猜到自己剛才磕到的柔軟,就是蕭姝的手背。
溫虞神情呆滯,看著面前舉止怪異的蕭姝,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
蕭姝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溫虞,“唰”地起身。
“你是蠢貨嗎?”蕭姝將手中的玉盤扔到一旁的桌子上,怒不可遏道:
“本宮見過這么多人磕頭的,卻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么蠢笨的!”
溫虞聽著蕭姝陰陽怪氣道:“不,不對,你不是蠢貨,本宮才是真正的愚笨?!?p> “本宮怎么一開始沒看出來,你是想要一頭撞死在本宮面前,好以此來敗壞本宮的名聲?”
“你若是真的想死,不如叫本宮出手,死的干凈利落不說,還不用你這么費心陷害本宮?!?p> 溫虞怔怔地跪坐在原地,她心中涌起一股害怕。
她剛才是真的想要死的,就在那一瞬間,她真的想過了結(jié)自己這一生。
可是分明,她之前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溫虞艱難開口道:“妾身從未,從未有過那種想法。”
“只是之前云栽姑娘就是這般,所以一時情急,還望殿下不要因為我牽連寧國公府?!?p> 蕭姝氣笑了,“你學云栽?”
他勾著溫虞的下巴,叫溫虞不得不仰著頭看他。
“那你知道,皇宮中太監(jiān)宮女們學的第一個保命的花招就是磕頭嗎?”
“頭磕在地上要響,才能叫上位者滿意,但是他們卻能在保證聲音響亮的同時,不傷及自身。”
“若是云栽按照你這種磕法,怕是早就死在皇宮里了!”
溫虞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卻還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的下巴真是生不逢時,跟了她這樣一個無能的主人。
看溫虞淚眼婆娑,蕭姝突然卸了手上的力。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溫虞,陰鷙的眼神中夾雜著溫虞看不清的東西:“你想活下去嗎?”
溫虞恍惚地看著蕭姝,回道:“想?!?p> 蕭姝點頭,轉(zhuǎn)身繞到屏風前,拿起茶壺中的水,對準香爐就潑了上去。
房間中的香氣依舊彌漫,只是比之前要淡薄一些。
只是這一些,對還沒有過多接觸返魂香的溫虞來說,就夠了。
溫虞的理智回爐,回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蕭姝冷眼看著溫虞,拿起玉輪往臉上的紅痕按去。
只是沒過一會,剛才擋住溫虞的手就有些微微發(fā)疼,動作都有些滯緩。
溫虞在旁邊看到了,瞬間就想起自己剛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磕的頭。
那個力度,溫虞最是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蕭姝的手沒有受傷,只是皮膚泛紅已經(jīng)是幸運了。
想著,溫虞從地上起身,走到蕭姝身旁,輕聲道:“妾身愿為殿下盡綿薄之力?!?p> 蕭姝聞言,手上動作一滯,而后放下手中的玉輪,由溫虞接手。
為了找一個好位置發(fā)力,溫虞又上前兩步,坐在榻上,任由蕭姝的頭枕在自己膝上。
靠的近了,溫虞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蕭姝的皮膚本就白皙,巴掌痕在白的幾乎可以看見血管的皮膚上火紅一片,瘆人至極。
溫虞手上的動作越發(fā)輕柔,生怕自己的動作加重了傷痕。
冰涼的玉輪滾在臉上,為隱隱發(fā)燙的傷口處帶來清涼。
但是和這清涼相比,更能吸引蕭姝的是身后傳來的淡淡的呼吸聲。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滯,蕭姝原先有些痛的頭此刻卻放松下來。
忽然,“彭”的一聲,打破了這片難得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