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六年夏
我躺在院里的躺椅上盯著頭頂?shù)暮蠚g樹看,不知是今日的日頭太毒,還是我真的病入膏肓,那樹上的合歡花竟像一只只粉色的蝴蝶在陽光下隨著微風飛旋舞動,但我仍癡癡的看著,不舍得移開眼,只是思緒卻隨著合歡花已然飛遠了。
“原來你最喜歡合歡花啊,倒是少見,很少有人會喜歡它”。
“它很漂亮啊,而且很香,為什么不喜歡它?
“因為這合歡樹它還被人們叫作相思樹,咱們南雍國不比其它幾個有著野蠻文明的臨近小國,民風淳樸,思想封閉,大多數(shù)的文人騷客是不會將兒女情長之事拿到明面上說,是要被人笑話的。
“哼,那我要日日從樹上摘下一多合歡花,夾近你每日都看的書里,好表達我對夫君的思念之情,我倒要看看世人會如何笑話我”
“你呀,真是越不讓你干什么,你偏要干什么”。
原來我們曾經(jīng)也如此地相愛過,思緒回籠后,我越發(fā)的難受,身體上的,心理上的,雙雙折磨著我。
六年前,我離開了他,走出了皇城,來到了這個名叫涼平的地方,這里地處京都之南,山青水秀,繁華富庶,來到這個地方并不是我隨時起興,而是這個地方曾是我阿娘小時候的家,只可惜阿婆阿翁也走的早,所以只好找了個小院自行安了家。
如今與我一起待在這小院的是三年前我在街上撿回來的小姑娘韻兒,如今都十三歲了,她很是聽話懂事,總是忙前忙后的伺候照顧我,尤其是近一個月來,我這不爭氣的身體連洗漱穿衣這種最基本的都已經(jīng)完成不了了,全靠她幫我。
我只怕是大限將至了,我又抬頭去看那合歡花,我此刻多希望它真的能化成蝴蝶,將我對他的思念一順帶去,我多想能在死前再看看他啊,哪怕一眼也行。
“姑姑,你怎么哭了?,是想到難過的事了嗎”韻兒端著藥碗來到我跟前。
“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我愛過又恨過,但最終還是放不下的人,甚至剛剛還在祈求老天,可不可以讓我在死前看他一眼呢”,說著我自顧自地笑了笑,覺著自己有些傻里傻氣的。
“他在哪里,我?guī)湍闳フ??”韻兒放下了藥碗,趴在我的膝蓋上,眼里蓄滿了淚水,但又強忍著不落下來。
“罷了,不過是世事一場大夢,我與他之間隔著太多東西,說不清,也道不明,注定只能遺憾收場”。
“可是姑姑,我不懂,你明明那么思念他,說明你很愛他,愛就是愛啊,臨走之前見一個自己很愛的人是什么很大的過錯嗎?
我心里哐當一聲,似是有一重物從高出落地,應聲而碎,直震的我肝膽俱裂,痛從四肢蔓延而出,長大嘴卻喘不過氣。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堅持的,執(zhí)著的,苦苦舉著而不愿放下的,如今卻被韻兒的一句話擊的粉碎。
是啊,我都快要死了,我只是想見一見曾經(jīng)那個愛我,護我,想要與我白首到老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