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沒和她一起回來,說是有點事沒處理完,扭頭又進了廁所。
這邊,周桐佳半只腳剛踏入教室,幾聲“臥槽”不絕于耳。
她猛地停住,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總不至于今天就把試卷批完了。
可放眼望去,每張桌子都凌亂的鋪著幾層白紙。
深吸一口氣,周桐佳如戰(zhàn)士赴死般回到座位,答題卡剛好正面朝上,她頭一次覺得視力太好也是種錯。
只占了紙張一百分之三的35,在她眼中不斷放大。
雖然知道這次數(shù)學(xué)考得不太理想,卻也沒想過會這么差,心里的那點僥幸,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轟然炸裂。
周桐佳心如死灰,咬著唇繼續(xù)向下翻,語文120,英語70,物理39,化學(xué)50,生物75。
六個加一塊還不到400分。
她怎么這么蠢。
周桐佳的小臉愈發(fā)蒼白,眼神空洞的望向虛空中的某一點,被打擊到無法呼吸。
恰好沈辭出現(xiàn),身后還跟著原暢達,她慌忙將答題卡一合塞進桌兜,就算沈辭知道她學(xué)習很差,可她還是覺得丟臉。
其實沈辭每次都是倒數(shù)第一。
他不僅上課睡,連考試他也睡,醒了直接交白卷,周桐佳曾有幸目睹過全程。
可周桐佳總覺得沈辭和她不一樣,比如物理課上的小紙條。
后門,沈辭雙手插兜走在前頭,一派悠閑,襯得后者縮頭縮腳,滿臉菜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原暢達的眼睛好像有些腫,但周桐佳也顧不上多想,她坐下用書遮住眼里快到溢出的悲傷。
心細如沈辭,怎么會看不出同桌的異常,卻不知怎么安慰,猶疑了半晌,他掏出一包紙巾輕輕碰觸了下那半垂的手。
下意識的握住。
一股電流在指尖流竄,周桐佳條件反射般一抖,那冰涼的帶著水漬的觸感,漫過她的心房,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可能是一秒,又像是過去一個世紀。
那抹涼意消失,心中的異樣被深深掩埋,取而代之的是酸澀,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落。
怎么好像抖得更厲害了。
沈辭有些不知所措,以為是自己的行為傷害到了她,連睡意都散干凈了。
好半晌,周桐佳終于哭夠了。
她用力擦干臉上的狼狽,遲來的尷尬卻讓周桐佳有些不敢探頭,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shè),她才握緊紙巾一點點抬高視線。
慶幸的是,根本沒人關(guān)注她,似乎都緊盯著桌上的答題卡。
可那本該呼呼大睡的人,卻支著下巴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那視線似春風拂面,讓她心中發(fā)癢。
周桐佳緊張地舔了舔有些發(fā)咸的嘴唇,她小心翼翼地把紙巾放在沈辭手邊,強裝鎮(zhèn)定道:“你今天不困嗎?怎么沒睡覺?!?p> 殊不知發(fā)紅的耳朵,將她出賣的一干二凈,沈辭配合道:“被你這么一說,確實有些困了?!?p> 為了顯得更加真實,他還打了個哈欠,手臂壓在凌亂的答題卡上,臉朝向周桐佳,閉眼躺下。
他的睫毛好長,嘴唇也粉粉的。
周桐佳不敢多看,按耐住心慌,掏出答題卡和試卷,仔仔細細的檢查著上面的錯誤。
下午的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xué)。
沈老師也沒講課本,只讓他們自己訂正試卷上的錯誤,有不會的直接來問他。
周桐佳攥著試卷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敢去問。
因為圍在老師身邊的大多都些好學(xué)生,像她這種成績是沒膽子往上湊的。
她解不出來,就自己抓耳撓腮的琢磨了半節(jié)課,將本來柔順黑亮的頭發(fā)揉作一團,像只炸毛的小貓。
沈辭早就醒了,發(fā)現(xiàn)同桌的可憐摸樣他嘆了口氣,湊近瞧了眼那題,抬筆“唰唰”寫下答案遞到周桐佳眼前。
周桐佳僵著身體接過道謝,答案寫得非常詳細,涉及到的公式都有標注,她跟著一步步推導(dǎo),竟然成功得出了答案。
沈辭果然和她不一樣。
之后,她再有不會的題,就將題目抄下來交給沈辭,等整張試卷都被她弄明白后,桌上竟堆滿了厚厚一沓小紙條。
周桐佳有些臉紅,偷偷摸摸地把紙條藏進書包的暗格里。
……
晚上回到家。
周桐佳將那些紙條塞進落灰的字典里,眼里滿是笑意。
可這開心還沒持續(xù)多久,周母的巴掌就將她打得鼻血四濺。
“我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好吃好喝的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就這么回報我們的,??!我們公司掃地阿姨的女兒考得都比你好,你說養(yǎng)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周父也看到了桌上的成績單,一下子黑了臉,平時親戚們總明里暗里的嘲諷他們夫妻倆,這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不得被笑死。
他越想越氣,掄起撐衣桿就抽向這個廢物女兒,“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周桐佳膝蓋一麻,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地上,疼得五官扭曲卻不敢放聲大哭,鼻血和眼淚混雜在一起,糊在臉上、衣服上和白色的地板上。
深入骨髓的恐懼讓她蜷成一團,嘴里不停的念叨著:“我錯了,對不起……”
她這樣的可憐,卻無法博取施暴者的同情,桿子不停地落下,像是要將她抽筋拔骨才肯罷休。
“爸媽,別打了,把她弄殘了,你們還得付醫(yī)藥費,為了她不值當,你們說是不是?!?p> 周言倒完垃圾回來,就看到這血腥的場面,他嚇得趕緊攔住兩人,再這么打下去,周桐佳不死也得殘。
說不上有多同情周桐佳,如果沒了這個沙包,說不定那些拳腳也會落在他身上。
周父像是被說動了,順著兒子的方向后退,長期待在辦公室的身體累得直冒汗,扔下桿子惡狠狠的說:“再有下次,老子打不死你?!?p> 周父走后,周母還是不解氣地又踹了兩腳,嘴里罵了句“賠錢貨”,才不甘心地回了房間。
危機解除。
周桐佳渾身一軟癱在地上,如獲新生般劇烈喘息,無論周言出于何種目的,她都要感謝他。
周言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周桐佳,還用腳踹了踹,“沒死就起來把地拖了?!?p> 等她回到房間洗完澡,差不多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
周桐佳癱在床上,骨頭帶著皮肉撕扯著疼,比痛經(jīng)還要來的劇烈,直至半夜才睡著。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她又感冒了。
爬起來東翻西找,卻發(fā)現(xiàn)之前的膠囊只剩個紙殼子,無奈只能寫了張字條擱茶幾上,告訴周言她去買藥了,并標清楚店名。
免得周言醒來看不到她,又發(fā)脾氣。
爸媽早就去上班了,這間屋子只剩她和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