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塊肉換個眼神
徐雅珍有些心虛，但表面還是勸道：“大家都回去吧，宋姑娘不愿意分享就算了，畢竟這也是人家的?！?p> 王明倒不愿意了，趕緊安慰徐雅珍：“徐知青，這事你不用管，我今天非得向她討個說法?！?p> 這群鄉(xiāng)下的就是覺悟不夠，所以集體意識才不強。
正當王明還想說什么，就被陶興開口打斷了：“宋姑娘，借一步說話，我覺得我有必要好好跟你談一談?！?p> 宋今今眸光清冷幾分，上下打量他一番，白襯衣藍褲子，腳下踩雙勞保鞋，知青老三樣，即使是帶著黑框眼鏡也擋不住白凈臉上的斯文跟俊逸。
怪不得村里的小姑娘跟小媳婦都喜歡朝他面前湊。
衣著上面雖比村里的人好上幾倍，但跟身邊的衣著剪裁的合身的知青比，還是寒酸了一些。
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宋今今的走神，陶興有些生氣：“宋姑娘，我在跟你說話，請你尊重一下我?！?p> 宋今今這才回神給了他一個禮貌的笑容：“有什么就在這里說吧?！?p> “好，你知不知道你每天的糾纏給我造成很大的困擾，所以以后離我遠點可以嗎？”
陶興一字一頓，但眼角的余光始終黏在大槐樹下的飯盒上。
“這你放心，你不說我都會離你遠遠的。”宋今今求之不得。
現(xiàn)在是七十年代，人們思想還是比較保守的，可現(xiàn)在她和陶興的謠言越傳越離譜，雖然她不介意，但宋今今害怕這些流言蜚語會波及到家里人。
陶興一愣，想象中宋今今后悔莫及然后哭唧唧把肉送給他的畫面沒有，反倒是順著他的話答應下來。
這讓陶興臉上有些不好看。
就連這幾個知青也愣住了，宋今今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上沒有一絲留戀，小臉上多的是坦然，怎么跟一開始陶知青還有徐知青描述的不一樣？
宋今今并沒有搭理眾人的反應，她清了清嗓子，看著這幾個知青開口：“不是我自私不愿意分享，我只是想著知青們都是讀過書受過教育的，自然也不愿意吃嗟來之食。”
她這話一出，本來滿臉憤慨的知青們頓時噤若寒蟬，這么一頂高帽子口頭上誰都不想愿意叫喚了，臉皮薄的甚至羞愧的低下頭，對啊，他們可是受到過教育的人，怎么能這么粗俗？像個強盜。
宋今今看著這些人的反應，滿意地點點頭。
“所以為了照顧大家的自尊心，我想一個好辦法?！?p> “什么好辦法？”就有知青迫不及待地開始問了。
宋今今笑了笑：“你們用糧票或者肉票跟我換!”
有了這些，宋今今就可以為從商城里買的白米跟豬肉找個正大光明的來路。而這些人的父母每月都會給他們郵寄糧票、肉票以及錢，生怕自己家的孩子在鄉(xiāng)下吃的不好，這正好合她意。
這些知青家庭條件都不錯，手里也有不少票，其中就有人問：“那你想要多少換一塊紅燒肉？”
“肉票二兩面值的，糧票半斤面值的，換一塊?！彼谓窠癫患辈辉S地回答。
“哪有你這樣的？二兩能買你這五六塊肉了，你這不是在坑人嗎？”
知青中立馬就有人不愿意了。
徐雅珍也控訴著：“宋姑娘，你這就有些不厚道了，你不能因為我們票多就獅子大開口啊。”
“徐知青這話就是在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劈柴燒火、炒肉燉肉這些都不需要成本？你們只是用票買我的勞動而已，我們等價交換，
再說了，我做的紅燒肉光看賣相就比你們在縣城里任何一家餐館吃的要好。”
眾人想著也是，用票買勞動，雖是個新鮮詞，但說的正對點子上，而且宋今今做的紅燒肉他們也看了，不得不說，光看外面，就比縣城里那些老師傅燒出來的要漂亮。
“那好，我買一個，正好昨天我媽給我郵的肉票裝兜里忘拿下來了?！?p> 一個男知青直接掏出二兩面值的肉票，他們知青點也有做飯的地方，可惜都是在家嬌生慣養(yǎng)的，連生火都是看運氣，更別說煮飯了。
因此他們手里的這些票大都沒花出去。
宋今今笑著接過肉票，轉(zhuǎn)頭對宋大柱說：“大柱，你記著，等回家之后把賬記在本子上。”
“??？大姐，我不會寫字啊?！彼未笾缓靡馑嫉負蠐项^。
他們村沒有小學，要跑到幾十公里以外的隔壁村，這一來一回耽誤時間不說，人上學了家里的活交給誰干？再說了學校一學期的學費要八毛錢，
他們家連吃飽都成問題，用這八毛錢買糧食難道不好嗎？
他宋大柱是年紀小，但又不是傻子。
想到這里，宋大柱驕傲地揚起小腦袋，覺得自己不上學就是給全家省錢了。
宋今今看著他這傻乎乎的樣子，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宋今今自己的奶奶就是不識字，這要是在現(xiàn)在還好，但在未來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達的年代，根本就適應不過來。
而宋大柱都十歲了，再不上學就晚了，得趕緊把他送到小學念書了。
宋今今回過神，夾了一塊顫巍巍的紅燒肉，放在那個男知青攤開的野菜餅子上。
男知青剛才也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現(xiàn)在有視覺跟嗅覺的雙層沖擊下，他口腔中瘋狂分泌口水，隨即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細細咀嚼。
紅燒肉香甜軟糯，肥的部分都要燉化了，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香的男知青恨不得把舌頭一起咽下去。
“沒吃相！”陶興小聲嘀咕著，滿臉鄙夷地看著一嘴油的男知青，厭惡至極，眼神卻直勾勾地瞅著飯盒里剩下的紅燒肉。
他無數(shù)次的小動作吸引宋今今的注意，但宋今今只顧著跟宋大柱說話，并沒有理會，陶興眼神幽暗了幾分。
還剩下八塊了，馬上等那些回去拿票據(jù)的知青們回來就晚了！
“咳咳，那個……宋姑娘……”
眼見宋今今沒有反應，陶興忍不住咳了兩聲。
如果這個宋今今能給主動給他一塊肉，他在之后的日子里有可能還會看在這塊肉的面子上給她一個眼神。
“怎么？陶知青也要？糧票跟肉票都可以換?！?p> 宋今今揚起手中的飯盒，笑瞇瞇地看著陶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