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慶容殿（2）
梅露還沒反應過來，抬眼一看，身子已經(jīng)跪向了太后。
尊駕在前，她嚇得立刻雙手交疊貼在額前磕了下去，遲遲不敢起身。
溫孤姣姣滿臉不可置信。
怎么這么一會兒自家婢女就跟著她討厭的人一起跪了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沈芝芝的婢女呢！
太后冷冷地看著堂下的眾人，最后目光落在俯地跪著的沈芝芝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給她行禮。
還送了雙份。
也是第一次喊她太后娘娘，沒喊姑祖母。
太后收回目光，眼眸微閉，支起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起來罷。”
沈芝芝整理好衣擺站起來，目光直視堂上的兩人，太后沒看她，宜嬪則是眼圈發(fā)紅愁苦莫深地望著她。
沈芝芝深切理解宜嬪作為母親的心情，也沒繞彎子，直接朗聲說道。
“啟稟太后，臣女前來一是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致使九殿下昏迷的藥不是我下的?！?p> 聽到這話，溫孤姣姣立即怒聲打斷：“證據(jù)確鑿，你這個賤人還想狡辯？當時就是從你身上搜到的藥粉！”
太后身側(cè)的老嬤嬤眸色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欲加管束。
察覺到身邊人的細微動作，太后微微擺手，老嬤嬤會意地低下頭去。
身為太后身邊多年的老人，她明白太后娘娘的心思。
太后娘娘當初一時失策縱容了沈芝芝長成惡女，皇后捏著太后娘娘這個把柄對皇帝多有進言，導致他們母子離心。
可即便如此，太后娘娘仍是一朝太后之尊，皇帝也得每日晨省問安。
如今皇后又將自己女兒嬌慣成了什么樣子？
在太后面前屢屢出言不雅，怠慢了太后娘娘是小事，等到有朝一日她愈演愈烈落得跟沈芝芝一樣的下場，才知道何為大事！
不過奇怪的是，今日沈芝芝居然沒有跟公主對罵起來，神情倒是氣定神閑，好像公主罵的不是她一樣。
這邊沈芝芝微笑著看向溫孤姣姣：“要是我把藥粉藏你身上，再把你推進九殿下的房子鎖起來，是不是也證據(jù)確鑿？”
“你！你！你胡說些什么！”溫孤姣姣反應了半天，才想出來如何對答：“我為何要傷害九哥哥？即便如此，也證明不了什么?？墒悄?！你本身就對九哥哥有所企圖！”
“什么企圖？”
“沈芝芝你休要裝作不知的樣子！你明明就對我九哥哥心生傾慕，整個上京城無人不知！”
“你也知道是傾慕啊?！鄙蛑ブゴ蟠蠓椒降爻姓J了，“既然是傾慕，我何苦要害九殿下？”
“因為你不知藥量深淺！”溫孤姣姣咬著唇，恨意幾乎從眼里溢出來。
九哥哥是她最喜歡的皇哥哥，世上沒有誰比他更溫柔體貼了，如今卻被這惡女害的長臥病榻，再也無法摸著她的頭發(fā)喊她“姣姣乖，哥哥給你帶南街的糕點”了。
沈芝芝哈哈一聲笑了出來，很有幾分惡女的張狂。
笑的溫孤姣姣不知所措，眸中怒火愈盛，才聽到沈芝芝開口說道。
“你知道這迷藥得下多少量，才能讓人昏迷到幾天幾夜都醒不來嗎？”
溫孤姣姣咬著唇?jīng)]有說話，只是瞪著眼睛看她。
沈芝芝繼續(xù)說：“畢竟這迷藥不是蒙汗藥，而是?！?p> 沈芝芝偷偷瞧了太后一眼，瞧見對方依舊支著手沒有抬頭，才委婉地說道，“而是‘意亂情迷’后卻也不會讓對方真正睡著的迷藥。”
“若想用這迷藥達到讓人昏迷不醒的目的，得讓你九哥哥滿滿當當蓋上一碗——”
她語調(diào)一轉(zhuǎn)，眨了眨眼：“當飯吃才行。”
皇帝最后放過她，估計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溫孤姣姣滿眼不可置信，粉唇微啟，想要開口說什么，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沈芝芝繼續(xù)笑道：“莫非你九哥哥也是個腦殘？分不清飯還是藥，框框幾口給干完了？”
“你！你才是腦殘！”溫孤姣姣指著沈芝芝氣得哆哆嗦嗦，“不許侮辱九哥哥！”
堂上宜嬪聽完，則是愣住了，呆呆地看向虛空，淚珠一滴滴地從眼底滑到了她秀美的面龐上。
太后微微抬眸，看向沈芝芝。
略顯老態(tài)的面容上除了尊榮華貴的厲色，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先前支著頭的那只手此時慵懶地搭在炕幾上，裝著雕刻精美的護甲的手指微不可見地摩挲著桌面。
孫婉妤皺著眉頭，眼中也是震驚不已。
她往里堂看了一眼，眸中神色隱隱流露出悲切和憤怒。
藏在桌底的右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修長的指甲隱隱嵌入了肉里。
許久，她才站起來，拉了拉公主的袖子。
“殿下，沈姑娘說得有些道理。她既然無罪，到底還是永安侯嫡女，囂張跋扈些也是應該，公主不要跟她計較了?！?p> 話語間咬重了“永安侯嫡女”五個字。
聽到這話，公主氣得立刻從軟墊上站了起來：“她不過是侯爺?shù)牡张?！我才是父皇和母后的嫡女！本公主今天倒要看看，還教訓不得她了？！”
說著，就要親手去教訓沈芝芝。
“夠了！”
威嚴的聲音從堂上傳來，眾女驚懼，瑟瑟發(fā)抖！
宮女太監(jiān)們立刻都跪倒在地上。
公主揮起來的手也戛然停滯在了半空。
溫孤姣姣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皇祖母平日里從來不干涉她教訓人的，今日怎會……
可放下手她心有不甘，打下去不知皇祖母會不會震怒？
雖說沈芝芝已經(jīng)失寵，但她今日突然變得伶牙俐齒，就連靜嬤嬤都瞧了她好幾眼，皇祖母雖然沒什么反應，可保不準是怎么想的。
可惡的是面前沈芝芝居然還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看著她這打也不是落也不是的手！
見公主還杵著，靜嬤嬤開口，語氣看似溫和，卻透著不容反駁的嚴厲：“公主殿下，身為皇家貴女，請端正您的姿態(tài)?！?p> 靜嬤嬤都開口了，就是皇祖母的意思。
父皇說過，無論如何也不許惹皇祖母生氣。
溫孤姣姣咬著唇，恨恨地將手放下來，轉(zhuǎn)過身子向太后行了一禮，眼中盈盈已有淚水。
“姣姣知錯，只是沈芝芝她實在張狂！侮辱姣姣也就算了，居然還侮辱九哥哥！皇祖母，您是姣姣和九哥哥的親祖母，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沈芝芝這般不尊重皇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