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內(nèi)的一切都被鍍上了陰沉沉的氛圍,喜慶蕩然無存。賓客們零零散散地提前告辭,趙管家慌慌張張地跟李小童復(fù)述剛才半山上發(fā)現(xiàn)的遺骸。
“怎、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曉語感到不可思議。
“趙管家……”李小童眼神黯淡,“把余下的客人遣散吧,現(xiàn)在這情形,誰也沒有心情赴宴?!彼路鹨幌伦永狭藥讱q。
“我不走!”曉語斬釘截鐵,她環(huán)顧了下四周的狼藉,“老師!我可以留下幫忙?!?p> 一系列婚慶布置要收起,七七八八的臟亂角落需要打掃,事情確實挺多,李小童默然點頭同意。
思嵐拉著薛玉海走到僻靜的角落,她有太多疑問想問,甚至懷疑李小童在演戲。
“你的母親……她真的贊成你結(jié)婚嗎?”思嵐不安著。
“為什么——這么問?”薛玉海反問。
因為花盆掉下來時候,瞬間殺意的眼神,讓她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因為李老師那個時候……”還沒等思嵐說完,一陣燒焦的味道隨風(fēng)彌漫到了屋內(nèi),窗外“啪”一聲屋內(nèi)停電了!漆黑一片!趙管家匆忙趕過來,氣喘呼呼。
“小薛!電、電箱好像因為雷雨燒、燒短路了!”趙管家上氣不接下氣,“我、我這兒還要應(yīng)付110過來的警察……”
“知道了!我去看看電箱,叫供電局的人來換修。”薛玉海又出了門。
天色陰沉,雖說是傍晚,但濃密的烏云遮擋住了大部分光線,室內(nèi)更顯得昏暗……
“苗柔!苗柔!我的玉鐲子你有看見嗎?上來幫我找找。”李小童向樓下喊道。
“媽——我這就來!”思嵐(苗柔)急忙上樓。
“奇怪了,怎么不見了呢?去房間看看?!崩钚⊥λ妓?。
思嵐幫推著輪椅,到了李老師臥室。這是一個連著陽臺的中式主臥,花梨木的家具上擺放著老式電視機、影碟唱片機……電器產(chǎn)品均是老型號,頗有懷舊的氛圍,甚至覺得時代在這個空間中停止了腳步。
“你去那邊桌上找找,我看看衣柜里?!崩钚⊥愿赖溃鹆艘患笠驴诖?。
“好?!彼紞惯叴饝?yīng)著,邊打開手電在桌上翻找了起來……
整個二樓空曠又寂靜,黑暗中只余下她們二人,一點點響動都聽得十分清晰……
“玉海小時候經(jīng)常生病?!崩钚⊥瘒Z叨起了過往,“我經(jīng)常劇院和醫(yī)院兩頭跑,有時忙得顧不上卸妝,隨意扒拉幾口冷飯。”
“那媽真是太不容易了?!彼紞故怯杀D氛疹欓L大,而李小童是親自照顧,其中艱辛可想而知。李老師并不想假手他人,大概就是因為深沉的愛吧。
“我獨自輔導(dǎo)玉海功課,參加家長會,一個人撫養(yǎng)到他考上好大學(xué),沒有一天不愛他?!彼従彽卣f,“并且越來越愛他……”
思嵐翻找著抽屜,卻感覺那語氣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像有一股冷氣在她后背。她并未找到什么,一回頭,一把弓箭正對著她?。?!
李小童已離開了輪椅,拉開弓,指向思嵐?。。?p> “啪!”思嵐慌神間掉落手電,注意到桌面上擺的獎杯上刻著:全國射箭俱樂部聯(lián)賽女子反曲弓30米銅獎
以李小童的實力,不到十米之內(nèi)絕對可以一箭斃命!但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不希望玉海結(jié)婚娶媳婦,那直說不就好了嗎?思緒紛亂,思嵐并沒有太多時間去推理。
“媽、媽——別開這種玩笑了,好嗎?”
“玩笑?你又是為了錢而想嫁到我們家吧?玉海是我的心頭肉!要不是你……太晦氣……也不會導(dǎo)致山崩!”李小童露出兇狠的眼神。
她是真的想殺了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思嵐奪門而出逃到陽臺,李小童也跟了上來,但是卻遲遲未放出箭,而是慢慢靠近,步步緊逼……
拉弓需要不少力氣,思嵐注意到她的手臂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這是長年累月練習(xí)的證明。
這里是二樓,從陽臺跳下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也許會殘廢!不對,李小童之所以不放箭難道是想制造跳樓的意外?
思嵐情急之下翻上了陽臺的花崗石護欄,它寬度很窄,大約五厘米,站在上面身體勉勉強強維持住了平衡。
眼角余光中,右側(cè)樓下方有一片草地,還有一些樹枝可以有些緩沖之力,或許能救她一命……
她計算著從哪個角度跳下去,小心翼翼挪動著腳步……
“轟隆隆——”一道閃電在近處劈了下來!思嵐嚇了一跳,一個趔趄,失去了重心,腳滑出了本就不寬的欄桿外,整個人跌落了下去!
呼——呼——
耳邊是呼呼的風(fēng)聲,思嵐用盡全力伸出雙手抓住了欄桿,扒拉著,整個人懸空在陽臺外面,像風(fēng)雨飄搖中的樹葉。
她瞬間全身顫栗,命懸一線,我要死了嗎?
我才活了十九個年頭,命運就這樣對我嗎?我還有心愿沒有實現(xiàn)……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去做……還沒見過親爸……
不!我不能死!?。≡鯓游乙膊荒芩溃。?!
“媽媽,救我——”她在雨中聲嘶力竭地喊。
打感情牌,拖延時間,等待救援或許是唯一的辦法……
“媽媽,雖然我不了解你,但是我愛玉海,也愛你呀!”思嵐繼續(xù)喊道。
她的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雨水打濕在臉上,分不清淚還是雨。李小童瞬間眼神變?yōu)閾?,像極了慈母看到遇險的孩子,甚至微微放下了弓箭……
“救命啊!救命?。 彼紞共煊X到李小童微妙的神態(tài)變化……
聞聲趕上來的曉語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天空中黑云旋轉(zhuǎn)著,驟雨襲來,李老師舉著弓箭十分詭異地對著掛在陽臺外的媳婦!
“李老師!你在干嘛啊!”曉語大喊。
“閉嘴?。。 崩钚⊥只謴?fù)了兇狠,仿佛那個擔心的瞬間是另一個人格。
風(fēng)在林間穿梭,不依不饒地發(fā)出駭人的吼聲……曉語大跨步上前拼命搶奪弓箭,看起來瘦弱的李小童此時力氣驚人地大,用盡全身力氣死死護住那把反曲弓。二人對峙著,曉語憋紅了臉,誰也搶奪不過誰。
“玉海少爺!快上來!快來救人?。?!”曉語向樓下喊道。
沒幾分鐘,屋內(nèi)噔噔噔的步履聲越來越近了,薛玉海急急忙忙跑了上來。
“發(fā)生了什……”薛玉海顫抖地說。
“嗖——”一只箭飛來!?。?p> 薛玉海震驚得瞪大了雙眼,避之不及!時間像停滯了一般,死神的審判突如其來,迅如閃電,讓他什么都來不及反應(yīng)!
他本能閉上眼等待宣判,一秒、兩秒……
在旁邊人的驚叫聲中,箭以幾厘米之差從的他頭頂上方穿發(fā)而過!
李小童嚇得臉色煞白,冷汗涔涔,搶奪中無意射出的箭差點殺了自己的兒子。她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全耷拉下來,仿佛蒼老了幾歲,反曲弓“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無助地望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玉?!烊ゾ热?!”曉語手指向思嵐方向。
玉海也顧不得什么了,跑到陽臺邊緣,發(fā)現(xiàn)了懸空于陽臺外的思嵐。他伸手使勁一拉,思嵐借著力道,腳一蹬,重新翻回了陽臺內(nèi)。
“我……得救了?!”思嵐心砰砰跳著,手臂像要斷掉一樣疼痛。
“玉?!崩钚⊥瘍?nèi)疚地看向他,“是她不好!她剛剛在房里罵我了,跟我吵架!還想搶走我的玉?!业膶氊悺?p> 思嵐心里一驚:說謊!我根本沒罵她……
“不是的!媽——她是個演員,因為您怕我孤單,希望我結(jié)婚,我才雇了她?!庇窈^q解。
“演員?”李小童難以置信,“我不信!哪有人命都要沒了,還在演戲的?!”
“她真的是……”
李小童趁人不注意又拿起了地上的弓箭,兇狠地指向兒媳婦:“我要殺了她!”
玉海聲中帶泣:“媽媽,別這樣!”。
她胸口疼了起來,不得已放下了弓,整個人跪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大口大口呼吸著,曉語和玉海立即上前查看病情。
“咳咳……咳!”李小童咳中帶血。
“媽?媽媽!叫救護車!”玉海立刻撥打了110電話。
天空依然下著傾盆大雨,仿佛冤魂的哭泣般,陰沉又詭異。思嵐渾身濕透了,被曉語攙扶著。
“難道明蘭是被老師……殺的?”曉語斷斷續(xù)續(xù)地推測。
“對!”李小童癲狂笑道,“明蘭總不聽我話!花了不少我們家的錢,也不夠尊重我!我就是不喜歡她,討厭她!”
“怎么會……老師你……”曉語退后了幾步,面露驚怖。
李小童瘦小的身體因疼痛弓了起來,此時她已顫顫巍巍說不出話來。玉海蹲了下來,欲言又止,抱住了母親微微啜泣……沒過幾分鐘,醫(yī)療救護車趕到了,護士醫(yī)生們七手八腳地把李小童抬上了擔架。
開什么玩笑?思嵐疑惑著:希望自己兒子結(jié)婚,又要殺了結(jié)婚對象,這不是很矛盾嗎?
除非——只有一種可能!
在擔架即將送入救護車內(nèi)關(guān)門前,思嵐追了上去……
“李老師,您還要繼續(xù)演戲到最后嗎?”思嵐一針見血。
李小童瞪大了眼,枯瘦的雙手揪緊了蓋著的薄毯子,充血的紅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思嵐。
“那個瞬間,您是真的很害怕我掉下去,不是嗎?”思嵐堅定說道,“在那個瞬間……我就明白了……”
兩名演員之間仿佛有什么東西,一點就通,李小童擠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你……真是女演員?”李小童問。
思嵐點點頭,此刻已不需要更多言語,她握住了李老師蒼老枯瘦的手,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感情在二人之中流動。
“你真不簡單,我練了一輩子的戲,這雙火眼金睛都沒看出來……你在演戲?!崩钚⊥袊@,“你是天生的演員。”
一旁的曉語難以置信地看向思嵐,她從未見過李老師夸獎別的演員。救護車關(guān)上了門,準備發(fā)動啟程,留下原地的他們各懷各的心思……
“李老師是在演戲?”心直口快的曉語忍不住問。
思嵐并未回答她,而是看向了另外一個人。當有悖于常理的線索串聯(lián)起來時,謊言的迷霧將逐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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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思言
有沒有被思嵐的演技感動到呢? 后續(xù)精彩,需要帶點腦子推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