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起羅裙不認人的負心女
明禮微微抿唇,本是想和張止攀上一層關(guān)系,畢竟國公世子,往后說不準能有用上的地方。
但他既然不愿,自尋出路也成。
“罷了。”明禮揚起假笑,說道:“世子不愿,就算了?!?p> 張止眸光一沉,他知道她想利用自己,好,他甘愿的。
‘啪——’
他掏出來十來張銀票拍在桌上,“想要錢,直接說。我最不缺銀子,但你的身子,我現(xiàn)在不要?!?p> 明禮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止一眼,果然傳聞不假,這么漂亮個少年郎,怎么就不舉呢?
明禮看著銀票一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世子不要身子,我不取銀子?!?p> 張止咬牙:“好。那就一萬兩,換你一個回答。既然有和離書在手,那么今日之后,你打算去哪兒?”
“回明家?!?p> 言簡意賅的答完三個字,明禮便眼疾手快的一把抽走銀票。
張止:“......”
三個字就換了一萬兩,好一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這下才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啪——’
又是一千兩被重重拍下,張止追問:“回明家,然后呢?”
“殺人?!?p> 嗖的一下,銀票又被飛速抽走。
‘滴答——’
一粒一兩的碎銀被孤獨扔在桌上,張止絲毫不覺有什么不對,“要殺誰?幾時殺?如何殺?殺完之后呢?”
明禮一面睨他,一面將碎銀子收下:“一兩銀子,四個問題?世子爺,我很廉價?”
張止一愣,兩手往身上一摸,空空如也。他揉了揉鼻尖,“今天出門沒帶那么多,不然賒著?”
“銀貨兩訖,概不賒賬。”
姐姐這些年為了周家,嫁妝銀子搭進去不少,她要在京都活下去,必然少不了銀子。
如此想著,肩上一陣疼痛傳來,明禮瞥了一眼肩頭上的傷,還在流血。
“張世子?!泵鞫Y拿了一塊白帕按在肩頭的傷口,看似隨口道:“你是貴人,與我糾纏這么久,莫不是是為了鹽稅吧?”
張止東倒西歪的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明禮:“什么糾纏?什么鹽稅?姑娘所言,我不明白?!?p> 明禮暗暗咬牙,這個笑面虎,不僅難纏,而且記仇。
“兩淮巡鹽御史莫照和明伯遠同為二皇子門下,莫照任職兩年,便已撈的盆滿缽滿。”
聞言,張止眼眸一亮。
明禮雖久住深山,但師父總會同她講起天下局勢,但藥王山和京都城相隔千里,她也不懂師父的消息為何會這么靈通。
她記得,明家如今牽扯的唯一一樁朝堂大事,就是鹽稅案。
明禮繼續(xù)道:“明伯遠貧困出身,貪婪成性,數(shù)年來虧空的數(shù)字駭人聽聞,便是將全族銀兩扔進去填,也不足十之一二。陛下要查鹽稅,但賬簿漏洞百出,即便準備了假賬,可督察院的隋御史是出了名的‘鐵頭青天’,此案必會昭然。另外,請隋大人出山查鹽稅,也證明了陛下的決心。這一次,莫照必死。”
張止不由得接話:“所以,二皇子和明伯遠便干脆來一招壁虎斷尾,明哲保身?!?p> 明禮勾唇一笑:“世子不是不知鹽稅,不明我之所言么?”
張止一噎:“......”
成功反擊,明禮心情不錯。
她說:“巡鹽御史是塊肥肉,誰都不愿放手。即便莫照死,也會準備好繼人,以此保證換湯不換藥,還在自家手中?!?p> 明禮頓了頓,仔細觀察張止的神色,卻見他又做出一副紈绔模樣,還時不時地意味深長地瞄自己一眼。
她又道:“我不讓世子白救我一命。張家手握兵權(quán),可如今世道,不是光有兵權(quán)就夠的,巡鹽御史一職算個好后路。只要錢、權(quán)在手,任憑朝廷風云攪動,血海磅礴,張家仍可穩(wěn)如泰山,坐壁上觀?!?p> “好?!?p> 張止含笑點頭,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兩側(cè)臉頰竟浮現(xiàn)了兩個淺淡的甜美梨渦。
明禮暗暗松了口氣,賭對了,他果然是為了鹽稅來的。
甚好,只要自己對張止有用處,他就會有所忌憚,不會將事情捅出去。至于鹽稅一事,先拖著就是。
等拖到不能再拖,就毒死張止好了。
二人無言對視良久,明禮實在熬不住了,她揚起假笑:“交易已成,世子還有事?”
“沒了?!?p> 明禮眉心一跳:“既沒了,還不走?”
“你是......在趕我?”張止垂眸,旋即起身,“好吧,我走?!闭f完,他繞過屏風,朝后窗走去。
見狀,明禮莫名其妙,低頭暗罵了一句,便就隨他離開。
“明禮。”
聽得他喚,明禮下意識轉(zhuǎn)頭。
下一秒,面前一股勁風閃過,一人高的陰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他身上有一股微淡的青竹香氣。
張止雙手張開,撐著左右兩邊的茶案,遠遠看著,好像將明禮整個人圈在懷中一般。
“你......”
他彎腰屈膝,二人呼吸糾纏,四目相對,他的手緩緩拂過自己耳邊的白色絹花,隨手將它扔在血泊里。
似是......不喜她為周述絹花。
明禮心跳莫名加速,一把將他推開:“做什么?”
“看你。”
明禮皺眉:“我有何好看?”
“提起羅裙就不認人的負心......女,自然好看。”張止嘆了口氣:“你真記不起來我?”
“你胡說什么?我......記得你什么?”明禮被說的一愣一愣的。
難道姐姐真和這笑面虎有一樁往事?明禮心下一驚,那自己方才會不會說錯話了?
“算了,沒什么。”
張止低眉淺笑:“肩上的傷用這個藥,不會留疤。下回要裝受傷,可以問我要血包,女孩兒家,嬌氣一些好,至少別二話不說刺傷自己,我想攔都來不及?!?p> “走了。”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手里便被塞了個墨綠瓶子。后邊的窗戶一開一合,再看去,張止早沒了身影。
不等明禮多想,屋外山茶在敲門:“姑娘,鎮(zhèn)國公府的人都走了?!?p> 明禮走過去,抽走門閂。
山茶見了她,忙問道:“張世子沒有為難您吧?”
“為難了,他不是個好東西。”明禮一面說著,一面從袖口拿了個火折子,輕輕吹著,火焰瞬間燃起。
她手一揚,朝后扔去,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亮眼的弧線,正巧落在了窗布帷幕之上,火焰瞬間雄起。
明禮不再逗留,她拉著山茶朝前走去。倏忽間,猙獰的火焰露出鋒利的獠牙,烈火濃煙沖天而起。
它在扭曲,在攀爬,在雄壯,在吞噬一切。
世間事,只要做了便會有痕跡留下,唯有一把火燒光,才算得上干凈。
火勢兇猛,蔓延速度極快,山茶被驚得目瞪口呆,她一把甩開明禮的手,就要沖進火里:“姑娘!姑娘!我家姑娘還在里面!”
明禮早有預料,她反手扣住山茶的手腕,冷聲呵斥:“不準去!姐姐的尸首只能在這里燒成灰燼!”
“你為什么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