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妃,我不稀罕當(dāng)!
“小姐!出大事了!”
身邊的丫鬟云屏急匆匆闖進門來,滿頭是汗,驚恐萬分地大喊。
沈璐曦正坐在窗邊握筆畫畫,她那纖瘦的身姿在陽光下拉出細(xì)細(xì)碎碎的光影,輕輕挑了挑眉毛,妝容淡雅的小臉透著鎮(zhèn)定:“何事讓你這么慌張?”
“太子殿下今天凱旋歸來,還帶了個女子,一進城就帶著人去見陛下,說是要……娶她進門!”
“啪嗒——”
濃濃的墨水滴落在宣紙上,暈開的樣子就像是美人默默流淚。
云屏氣得淚水直打轉(zhuǎn):“太子殿下為何這樣!你和他從小青梅竹馬,又有圣旨指婚,太子出征這三年,你更是為打理東宮操碎了心,還費盡心機結(jié)交京城的權(quán)貴們,再說如果不是救他,沈家又怎會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他……他怎能對你這樣無情!”
沈璐曦愣了一愣,抬頭望著院子里紛紛揚揚飄落的梨花,嘴唇微微抿緊,半天沒說出話來。
“小姐?”云屏擔(dān)憂地喚了聲。
沈璐曦悠悠嘆了口氣,面色疲倦:“太子回來后,請他來一趟這里?!蓖A送?,她又補了一句:“如果……那位女子也在,就讓她一起來吧?!?p> 云屏抽泣著答應(yīng)了。
東宮上下,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每個人都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喘。
沈璐曦在院子里枯坐了整整一下午,畫也被墨汁破壞得不成樣子。
“璐曦。”
過了好久,她聽到背后輕聲的呼喚,沈璐曦轉(zhuǎn)過身,看到了身穿戰(zhàn)甲,神色凝重的裴右安。
三年的時間,他已經(jīng)褪去少年的稚嫩,身材更為挺拔健壯,膚色成了小麥色,更顯英雄氣概,就像一把出鞘的劍,英俊非凡。
他深邃的黑眼睛注視著她:“我已向父皇請求旨意,三日后接柔兒進門,她救過我的命,這一年來跟著我征戰(zhàn)沙場,吃了很多苦,我不忍心讓她受半點委屈,璐曦,你……先搬離東宮吧?!?p> 沈璐曦跪坐在走廊的墊子上,瘦削的身影掩映在搖曳的燭光里,看不清表情,淡然道:“既然是救命之恩,太子殿下怎么舍得讓她做妾室?”
“不是妾室。”
裴右安在她對面的墊子上坐下,眉宇間的冷漠消散了,多了幾分溫柔:“做妾室太委屈她,我不忍心她受任何委屈,所以我向父皇求旨,從此東宮將有兩位正妃?!?p> 沈璐曦端起一杯茶,蒸騰的熱氣讓她的眉眼更加模糊。
“兩位太子妃?這還真是前所未有的事,看來父皇對那位女子也十分滿意?!?p> 裴右安笑了,眼神里全是自豪得意,情意綿綿:“是的,她雖然是個女子,但不同于一般的深閨小姐,能吟詩作對,也能街頭雜耍,無所不能,她不相信女子無才便是德,跟我說男女都可以有遠(yuǎn)大的志向,性別平等,是我沒有遇到過的。父皇多次來信,示意把她帶回宮中,他也很好奇柔兒是怎樣的奇女子,今日父皇母后對她贊嘆不已!”
吟詩作對,街頭雜耍?
呵,那和供人娛樂的伶人有什么區(qū)別?
原來這種女子,才是他們喜歡的。
也許是因為今天沒吃東西,沈璐曦突然覺得胃里翻江倒海,難受至極。
她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閃爍著諷刺:“聽上去真是感人肺腑的愛情,看來你們早有定論,現(xiàn)在只是通知我一下,是吧?”
裴右安側(cè)過頭:“璐曦,她和你不同,你能理解嗎?我們之間是相互欣賞,靈魂相通的感情,我愛她勝過生命!”
沈璐曦捏緊了手掌,胃里一陣陣抽搐,她抿了一口茶才勉強壓下去,眼神幽深:“那殿下還記得離開前對我說了什么嗎?”
裴右安英挺的眉毛輕輕皺起,顯然不高興:“璐曦,你別這樣步步緊逼,我們的婚約不變,我會給你作為太子妃的尊榮,但除此之外,你就別多想了。”
太子妃的尊榮?
沈璐曦笑了,這種所謂的權(quán)貴榮耀,她從來就不稀罕!
“能讓殿下鐘情,讓旁人贊不絕口,我還真想見見她?!?p> 她揮揮手,吩咐人去請那位小姐過來。
“不成!”
裴右安卻顯得很著急,對著侍者大聲呵斥:“都退下!誰都不準(zhǔn)去打擾她!”
“沈璐曦,她和你不一樣,你是京城嬌養(yǎng)的花朵,享盡尊崇,擅長后宮的手段,而她性情溫和,自小在市井長大,看慣了粗鄙卻依然涅而不緇,我決不允許有人欺負(fù)她!”
“沈璐曦,話已至此,這事已定,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柔兒我必定會娶進門!”
話落,他甩袖離去。
“小姐……”
云屏眼眶通紅,淚水止不?。骸八麄兲^分了,奴婢這就去告訴太后,讓太后替您做主!”
“不用了!”沈璐曦按住她:“收拾東西,回家?!?p> 云屏哭得更兇了:“小姐,我們哪有家??!”
當(dāng)年皇室內(nèi)亂,先皇昏庸無道,現(xiàn)今的武德帝被迫無奈,舉兵造反。
沈璐曦的父親身為首相,體恤民情,默默支持武德帝。
最后一戰(zhàn),敵方抓了年幼的太子裴右安來威脅武德帝。
是她父親冒死救出了小太子,打開城門迎入武德帝的軍隊,自己卻因此慘遭報復(fù),沈家兩百八十二口人在一夜之間全被殺害。
沈家血濺滿地,肢體四散,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只有沈璐曦被父親事先藏在水桶里,僥幸逃生。
從此,她成了孤兒。
武德帝為了感謝父親的忠義,追封父親為宣平侯,并將她接入宮中,由太后娘娘撫養(yǎng),還為她定下與太子的婚約。
“沈家的人雖不在了,但宅院還在,走吧!”沈璐曦聲音干澀。
不到一個時辰,云屏就指揮人打包好一切,連同太后賜給沈璐曦的四個小丫鬟,一同帶走。
剛到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沈姑娘,聽說您今天要離開,幾日后這東宮要迎娶新女主人,老奴冒昧,得檢查一下您的行李,別無意間帶走了什么貴重物品才好!”
來者是東宮的總管嬤嬤,也是太子的奶娘張嬤嬤,身材粗壯,面露刻薄,瞇著眼角斜視她。
以前沈璐曦性情清冷,這些年管理東宮事務(wù),從不對下人苛刻,反而使得這些人更加囂張,以為她好欺負(fù)。
沈璐曦漆黑的眼眸冷冷望去:“如果我沒記錯,皇上登基不久,國家百廢待興,皇上體恤民間疾苦,倡導(dǎo)皇族應(yīng)節(jié)儉生活,三年前殿下把自己的私庫都捐了,我來的時候這里幾乎是個空殼,那時候嬤嬤連領(lǐng)飯錢的銀兩都沒有,這三年的時間,就算是養(yǎng)只狗也會對我搖尾巴吧?”
張嬤嬤的臉漲得通紅,吞吞吐吐說不出話。
云屏也氣呼呼地說:“這三年殿下的俸祿一分沒往回拿,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奴才,吃喝拉撒,在外打點哪樣不是花的我家小姐的錢財?東宮窮得丁當(dāng)響,你還好意思說這話!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