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Vol.1
“出了什么事?”涂山凜身邊其中一位保鏢走過來問。
追江雪傾的黑衣男人已經趕到她身后,可這會兒也不敢直接動手。他的身手只能?;F胀ㄈ耍耆炔簧蠈I(yè)安保,更別提涂山少爺身邊這種以一敵十的頂級保鏢。
黑衣男收起囂張氣焰,恭敬道:“sorry,我不知道凜少在三樓,無意打擾。這個女孩是我們傅少的人,犯了點錯,正要帶她回去?!?p> 保鏢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瞅了眼江雪傾的臉,一眼便認出她正是之前侍香的女孩,此時衣衫不整,裙擺邊還卷起半截。
保鏢黑著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果然輕浮。
“你是傅少的人?”他問。
江雪傾昂著頭,視線一直落在不遠處的涂山凜身上。
雖然他們之間仍有些距離,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紅梅雪蹤香氣,如暗夜中流動的薄紗,拂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夜色濃烈,今夜無星無月,只有一片片薄云從頭頂飄過。光線太暗,她看不清涂山凜的表情。只能賭一把,賭涂山凜的性格還跟從前一樣,面冷、心熱。
江雪傾故意登上最后一階臺階,挺起胸膛和保鏢面對面對峙,反問:“你看我的樣子這么狼狽,擺明就是被人追趕脅迫。什么傅少,我根本不認識他!”
不認識?當他們主仆三人六只眼睛全瞎?。?p> 保鏢無語到想翻白眼,可一想到還在自己值守狀態(tài),他硬生生忍下了。
身后的黑衣男擔心江雪傾亂說話,影響傅少在涂山少爺面前的形象,他伸手就要去逮她拖走。
“你自己主動送上門,傅少好心給你機會,別不識好歹!”
“你少胡言亂語,港城是法治社會,小心我告你誹謗哦!”江雪傾邊說邊靈巧地側身躲在保鏢身后,拿他做擋箭牌。
黑衣男氣得咬牙切齒,偏偏不敢上前一步逮她。
涂山凜的保鏢進退兩難,盡量和這個拿他當肉盾的女孩保持身體距離。
他是凜少身邊的老人,手下人的言行舉止多少會影響外界對主家的觀感,他們平時都很懂潔身自好的。
凜少只是讓他過來詢問情況,并沒有指示要他幫助這個女孩。但眼前的情況,長眼睛的都看得出這女孩被傅丞楠的人追趕,一副并非自愿的樣子。
“阿卓,帶她過來。”涂山凜忽然開口。他聲線偏低沉,咬字卻分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如海上夜霧涔涔,冰冷冷滲入耳中。
叫阿卓的保鏢正左右為難,轉頭見自家少爺對他微微點了下頭。阿卓頓時松了口氣,帶著江雪傾返回。
涂山凜坐在輪椅上:“叫你家傅少上來見我。”
“是,我馬上去請傅少。”黑衣男完全不敢違抗,即刻轉身跑下樓梯。
三層甲板上,頓時清凈。
冬夜的海風并不好吹,凍得人渾身發(fā)抖。
江雪傾實在搞不懂,涂山凜大晚上不在艇艙暖氣房里待著,跑到三層甲板上來做什么。
她身上只穿著侍應生的襯衣短裙,唯一能保暖的是一件單薄的馬甲。
海風一陣陣刮過,她緊繃的神經剛松懈下來便感覺身體凍得瑟瑟顫抖,簡直想在原地蹦幾下取暖。
江雪傾暫時無法下樓,事情還未解決,下面都是傅丞楠的人,她人又在海上逃脫無門,眼下待在涂山凜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她眼眸流轉,將主意打到一直杵在她面前的保鏢阿卓身上。
“靚仔,你長得又高又壯,渾身肌肉這么結實一定不會怕冷的對不對?”江雪傾提示的很明顯,視線只差黏在阿卓身上的西服外套上。
涂山家的保鏢隊伍向來采用統(tǒng)一著裝,一年四季的制服都是集團定制,選用的面料也是上好的。就如他身上穿的這件冬季西服外套,剪裁利落,保暖一流,發(fā)生打斗時也完全不會限制他的動作行動。
阿卓捂住自己的衣服,不吱聲、不回應。
之前品香時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行為輕浮,現(xiàn)在他認為她不止輕浮,臉皮還很厚。
江雪傾實在凍得受不了,這時候面子什么沒有保溫重要。再凍下去,她怕自己會失溫。
江雪傾坦誠:“我的意思是,你的外套能不能暫時借我穿?”
阿卓氣得簡直一口氣快提不上來。他一手捂緊衣擺,轉頭望向自家少爺求救。
凜少替我做主!趕緊打發(fā)這個厚臉皮的女孩子走!
涂山凜其實早就注意到這個女生穿的過分單薄。
“嗯哼?!彼p咳一聲,遞了個眼神給阿卓,示意他脫下外套給那女孩。
就算對路邊的貓貓狗狗,他也是這樣順手照應一把。在他眼里,面前這個在品香時頗有心機的女孩,和路邊流浪貓沒什么區(qū)別。
阿卓心里極為不情愿,可少爺指令他永遠無條件遵從。
他咬緊后槽牙,忿忿地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江雪傾的同時用眼神刀她。
“喏,給你。”
江雪傾當然看得出這位保鏢十分不情愿,可眼下她可顧不上其他。
她接過外套,飛快套在身上。保鏢的西服外套罩在她身上大了好幾碼,完全oversize,可是夠暖夠保溫。
“謝謝,下游艇后我會還給你。”她笑笑道謝。
江雪傾體溫回暖,整個人舒服許多,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涂山凜身上。
眼下涂山凜近在咫尺,可又如高嶺之花,與她相距千里。
除了她剛沖上三層甲板時動靜過大驚擾到涂山凜,他回眸曾看過她一眼,再之后他一眼都沒有瞧過她。
江雪傾立在欄桿前,余光有意無意掠過涂山凜俊朗的側臉。他面向深海,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她現(xiàn)在的外貌、年齡、身份背景,與從前的梅香堂大小姐江雪傾毫無干系。即使她當面義正言辭告訴涂山凜她是誰,恐怕只會被當成癔癥發(fā)作拖下去。
重活一世,江雪傾早已幡然醒悟。
女子們存活于世,沒有一個是容易的。若一心只想依靠誰,那么那人就必定成為她的軟肋,關鍵時刻更可能變成反刺向她的利刃。這世上連家人都不可全信,又何況是曾背棄婚約,要與她斬斷關系的涂山凜。
雖不可全信,但可利用。
江雪傾瞇起雙眼,狡黠的笑意從眼底流過,轉念間她有了新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