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二字在他心里恐怕比圣旨還要重要些一般,齊王聞言一個鯉魚打挺,風風火火地從應來宜面前跑過,直奔門口,將房門打開,語氣里是難以扼制的興奮:“快,李青,備好菜,備好酒,請李大人上座?!?p> “殿下,這午時都沒到,就要備酒了嗎?”李青差點被齊王撞道,穩(wěn)了穩(wěn)身形,問道。
“誒呀,你按我說的做便是了,快去快去!”齊王又一陣風似的,飛快沖進屋子里,拿起掛著的外衫,著急忙慌地往身上套。
李青見狀嘆了口氣,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應來宜,應來宜意會,跟著李青向門外走去。
二人走過一個長廊,李青支開兩旁的婢子去廚房傳話,然后四下觀察一番確認無人后,說道:“王妃殿下,您是時候再把賬本拿起來好好研究一番,給我們開源節(jié)流了。”
“甚么意思?”應來宜一怔,這管了數(shù)十載賬簿的人現(xiàn)在來請求將這活轉交給她,想來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管家不是做得很好嘛?”
李青又露出好似很為難的表情一般,嘆氣道:“王妃殿下有所不知,這齊王府里好多開支,都是齊王殿下自己花的,想花什么花什么,全然不管我們早先商量好的每月開支金額?!?p> “就比如這李大人,一來府上就得痛飲幾大壇,還得拿上些酒肉走。”
“齊王殿下府上的銀子,僅僅就是每月的俸祿罷了?!?p> 李青就差痛哭流涕了。
然而這番話倒讓應來宜頗有不解:“按你這么說的話,齊王殿下乃圣上嫡子,按照親王的俸祿來算,一年也足足有五千余兩,再加上賞賜的糧食、布匹、珠寶等,如此計算,齊王殿下怎么開支都是富富有余的罷?”
“夫人有所不知?!崩钋鄿惖媒诵袘獊硪税櫰鹈紒?,向后退了退,卻沒成想,李青不管這些,又湊近了些許,在應來宜不解的目光下輕聲說道,“前幾日不知殿下怎么惹惱了圣上,下了朝王公公就宣指給殿下降了一半的俸祿?!?p> 應來宜緘默。
還能因為什么,因為齊王斗膽想要圣上加強兵力。
難怪這幾日齊王都懶得上朝。
在一段長久的沉默后,應來宜回答道:“府里開支這件事,我會同齊王殿下再商量的,但此刻李大人已經(jīng)到府上來了,我們齊王府總不該失了面子,就按殿下說的去安排罷?!?p> 李青欲言又止,卻還是退下了。
她轉身前往正廳,未及門口,就聽見廳內(nèi)傳來二人爽朗開懷的笑聲。應來宜不禁有些好奇,這李芙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小她便在她敬重的大哥口中屢屢聽聞此人,而如今她已嫁為人婦,卻仍活在李芙的光芒之下。
而此刻,李芙見她入內(nèi),笑得更為開懷,潔白的牙齒依舊將飽經(jīng)風霜的臉襯得黝黑,卻攬著齊王的肩膀笑道:“王妃殿下!可否要和我二人同飲?”
應來宜找了一處不會打擾到二人的椅子,端正坐下,還未等她開口,婢子已經(jīng)將飯菜和溫好的酒逐一端了上來。
她看著兩人觥籌交錯,好一副酣暢淋漓的愜意模樣,但仔細去聽內(nèi)容,卻還是處處都是家國情懷,往大了說到東方蒼穹帶著翰林院彈劾左將軍,往小了說到燕王派了幾條細犬在演武場搗亂,應來宜正吃著果盤聽著這些蠻有趣的事情,就聽見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只見李芙將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弄了一地。他顯然是已經(jīng)酒意上頭,騰地站起身,將一只腳踩在桌子上,舉起酒杯道:“殿下,我是鐘子期,你就是伯牙,我是千里馬,你就是伯樂!我從未想過能與齊王你這樣的人物能有共同的抱負!”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用袖子擦去下巴上留下的污漬后,又露出了一絲落寞的神色,“可惜啊,你我竟都是生不逢時的豪杰!”
不等齊王作答,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向應來宜:“無涯!你我也同是天涯淪落人!”
額……
應來宜見李芙目光誠懇,只得拿過一旁的酒杯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起身仰頭飲下。
李芙露出了滿意及贊許揉為一體的目光和笑容:“敬你!無涯!”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我不是應無涯……應來宜向齊王投出求救的目光,隔岸觀火的齊王在接收到那眼神的同時,露出微醺的神色,笑嘻嘻地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不知李芙究竟喝了多少杯,甚至又喝了多少壺,應來宜從只言片語中甚至都知道了他老家再哪個村子里的第幾號平房。
而齊王卻還是面上帶著淡淡的笑看著李芙,在最后一壺酒見底時,他招呼李青給李芙備一輛馬車送他回軍營。
兩旁的婢子一涌而上收拾殘局,應來宜便準備離場回房,卻被齊王叫?。骸胺蛉?,我有事同你講?!?p> “夫人。”齊王拉住應來宜的袖子,向廂房走去,一路上燭光搖曳,齊王面上也是微醺,紅著臉腳步卻從未停下。
終于走到一處荒涼處,齊王一把攬住應來宜的腰肢,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
應來宜瞬間修紅了臉。
“殿下,這樣不太好罷?”少女輕輕用手推了推齊王,正要接著說話,卻被齊王滾燙的大手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
?。?????
應來宜大為震驚——該不會要在這……
“來宜,”但齊王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冷靜,絲毫不帶酒氣,“下月廿二,父皇要率兵南巡了?!睉獊硪它c頭,上次去演武場她便聽聞齊王與李芙說過此事。
“本王也要隨同,所以我想帶著你一起前去?!睉獊硪酥划斈涎彩浅鋈ベp花看山,想著齊王是領自己出去散心的,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路上會遇到諸多險阻,可能還會遇到南蠻人,可能……還會有人行刺,你可還愿意同我一同前往?”齊王見她答應的爽快,皺起眉頭補充道。
額?南巡是這么危險的一件事嗎?
應來宜疑惑,她怎么記得小時候應無涯在禁衛(wèi)軍當差時,也陪同過一次南巡,說路上凈是些江南好風光,美女也多,美食也多,甚至還想再去一次。
而且,為什么會遇到南蠻人?為什么還會有人行刺?
應來宜不解,剛要開口,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齊王卻用力扣緊了她的腰肢,兩人的心跳便通過彼此的胸腔,堅定地傳向了對方。
二人就這樣在荒涼的西廂房旁側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待四下安靜時,齊王道:“早些休息罷?!闭f著便松開摟著她的手后,又牽起她的手。
所以是有人偷聽對嗎。
應來宜如是想到。
“我愿意和殿下一起?!眱扇苏隣渴窒蚺P房走去,應來宜答道。
“那便是最好了。”齊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