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瘋狂的哥哥

　　付楊其實還挺羨慕祁麥的，不管怎么樣，有些差距是從出生就開始的。

　　劉小妹有些氣喘吁吁，一路跑過來，汗也打濕了劉海，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

　　“你姐姐，她怎么了?”周苔想著她還沒出手，居然有人先下手了，真是令人不爽。

　　“不知道，打電話也打不通，發(fā)信息也不回，說是攀上什么大人物了，可人就是找不到，都半個月了，報警也沒用，前兩天我收到她求救的信息，就是張沒有手指的手，我不會認錯紋身的?！?p>　　那張照片剛點開就消失了，好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一個沒有五指的肉球占據(jù)了畫面的主體，虎口處的free紋身她不會認錯的，那還是她給紋上的。

　　劉秀玉絕對是遇到危險了，但警察卻說要提供信息立案，他們幾個在躲著警察肯定不能自投羅網(wǎng)，思來想去，也就覺得周苔這里還值得試一試。

　　“哦~罪有應得，”周苔的手指輕點臉頰上的軟肉，手指按下去，出現(xiàn)淡淡的紅痕，劉小妹是怎么覺得她有資本跟她做交易的。

　　“你你你……我們是做的不對，但就事論事，況且除了我們幾個還有誰知道江琦的事？”

　　劉小美當時年齡小，膽子確實最大的一個，江琦也喜歡逗她玩，有些話也會對她講，要不是為了劉秀玉，她才不會背棄姐妹情誼呢。

　　琦琦姐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們平安啊。

　　“比起她，我倒想知道你們有什么膽子敢對我下手?現(xiàn)在你們可都成年了，一報還一報，不夾起尾巴灰溜溜躲起來，反而讓我給你擦屁股，我可不是程心，先還錢，剩下的事看你的消息怎么樣?”

　　周苔意有所指，有些事情已經(jīng)到了捅破最后一層紙的地步，那些事情她身在局中看不清楚，需要置身事外地搞清楚。

　　比如她被周家接走那么多年，也不是當初那個無依無靠的黃毛丫頭，這幾個人是哪來的膽子敢對她下手的?

　　劉小妹也有些懵，不自然地打了個激靈，目光有些渙散地盯著自己的袖口，粗糙的縫線和劣質的染色突然占據(jù)她整個視線，精挑細選自以為特立獨行的剪裁設計，現(xiàn)在就像一塊隨便縫起來的布，從里面開了幾個口，綁在她身上。

　　再看向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她的眼睛被醒目的logo刺痛了，光是看著就知道那料子價值不菲，她已經(jīng)不是當初穿不起新鞋的程心了。

　　劉小妹野慣了，現(xiàn)在卻有些窘迫，她沒有一件得體的衣服，這讓一向能言善辯的她不知所措起來，動作也畏手畏腳的，那種狐假虎威的架勢，被眼前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就像被捏住喉嚨的母雞，動彈不得。

　　她有些迷茫，有一層屏障將她與周苔的差距遮擋起來了，在她眼里，周苔永遠是那個逆來順受的小丫頭，只是跑的快點，其他也就普普通通，跟她差不多，跟所有人都差不多。

　　現(xiàn)在周苔俯視著她，看得見她秀氣的鼻孔，精致的嘴巴，她甚至沒正眼瞧小妹一下，她們已經(jīng)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劉小妹徹底被擊垮了，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會來求周苔，她心里始終不接受，周苔已經(jīng)成為上等人了，如果不是幾年前的插曲，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跟她有交集。

　　“江琦是被江升打死的，江升喜歡他妹妹，她哥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我們不能跟警察斗，我們還有家人，江琦懷孕了，孩子是她哥的，她不想打胎，江升給她吃藥，可她又有心臟病，我們沒錢帶她去醫(yī)院，所以……”

　　劉小妹眼圈紅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真?zhèn)€人像個泡發(fā)的沒剝皮大蒜，皺巴巴的。

　　后面的是周苔也大概知道了，她們沒錢，所以去找她要錢了，可是不知道她搬出來住了。

　　“你們在場?那為什么不作證?”周苔記得當年她推開門，就是鋪天蓋地的酒氣。

　　很冷的天，雨砸在臉上，像扔了小石子一樣，把傘面敲得密密麻麻地響，南方?jīng)]有雪，低溫把路面凍的硬梆梆的，路上的人都裹地嚴嚴實實，恨不得把被子披在身上。

　　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拿條烘熱的毛巾擦擦臉，一家人圍著火爐坐著聊天，總有人心疼地抱怨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程心走的急，摔了好幾跤，還好冬天衣服厚，沒什么事，早上她旁邊的被窩冷冰冰的，四處找都找不到，她想可能是回去了。

　　她在棉服袖子里藏了把剪刀，撲騰幾下剪刀把袖子戳破了，露出一縷棉花，她更小心地走，繞過滴上水的瓷磚，走回那個她午夜夢回的家。

　　哈了口熱氣，搓搓手，把凍成紅蘿卜的手放在脖子上暖著，鞋面已經(jīng)濕了，程心想，要是襪子也防水就好了。

　　“心心啊，你媽媽昨天回來了，我瞧著昨晚鬧得動靜太大了，你勸勸你爸爸，都是一家人，這么冷的天怎么站外面啊，你叔叔煮的丸子湯，快來嘗嘗，”是那個總是打探別人家事的劉阿姨，喜歡戳著別人的傷口講笑話。

　　程心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她兩步并做一步，手背因為用力撐出了血，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最后一層階梯怎么也邁不上去。

　　她家在頂樓，天窗大開，'在房門外就能聞見，劣質的膠被雨水沖開的刺鼻氣味，地板泡滿了水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養(yǎng)母就那樣躺在廚房的地板上，她的媽媽變成冰塊了。

　　程心將她抱起來，她的身體太滑了，怎么也抓不住，有什么東西從她背后掉下來了。

　　程心抓住，是一坨被壓扁的餃子，上面混著啤酒瓶渣，她的手按上去，就割出一道小口子，她將餃子扔進垃圾桶里，砰的一聲，連外面的雨都嚇得停了。

　　“我不可憐你，你是活該的，”程心左手掌都是血，她有中指沾著血涂在母親的嘴唇上，冰冷發(fā)紫的嘴唇凍的她手指疼。

　　地板泡滿了血水，因為老是漏雨所以被工廠的人劃給他們家，養(yǎng)母花錢修了一條管道接上街道的排水管，當初養(yǎng)父不同意，現(xiàn)在她死了也沒人知道。

　　程心將棉襖脫下來，幫母親穿上，她抱著她，直到警察到來，直到她唯一的軟肋消失，也從程心開始變成周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