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大廳內(nèi),來來往往的人絡(luò)繹不絕,或獨自拖著行李經(jīng)過,或一家人在熱烈地討論著即將開始的行程,或拿著登機牌在奔向安檢口,或拿著一杯咖啡悠閑地尋到合適的位置坐下來,形形色色,卻是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既定的方向。
黃翅搖坐在準備前往華景的登機口附近的其中一個座位上,對著巨大清透的玻璃幕墻,正好看到跑道上的飛機起起落落,轟鳴聲從不遠處傳來,震得心臟也有些微微顫抖,與此同時頭頂上響起的航班信息廣播也混在了一起進入耳中,便襯得從手機傳出來的聲音尤為不真實。
在聽到羅妥曼的聲音時,黃翅搖遲疑了幾秒后,一臉不可置信地拿下手機再次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打錯了電話,但在看到明明確確的“故知”兩個字時,她才皺著眉頭重新將手機放回耳邊。
“是小野花吧?怎么不說話呀?”
果然是羅妥曼。
“……為什么會是你接電話?”黃翅搖沉聲問道。
她又是什么時候去的華景?而且還接了她原本打給溫故知的電話?
“知哥哥去洗澡了嘛?!绷_妥曼輕笑了一聲,“我見他電話響得好大聲,吵死人了,本來是想幫他掛掉的,看到小野花的名字才接的。知哥哥洗澡洗好久哦,人家等得好無聊呀,小野花陪我聊聊天嘛?!?p> 黃翅搖的心情復(fù)雜得厲害。
在聽到羅妥曼說溫故知在洗澡的那一瞬間,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并不是溫故知和羅妥曼搞在了一起,白日宣淫,而是這兩個人之間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
換作是以前,她或許多少會被羅妥曼的話擾亂了理智,并不是不相信溫故知,而是會因為猜不到羅妥曼到底意欲何為而憂慮。只是現(xiàn)在……
之所以復(fù)雜,是因為她不僅擔心溫故知,她居然還擔心起羅妥曼來了。
一個冷漠,一個瘋癲,撞在一起,可能沒那么容易收場。
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現(xiàn)在在他家?”
“對呀,商量點事,順便……重溫舊夢呀?!?p> 黃翅搖捉住了這個小小的重點,“你們在商量什么事?”
“哦?你居然也不知道?”隔著個電話,黃翅搖也能想象羅妥曼現(xiàn)在露出的應(yīng)該是那種笑瞇瞇地想要使惡作劇的表情,只聽見她繼續(xù)慢條斯理地反問,“怎么,難道知哥哥沒有跟你說過嗎?”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我提起過你的事了?!秉S翅搖這樣說也不是在針鋒相對,而是事實。關(guān)于羅妥曼的消息,她反而更多的是從蘇謹那里聽回來的。照理說同在商場,溫故知應(yīng)該會知道得更多,可他好像就是不太愿意提起羅妥曼的事,甚至一聽到羅妥曼的名字,他就會眉頭緊皺,恨不得避而遠之一樣。
黃翅搖也只當他還是因為童年時與羅妥曼相處得不太好才會對她不待見,所以也沒有再在溫故知面前談及她的事了。
羅妥曼嬌嗔道:“好傷心哦。人家都追了他這么久了,他還是不愿意在你面前提起我。難不成……知哥哥想要和我玩金屋藏嬌?”
黃翅搖失笑,“你們不也是有兩年多沒見過面了嗎?你哪來的時間追他?”
少有地,電話對面的羅妥曼在黃翅搖講完這句話之后窒住了,隨后語氣帶著些無奈地說道:“哎呀,小野花你講話怎么這么過分。算了,反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他家了。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總能發(fā)生些什么吧?”
黃翅搖單手扶著額頭使勁揉了揉,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頭又疼了。她有氣無力地回應(yīng):“……你別亂來?!?p> 羅妥曼卻像是惡作劇成功了一般輕聲笑了出來。
“要不,你來華景見證一下?早點來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捉奸在床哦?!?p> 正在此時,前往華景的登機廣播正好發(fā)出。
“哦?原來你在機場啊。”大概是聽到了登機廣播,羅妥曼似乎更高興了,發(fā)出了銀鈴般的笑聲,“看來你還是很在意的嘛。哎呀,知哥哥好像洗完澡了。那,人家在知哥哥的床上等你哦。”
說完,電話便被掛掉了。
“嘖?!秉S翅搖不知道羅妥曼究竟是哪里來的惡趣味,現(xiàn)在她也有點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在惡作劇還是來真的了。
回想起以前羅妥曼望溫故知的眼神,實際上一開始的時候黃翅搖并不覺得她有多喜歡溫故知,更多的像是一個小孩子對自己喜歡卻得不到的玩具的執(zhí)著。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三年前在她食物中毒之后,羅妥曼看溫故知的眼神好像發(fā)生了點變化。對喜歡玩具的好奇與執(zhí)著變少了,反而多了幾分純粹和真誠。黃翅搖不清楚這些轉(zhuǎn)變出現(xiàn)的原因,只不過,多出來的這幾分真誠至少會讓羅妥曼在面對溫故知時不再那么恣意妄為吧?
然而,羅妥曼這個人不能用常理來分析和推斷。
看著前面陸陸續(xù)續(xù)在排隊前往登機的人,黃翅搖也不再思考這個問題,徑直向登機口走了過去。
還是先去看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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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景。
下了飛機后,黃翅搖直接就往溫故知的家趕去。
明天才是調(diào)職的面試,所以她特意提早一天過來,為的就是給溫故知一個驚喜。只不過,現(xiàn)在驚喜不知道是誰給誰了。
在華景,溫故知的住處有好幾個,一個是溫家的本宅,一個是他渡過了整個童年的地方,一個是像他在越陽買的那個小區(qū)房子一樣,平日結(jié)束工作后主要用來睡覺的一個相對較小的單位。
還有一個常去的,就是他和黃翅搖一起選的房子,當黃翅搖來華景時兩個人同居的家。
黃翅搖一下飛機后,習慣性地就直奔兩個人同住的家的,到了半路才一下子醒覺,她應(yīng)該要去小單位那里才對。
不知為何,她的直覺告訴她,就算要和羅妥曼商量什么,溫故知應(yīng)該不會將她帶回他們的家。
只不過,雖然她現(xiàn)在為止還是堅決相信溫故知,然而在離溫故知的家越近時,她的心跳就無法自控地蹦得越快,直到最后站在溫故知家門前,她的緊張感已經(jīng)達到了頂峰,像是雙腳踏著的不是地板,而是懸在一股虛無縹緲的霧氣上。
還好這里的門鎖也錄了她的指紋。她慢慢地將門打開,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一進門就能看見的客廳一覽無遺,一個人也沒有。
黃翅搖松了一口氣。這時她才覺得自己踏著的是穩(wěn)而厚實的木地板。
她放下了自己的包,打算去洗手間洗一下手。只是走過去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臥室的門是半開著的。
黃翅搖疑惑地轉(zhuǎn)往臥室走去,還沒有推開門,地上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的黑色長裙與襯衣褲子就這么闖進了她的雙眼,像是垃圾堆里的蒼蠅迎面撲來。
她咬了咬牙,“嘭!”的一聲,一腳把門踢開。
床上赫然躺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