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清的出現(xiàn)讓會議室以外的員工們士氣一下子就漲了起來,仿佛定海神針重新歸位,溫蘇集團這艘大船終于等到了前方的黎明。
然而會議室大門一關,內(nèi)部的氣壓卻降了不少。
“云清啊,你怎么這么快……就能回來了?那些調(diào)查人員沒再為難你了嗎?”
“再不回來我這個董事長怕是也要沒了?!碧K云清說完,并沒有望向那位說話的董事,而是看著身旁的溫故知,嘴唇微張,欲言又止,最后化作微不可察的唇角上揚,眼里完全隱去了剛剛邁進來時的鋒芒,只剩下柔和和無奈。
溫故知對于母親此時毫不隱藏地對他露出的春暉慈憫有些不習慣,但也扯了扯嘴角,算作回應。
關特助辦事確實得力,不過交了些知新科技和溫故知自己的專利出去,再大致給了個可商討的附加條件范圍給他,他就能和調(diào)查機關協(xié)議成功,將蘇云清接了出來。
雖說是交了些,只不過這個“些”實際上幾乎耗盡了溫故知這幾年辛苦存下來的所有資本。
但他也不會覺得這是樁虧本的買賣。本來他就是從整件事的實際利益出發(fā)來考慮的,接母親回來是整個大局中必須要做的事,所以付出一些代價也無可厚非。
沒曾想倒是有意外收獲,換回一些童年時享受不到的母愛。
可惜他現(xiàn)在好像也不需要了。
無所謂了。
母子間溫情的對望沒有持續(xù)很久,蘇云清便轉(zhuǎn)過頭,挑起雙眸,鋒芒在一瞬間凝聚在眼里,盯著在場的董事會成員們,尤其是剛剛開口說話的那幾位。
“我知道我們公司的股票最近被拋掉不少,股東之間也在互相慫恿著,但是我在這里希望各位也能出一份力,幫忙穩(wěn)一穩(wěn),而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擺布,煽風點火。”
說著,蘇云清抬起了手,溫故知對著龔靜點了個頭,龔靜便將一直捧在手上的一小疊文件放在蘇云清手里。
“啪!”
蘇云清猛地將手中的文件甩到會議桌上,紙張在桌上散了開來,甚至隨著光滑的桌面滑到了會議桌的邊緣,跌在地上。
“散出去的股份,沒過多久,就被人在低位的時候收了,收的數(shù)量還很多。有人知道原因嗎?”
這時一直沒有開過口的董事會成員之一先是嗤笑一聲,然后接上了蘇云清的話,“這個問題,我猜今天沒有出現(xiàn)的那些個董事一清二楚。董事長,我說的對不對?”
“不止呢,剛剛鬧得最歡的老李老陳你們應該也知道吧?”另一個董事也不再沉默,拿起了其中一張紙,先是樂呵呵地看了幾眼,再放手一拋,將其飄落在那老李老陳面前。
“胡說些什么呢!這事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們也是受害者好吧!全副身家都不知道蒸發(fā)了多少了,你們居然把問題推到我們這里,也太……”
“叩叩叩?!?p> 蘇云清連敲了桌面三下,聲音不響,卻震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我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主要是想講清楚一件事:有我在,溫蘇就沒那么容易倒。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搞小動作。”
“我,蘇云清,不會走,也趕不走?!?p> “如果我偏要趕你走呢?”
會議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走進來了一個眾人意想不到,卻又是順理成章的人。
“各位下午好啊,看起來挺熱鬧的嘛?!?p> 蘇云清第一時間站了起來,擋住了溫故知的視線,語氣強硬地質(zhì)問:“你來這里做什么?”
溫故知卻留意到了她藏在身后的手正使勁的攥著拳,指尖似乎一整個插進了掌心一樣,手心處壓出了紅一條白一條的痕跡,鼓起來的血管在跟隨著微微顫抖。
那人冷笑了一聲,“自然是重溫舊夢啊。”
這所謂的舊夢,明明對三個人而言,都是噩夢,又有什么好重溫的呢?
溫故知看著眼前顫抖得更厲害的手,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手覆在上面,隨后站了起來,越過蘇云清面無表情地望住這不速之客。
“想來父親現(xiàn)如今應該已經(jīng)收集到不少了吧?”
溫如許先是皺了皺眉,然后放松了表情,隨意抽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懶洋洋地回答:“進展不錯。”
無論是哪一派的董事,在聽到這兩父子之間的對話時,都不禁臉色大變。
“溫如新?是你?”
溫如許轉(zhuǎn)動椅子掃視了眾人一眼,舉起手揮了揮,“好久不見呀,各位?!?p> “出去。”蘇云清的聲音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間幽幽響起,“會議結(jié)束,大家可以離開了?!?p> 各個董事踟躕不前,似乎知道該離開會議室,卻又想留下來聽一下他們之間的對話。溫故知察覺到掌心之下那顫抖的幅度在漸漸緩和后,他便松開了自己的手,走向前送眾位董事離開會議室。
溫如許卻是在大家離開之時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
“下次董事會會議再見啦各位?!?p> “砰!”
蘇云清將龔靜也直接推了出去,然后用力關上了門,用背頂著,咬著牙問道:“溫如新……不,你究竟是誰?”
溫如許的臉恢復了那冷淡和不耐煩的表情,跟十五年前面對蘇云清和溫故知時的日常表情如出一轍。
溫故知看著眼前的場景,只覺得這溫蘇集團小小的會議室似乎變成了十五年前的溫家,母親幾近發(fā)狂,父親毫不在意,他站在角落,無能為力。
溫如許翹著二郎腿,身子往后一仰,淡淡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溫如許,你原來那老公的雙胞胎哥哥?!?p>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的存在!”蘇云清的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還是你溫如新想要再一次欺騙我,才講出這么拙略的謊話?說??!”
“蘇云清。”溫如許冷冷地開口,止住了她的發(fā)狂,“你被老爺子騙了,你知不知道?”
蘇云清怔住。
“你苦苦經(jīng)營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懂不懂啊,女強人?我這個爹啊,當初就是看中了你這種要強又重情的人,簡單來說你就是一條筋的戀愛腦?!?p> 溫如許直起身來,將椅子滑到了蘇云清跟前,直視著她,譏笑道:“雖然我恨透了你,可我也必須得說一句,謝謝你為溫家做出的貢獻啊,弟媳?!?p> 溫故知站在一旁,聽著這荒謬的話,只覺得自己對“溫”這個姓氏真是陌生到極點。
既冷酷,又惡心。
強大如自己的母親,沒想到居然一直被溫家耍得團團轉(zhuǎn)。而他,也只不過是這場騙局之中的產(chǎn)物。
這個家所孕育的,全是怪物。
蘇云清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她用雙手撐著背后的門,哽咽道:“溫如新在哪……”
“呵?!睖厝缭S站了起來,湊近蘇云清的臉,殘忍又無情地吐出了一句話。
“你一直喜歡的那個溫如新,為我們那個好大哥殉情了呀,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