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老九??!阿瑪說得真是一點(diǎn)都不錯??!”弘時恨恨道。此刻再看星徽的目光,便已經(jīng)沒有敵意了。弘時的性子,骨子深處其實(shí)像極了阿瑪,極度恩怨分明。
“只是這件事——只怕多半是烏琳珠自己自作主張?!币溯媛砸凰尖獾?,隨即她看了看弘時,便對他道:“好了,這事兒已經(jīng)過去了,要怎么還擊,也得徐徐圖之。眼下要緊是你?。 ?p> “我?”弘時一愣。
看到弘時這副樣子,宜萱就不免有氣:“你自作主張跑來昌平,可不是小事!皇子皇孫,無旨,不能出京三十里!你難道忘了這個規(guī)矩了嗎?!”
弘時這時候弱弱地提醒道:“這里距京,只有二十多里……”
宜萱不由一噎,怒瞪他道:“好!就算沒有違了祖制!可你未經(jīng)阿瑪允許,便跑出雍王府,待回去了,仔細(xì)你的屁股!!”
弘時不由渾身一緊,阿瑪教育兒子,打小都是極為嚴(yán)格的,丁點(diǎn)小錯兒,都得打手心,動輒是整個手掌都給打腫了。如今他私自跑出京城,只怕阿瑪一怒之下,便要直接用板子了!!
“二姐姐……”弘時淚眼汪汪看著宜萱,“你可得救我……”
“哼!”宜萱直接怒哼了一聲,狠狠戳了一下他的眉心,“你什么時候能學(xué)著穩(wěn)重點(diǎn)?!一點(diǎn)都不叫我省心!!”
弘時低下頭,像極了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不,他本來就做錯了事!??!
宜萱深深呼吸了幾下,方才思忖道:“眼下……你立刻啟程回京,早早回去,早早跟阿瑪磕頭認(rèn)錯兒,興許阿瑪心情好,就能少打你幾下板子!”
弘時抽噎了一下,可憐兮兮的,活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宜萱見弘時腳下如長了釘子、愣是不肯挪動貴足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有膽子跑出來,就沒膽子回去了?!瞧你那慫樣兒??!”
弘時抽了抽鼻子,道:“二姐,你又不是不曉得阿瑪?shù)钠猓∷先思乙巧饸鈦?,簡直都能吃人了?!?p> 宜萱也明白,她那個四爺?shù)?,也就對她這個女兒算得上寵溺,對待兒子,他從來都是貫徹實(shí)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政策,從來都不會有一丁點(diǎn)的嬌慣。所以不論是從前的弘暉,還是現(xiàn)在的弘時、弘歷和弘晝,都怕老子怕得要死??!
這時候,星徽開口了:“郡主,不如叫三阿哥暫且在這里留一日,明兒再回京?!?p> 宜萱蹙眉搖頭:“拖得越久,我怕阿瑪會越生氣?!?p> 星徽卻笑道:“四王爺自然是要生氣的,可明日,便只會生九貝子的氣,不會生三阿哥的氣了。”
宜萱眼睛恍然一亮:“你的意思……把弘時跑來我這兒的理由,改成是我險些遇刺?”
星徽笑著點(diǎn)頭:“正是!”
宜萱不由頷首,這的確是個好法子。
且用了午膳,宜萱便叫金盞準(zhǔn)備了筆墨,打算親自手書一封回雍王府,把自己遇刺之事說道說道,也能順便為弘時開脫。
星徽趁機(jī)道:“郡主,可否舉薦我為三阿哥伴讀?”
宜萱那執(zhí)著玉管狼毫的素手一凝,忙抬頭問道:“什么?你想做弘時的伴讀?”
星徽點(diǎn)頭,面色依舊是那如三春暖陽一般溫潤的微笑。
宜萱不由心頭一暖,星徽的性子,沉穩(wěn)靈敏,若有他在弘時身邊,時時提醒勸導(dǎo),的確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弘歷留在宮里讀書的事兒,宜萱雖然嘴上對弘時說無妨,可她心里明白,弘歷留在宮中,無疑會在皇上面前,給阿瑪有很大的加分,而且宮里一旦有了變動,弘歷也能及時向雍王府傳遞消息。
這樣一個有用的兒子,阿瑪又如何會不喜歡呢?
而弘時,雖然讀書不錯,但性子終究太不穩(wěn)重,也太毛躁,像個永遠(yuǎn)長不大的孩子。長此以往下去,他現(xiàn)有的優(yōu)勢,早晚會被弘歷超越。
阿瑪如今最喜歡的兒子雖然是弘時,但宜萱心里明白,在自己這個四爺?shù)哪恐?,感情的事兒永遠(yuǎn)都是次要的??上攵瑢硭菢O九五,在選擇繼承大統(tǒng)的人選上,必然選擇的是最成熟穩(wěn)重的兒子,而不是自己最喜歡的兒子。
所以,弘時現(xiàn)在太需要一個像星徽這樣的人來幫助他了!!
宜萱將剛剛蘸飽了徽墨的狼毫擱在青玉筆山上,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星徽蹲身做了一個萬福,道:“如此,多謝三弟了。”
星徽被宜萱的舉動驚了一下,他慌忙伸手去攙扶宜萱:“郡主折煞星徽了??!”
宜萱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被他扶起的雙臂,又施施然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狼毫,書寫家信。
“父王臺鑒:
見字如見吾。旬月未見,拳念殷殊。謹(jǐn)以尺素,略吐愚思?!薄陬^上,宜萱自然是要稱呼四爺為“阿瑪”,可在書信中叫“阿瑪”,便有些不太正式,也不夠尊敬,便漢化地尊稱一句“父王”。
宜萱腹中仔細(xì)斟酌著話語,按照古人的習(xí)慣,徐徐寫著,將所發(fā)生之時,也細(xì)細(xì)娓娓道來,又言本不愿驚動阿瑪,私告之弘時,故而弘時馬不停蹄親至,又勸自己不該隱瞞,故而特在書信中贅述。
“星徽此子,請父甄鑒?!甭湎逻@么最后一句,再寫上“敬請福安”,和自己的姓名落款,方才擱筆。
宜萱吹了吹尚未干透的墨跡,問星徽道:“你看這么寫……可有問題?”
星徽笑了笑,“很合適。”
還好以前懷恪經(jīng)常寫信回雍王府,宜萱便也只照著從前的習(xí)慣來,沒有做太大變化。既然星徽也覺得沒問題,宜萱便將信箋折好,放入信封中,又再新封上寫上“父王親啟”字樣,再以蠟?zāi)喾饪冢纳嫌〈?。便算是完工了?p> 古人的家信,可當(dāng)真不好寫……宜萱暗自咕噥了一句。
弘時在昌平皇莊留住了一日,第二日便辭別的姐姐,與星徽一同結(jié)伴回了京城。
果然不出宜萱所料,第三日,便見到了阿瑪?shù)幕匦拧?p> 信的內(nèi)容相當(dāng)簡潔:“勿為汝弟開脫!伴讀之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