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夭折的自由
陸時歡清點著銀兩,她剛剛點掉陸辛瑤扔給自己的鐲子,來年春在郊外可以種地自給自足,過冬的話這些銀兩省著點用,短時間內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就是這些行李,陸時歡思索片刻,還是喊了一位車夫,自己有力氣走出去,但是趙懷娘的身子最好還是不要折騰為妙。
“哎喲,老婆子我走走就好,何必費那個錢?!壁w懷娘起初是拒絕的,但在陸時歡的半拉半勸下終是上了車。
眼見著商鋪逐漸稀少,城墻已經近在眼前了,陸時歡握著趙懷娘的手,兩人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小姐,前面好像出了點事。”
忽然車夫停了下來,老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瞇著眼睛看著前方。
“啊,出了什么事?丞相府追來了?”趙懷娘不安地伸著脖子張望道。
“沒事的阿娘,交給我?!标憰r歡輕拍趙懷娘的手以示安慰,“老叔,前面是什么情況?。俊?p> “回小姐,像是有官家在搜人!”老漢疑惑地回答,自言自語地嘀咕,“最近也沒聽到有逃犯啊……”
陸時歡聽到馬夫的話心里涼了半截,她眼睛更好些,一眼看出那是丞相府的馬車,這丞相府找的人多半就是她了。
陸時歡咬咬牙當機立斷掏出一錠銀兩塞進車夫手上。
“老爺子,我家母親身子不好,麻煩你將我們送去就近的醫(yī)館!”
老漢掂了掂手里的荷包,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
“得令。”
但腿腳最利索的車夫也難跑過四條腿的快馬,眼看自己引起了丞相府的注意,陸時歡托車夫將車上的行李運到郊外的老屋上,自己則帶著趙懷娘躲進了一條隱蔽的小巷里。
“哈……哈……唔!”就在這時趙懷娘眉頭一皺,整個身子都僵住了,“老毛病又犯了……”
“阿娘!”陸時歡連忙扶起趙懷娘,她的這病發(fā)作的時候就會身體僵硬,口齒不清。
“歡兒……快走,別管我?!壁w懷娘痛苦地推了陸時歡一把,但是她太虛弱了,自己反而向后倒去。
“不要!”陸時歡又氣又急,“我說過會帶阿娘走的?!?p> 她攙著趙懷娘,而趙懷娘身子越來越僵,陸時歡索性直接背起她。
一把歲數(shù)的人,陸時歡印象中那么高大的身影,此時輕的像一張紙,奶娘的身子也好冷,冷得像是一塊冰。
身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大了。
“小的看到她們往那個方向跑了。”
“快追!”
隔著不遠的距離,陸時歡能聽到他們的對話聲。
她背著趙懷娘轉入另一個拐角,用出全文的力氣奮力奔跑,又生怕顛著奶娘。
——直到拐入一個死胡同。
而這里早已有人在等她。
一位高胖的老頭冷眼看著她,他是丞相府的管事。
“陸時歡,嬉戲該結束了,你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p> “為什么……”陸時歡一直緊繃的意識瞬間崩塌了,她的眼眶很快就紅了,“為什么……”
最后一絲妄想也被掐滅,她只覺得意識陷入了一片朦朧之中,耳畔似乎有一陣巨大的轟鳴,似乎奶娘也在艱難地開口詢問。
“……老爺……為什么……我們……”
“……勾搭主子……不守規(guī)矩……”
她只覺得天地像是在呼吸間傾覆,其他人離自己都好遙遠。
她好像看到自己跪在地上,毫無形象地哀求著一定有什么誤會,不是這樣的。
這個哭嚎的,被強行拖走的女人是誰,好生丑陋——
原來,是她自己啊——
是陸時歡啊。
丞相府內。
高堂之上,劉氏正研究著秦無淵送來的寶器。
“陸郎,這珠子妾身記得好像是北境特產的,一顆可以換等量的黃金?!眲⑹细袊@道,忽而又狠厲地罵道,“那賤蹄子也配?”
“報老爺,已經將那兩人抓拿回來了!”
“好,帶上來。”陸兆章點點頭。
“只是,老爺……”管事有些猶豫地說。
陸兆章有些不耐地回應:“何時?”
“那小妮子似乎癡住了,神智不太正常?!?p> 陸兆章聽聞怒極反笑,“那好辦,先把人帶上來?!?p> 很快,下人押著陸時歡和趙懷娘進來了。陸時歡神色呆傻,看起來確實是癡了。
“賤人!看看你做的好事。”劉氏憤怒地將手中的手串砸向陸時歡,沖擊之下,手串斷了線,一顆顆價比黃金的剔透的珠子立刻散落一地。
而陸時歡被砸到的額頭也立刻紅腫了起來。她似乎是恢復了一點,陸兆章又命人倒了一盆冰水澆到陸時歡的身上。
陸時歡只覺周身一涼,逐漸清明過來,看著身邊被綁住,心疼到落淚的趙懷娘,堂前一臉陰沉的丞相夫婦,她想起來了大半,立刻哀聲祈求道。
“相爺!大夫人!這絕對有誤會,奴婢真的沒有勾搭主子??!”
“伶牙俐齒,沒有?”劉氏聽聞,陰測測地笑了:“那這些是什么!”她打開那一堆珠寶,似乎還是不解氣,直接將箱子砸到陸時歡身上。
陸世歡不敢躲,硬生生接了這一下,她悶哼一聲,頓感兩眼一黑,她也顧不上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那。
“你可認得這些。”
“奴婢認得?!?p> “這都是湛王府送來的,專門送給你,你可干的好事??!”
劉氏越說越氣,禮數(shù)早就顧不上了:“你個賤人!還有什么好解釋的,我早就說外來的終究養(yǎng)不熟,你居然跟你主子搶夫婿!”
“我教了你十幾年的禮義廉恥,你都做什么了!”
“不是的大夫人!”陸時歡無助地反駁,但劉氏根本不聽,只是一個勁地辱罵她。
陸時歡繼而將目光轉向陸兆章,可是對方只是冷漠地看著她,絲毫沒有想救的意思。
“你一個丫鬟,居然想要上位奪主,你把我們丞相府當什么了?!标懻渍峦蝗婚_口。
“真沒想到啊,我看你以前還挺老實的,”陸兆章失望且嫌惡地收回了目光,“短短三天,你竟然讓湛王送你這么多東西,真是小瞧你了。”
“不……不……不是的!”陸時歡慌亂地解釋,“奴婢什么都沒有做,一直嚴守相爺?shù)拿睿耶斎张疽簿芙^了贈禮……”
“奴婢發(fā)誓自己絕無二心!”
“是啊,老爺,會不會有什么誤會?!壁w懷娘也苦苦勸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