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貴客
遠客樓外,掌柜的早早等在了門口,見侯府的馬車駛來,立刻著人搬了腳蹬,自己親自迎著走了過去,道,“東家,你可算來了?!?p> 江馥甯著一件利落的朱紅色短褂配粉色瓔珞,人看著干練又不失風采,遠遠便入了眾人的眼,道,“貴客到了嗎?”
“還遲些,樓上的雅間我已命人布置完全,吟唱的角也是上京城的名角,一切就緒,就等貴客臨門了?!闭乒竦膶⒔杆蜕狭搜砰g,自己則退了出去,道,
茶室雅座旁幾株牡丹開得正好,裝點著這一處的美景,她一時竟看得癡了,連人進門都未察覺。
待轉身的時候,便見了他,一身紅霞一般的披卦,配著胸前掛著的一串白羽,每間微微的蹙起,眼眸卻似含情一般,道,“竟是你,小貓?!?p> “今日的角兒是你?”江馥甯道。
他不知可否,只問一句,“可是還要再聽一曲霸王別姬?”
“嗤?!彼唤Τ雎?,道,“那日你的曲真好,霸王風姿依舊?!?p> 他微微的挑眉,整張臉似活了起來,推手間給自己和江馥甯都斟了茶。
茶香妙絕,淺淺的嘗了一口,她便笑了,道,“不愧是上京城的名角,就是這一水斟茶的技藝,旁的地方都遍尋不到?!?p> “雖是夸贊,但在下還多嘴問一句,你對我們這樣的角怎么看?可會覺得我們與尋常人有所不同?畢竟我們常出入那些三教九流之地?”他一口飲下茶,如飲酒一般撩人,道。
“人不分貴賤,在我眼里,你的茶藝和曲藝皆是一絕,足以值得人敬佩?!苯ュ复鸬馈?p> “敬佩,這樣稱呼一個角,你是頭一位,一名閨中女子,卻學人做起生意,你亦是第一位,更勿論你本居于高位,卻不蔑視賤民,我愿意與你這樣的人做這樁買賣。”他這時才自我介紹道,“在下韓元新,是你今日約見的主顧?!?p> 恰這時,雅室門開了,一抱著琵琶我見猶憐的姑娘半抱琵琶半遮面的走了進來,道,“奴家憐玉?!?p> 江馥甯不禁啞然失笑,道,“是我江馥甯眼拙,有眼不識泰山,現(xiàn)在自罰三杯,以茶代酒,還請韓兄莫怪?!?p> 三杯溫熱的茶下肚,道,“不知韓兄想與我們做什么生意?!?p> “上京城里多美人,而美人更需衣裳扮,在下今日來是帶著誠意而來,想與你共同商討,如何讓這上京城里的美人更美?!?p> 他簡單的介紹了幾句,隨即從寬大的衣袖里拿出幾張設計的樣圖道,“在下本已設計了些樣圖,只可惜找不到合適的布坊裁量,但就在此之際,貴坊推出的織云錦布匹做成的如浮云一般披在肩膀上的
披肩倒是頗得我的心思,顧今日才斗膽與江總商在此見面?!?p> 他不再喚她小貓,而是極重視的道一句總商。
江馥甯鄭重的接過草圖,發(fā)現(xiàn)其上刻畫的服飾頗具異域風情卻不裸露,設計別處心裁,一改長短卦的弊端,“這樣的衣服設計極妙,若是上京城實興這般的服飾,那也是一股子新氣象?!?p> 韓元新收起草圖,復鄭重道,“若我愿付十金制其中一件,可否?”
“自然應得。”江馥甯心中閃過盤算,十金數(shù)可有三層的利率,足以,“樣稿你便放心交予我,十日后,樣衣會送至您的府上。”
“十日過長,可否八日,否則趕不上今年的花魁之賽?!彼溃澳侨杖羰侵谢叽┐艘?,飄渺登仙樓,那可是再好不過?!?p> 江馥甯思慮再三,道,“好,那便一言為定。”
“暢快?!表n元新笑道。
二人寫下契約書,此事已初步商定,只待江馥甯與掌柜的話事。
這一晃眼,夜色已黑,江馥甯坐上馬車,匆匆回府。
才剛過府,還未理清今日的細節(jié),門外便有人道,“冉姑娘要見您!”
江馥甯推開門,卻未見一人,正思量間,見冉笑笑的身影站在院外看著她。
“何事?”
“姐姐,且隨我來,我有話與姐姐說。”冉笑笑這兩日瘦了許多,下巴已經(jīng)發(fā)緊,初具美人輪廓。
她隨著她步步往湖心亭而去。
“姐姐,你可怪我,若不是我,你與亦辰并不會鬧成如今這般?!比叫πΦ难垌⑽⒌椭?,
“不是你,也會有旁的人?!苯ュ覆辉复碳に獾盟募舶l(fā)作,便安慰道。
“姐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心悅亦辰,我也無法控制?!比叫π鱿癜l(fā)了狂似的,抓著自己的衣衫拼命的扯。
“你這是?”江馥甯震驚之余忙快步前去阻攔,卻聽她高呼一聲,“姐姐,你做什么!你別推我!別推我!”
然后她步步后退,墜入春寒如冰的池水之中。
“來人,快來人啊!”一旁早已備好的婆子丫鬟立刻高聲呼救。
一個人影匆匆奔來,躍入水中。
再浮出水面的時候,許亦辰緊緊的抱住了昏迷的冉笑笑,怒道,“江馥甯,我從未知你如此蛇蝎心腸!”
出了這么大的事,整個府里燈火同明,連老夫人都被驚動,穿上鞋襪披上外袍便匆匆趕來。
“小姐,小姐若是不行,我定要你償命!”冉笑笑身邊的婢女忽然發(fā)了急一般,拼命的撞向江馥甯。
將她狠狠的撞倒在地,滿頭珠翠全部墜在地上,狼狽不堪,才恨恨道,“你嫉妒我家小姐能得到少侯爺?shù)膼郏慵刀实冒l(fā)狂,竟然連一個有心疾的人都敢推下池水,你真是惡毒不堪,不配為人!”
她用一切最惡毒,最狠毒,最難聽的話,拼命砸向她,仿佛江馥甯難受一點,她才能好過。
“你胡說!定不是我家小姐推的!一定是你們,是你們栽贓!”海棠急的撲了過去,爭論道,“明明是你們……詭計多端!”
“不好了,冉姑娘不行了……”忽然房間里有人喚道。
江馥甯僵硬的身體在這一聲中才漸漸回暖,恢復了知覺,她不明白,為什么冉笑笑要如此做,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解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