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珞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走下層層臺階的,只覺得恍若夢中。
不是考核繪畫嗎?
她還沒畫出第二筆,就被老太太提問,簡單的對話之后,就通過了?
“沒成?”
陸昭堯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查看郵件,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自然而然的問了句。
“奶奶雖然剛開始學習國畫,但她考核要求并不低,失敗了也很正常?!?p> “乖孫,回頭讓你秘書把合同弄好,這丫頭我要了?!崩咸苁菚r候的出現(xiàn),趴在二樓欄桿上吩咐道,“工資要怎么開呢?這種年紀的小姑娘,吃穿住行都要講究點,月薪十萬夠不夠?不行,買幾個名牌包估計就沒了,要不翻倍?”
“咳咳……”男人剛要喝茶,就因這話嗆到,“奶奶,工資的事您還是別操心了,我會安排?!?p> 本質上屬于實習生的員工,月薪六位數(shù)?!
做夢。
照老太太的開價,干完一個月,賠償完十萬之后,還能凈賺十萬過日子,絕對不可能!
訂婚在即,他需要一只小狐貍來攪局,不能讓她過早脫身。
“那你可要關照點她,我挺喜歡這姑娘的,別虧待了人家?!?p> 正門被合上前,老太太還在揚聲叮囑。
他揉了揉眉心,突然湊近她耳邊:“你到底給奶奶灌了什么迷魂藥?她從前可不是這樣的?!?p> “可能是因為……有副好皮囊。”她狡黠的笑,意味不明,“陸總第一回見到我的時候,不也是很喜歡么?”
真的嗎?
他已經太久沒有體驗過悸動的滋味。
喜歡女人,和喜歡寵物,花草,有什么本質上的區(qū)別?
他逐漸分不清。
眼看著到了小區(qū)門口,男人都沉默不語。
梁珞寧果斷攔在他身前:“陸總,奶奶說我被錄用了,接下來要做什么?去哪里工作,內容具體是哪些?”
“會有專人聯(lián)系你?!?p> 他拉開車門,剛要坐進去,就被女孩握住了手腕。
修長的手指順便拂過他掌心,癢癢的,讓他回眸。
“早上來的時候把今日份交通費用完了,沒錢打車?!彼谄鹉_尖,對著他的耳垂輕語,“陸總能好人做到底,捎我一程嗎?”
“……交通費?”他不理解,“我頭一回聽說,這也能限額?!?p> 梁振南對妻女大方,什么珠寶首飾,眼都不眨直接買。結果,還要給前妻的孩子多方面限制花銷?
一時間,他不明白是梁家人苛刻到離譜,還是某人又在偽裝。
梁珞寧松開右手,沉重的聲音響起,是拎包落在了地上。
她舉起掌心給他看,勒痕已經在白皙皮膚上覆蓋了層層血印,莫名讓他想起醫(yī)院里濺在她腳踝處的猩紅。
“陸總,我實在是沒辦法走回去,你就幫幫忙嘛~”
女孩拽著他衣袖輕輕晃了晃,似在撒嬌。
他無法拒絕,側身讓開一步:“上車?!?p> 不同于上回的加長版豪車,今天的空間,相較而言狹小了些。
他們并肩坐在后排,各自望向車窗外流逝的風景,一言不發(fā)。
柔嫩的小指驟然觸碰到陸昭堯的右手時,他下意識蜷縮,看向近在咫尺的梁珞寧。
對方則是一臉無辜:“不好意思,剛才顛了一下,手滑?!?p> 話音剛落,右前方閃過一輛suv,司機猛打方向盤并踩了剎車!
天旋地轉間,她隱約還聽到前座傳來的一聲咒罵。
隨后,穩(wěn)準狠的撞進男人的胸膛,額頭立刻紅了一片!
“抱歉陸總,我下車去看看情況!”
“嗯?!?p> 司機離開后,靜謐的空間里,呼吸聲清晰可聞。
梁珞寧靠在他胸口,作勢揉了揉腦袋:“好險,真是嚇到我了?!?p> 收回右手時,順勢沒入西裝外套里,緊摟住他的腰身,微微顫抖。
他窒了一瞬:“還沒抱夠?”
“我怕……我怕死。還有好多事沒做呢,吳姨還在家里等我,我可不能死……讓我冷靜一下,就抱一會兒……”
她將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胸膛,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毛茸茸的發(fā)頂總有那么幾根調皮的發(fā)絲,直戳他的喉結,莫名勾出了不應有的旖旎。
她還怕死?
陸昭堯想起抵在他胸口的尖刀,還有病房里的冷言對峙,她更像個找死的人。
“陸總,交警來了,我們需要……您忙,我先去處理!”
司機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在目睹車后座的情況后,又連忙逃離。
*
梁珞寧本不想讓他接近自己居住的小破樓,奈何對方強烈要求,再加上小型車禍后,自己的確占了他的便宜,有點心虛。
所以,她不得已領著男人回家。
“大小姐回來了?”吳姨笑瞇瞇的迎了過來,察覺到還有個面生的男人,狐疑問道,“這位是……”
“上司。”“朋友。”
他們同時回答,又詫異的望向對方。
陸昭堯是真的不想再聽到“妹夫”二字,搶先用了朋友的身份。沒想到她更加嚴肅正經,直接認他做了領導。
“大小姐,你……你這是找到工作了?!”
“對呀,我們老板想了解一下員工的居住環(huán)境,我就把他帶來,隨便看看?!?p> 真是撒謊不臉紅。
他沒拆穿,而是環(huán)顧四周的陳設—
“喂,那邊的!能跟她混在一起玩的,估計也不是什么好鳥,能不能別耽誤我干活?”
尖酸刻薄的女傭登場,拎著臟兮兮的拖把,直接拖到他腳邊,嘴里罵罵咧咧,滿臉都是不爽。
有幾滴污水飛濺到他的褲腳,梁珞寧蹲下來仔細觀察,煞有其事的問道:“老板,好像不容易洗掉。你快心算一下,她需要賠多少?”
“……裝什么蒜???你以為你隨便找個擺地攤的小老板,就能跑這里來裝闊少了?”女傭胡作非為慣了,也不用正眼瞧他,只顧著朝女孩發(fā)泄,“破爛玩意兒還需要我賠?蒙誰呢!”
跟在陸昭堯身后的“司機”秦朗還是沒能忍住,掏出手機,打開計算器APP就開始按—
“堯哥,總共203684元,還有她辱罵您的精神損失費沒有算進去?!?p> “哎喲?還裝呢?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還不知道老娘的厲害!”
女傭聽了嗤之以鼻,舉起拖把桿就想打人。
梁珞寧果斷站起身,擋在他的面前,生生挨了一悶棍!
“嘶……”
變故來的猝不及防,在行兇者想揮出第二下時,男人蹙眉踹向了女傭的膝蓋,迫使對方跪倒在地!
“傷哪兒了?!”
他及時扶住女孩,語氣關切。
疼痛讓她順利擠出眼淚,就這樣沉默的凝望著他。
貝齒緊咬著紅唇,瞳眸里只剩他一人的倒影,無聲中委屈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