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慍怒地看了一眼飛快離去的騎手,一起蹲下去,“沒事,我再給你做一個。”
她知道他笨拙地為她做這個玫瑰花糖畫是想說什么,他是在補償她,因為他給唐愈送花了。
重新做一個,卻再也不是原先的這個。
連意義都不一樣。
顏昔隔著透明塑料膜,手指小心地撫觸在支離破碎的糖畫上,“不用了,反正我有收到就好了。”
楚言還想勸說,卻驚訝看到顏昔低頭偷偷擦掉眼淚。
那條街還沒走完,顏昔說要回去,楚言沒反對。只是回去的時候,兩人同時默契地選了對面的馬路走,沒有再經(jīng)過那個賣糖畫的小攤。
顏昔一直攥著那個碎了一袋子的糖畫沒扔掉,帶了回去。
到家后,楚言思考了幾分鐘,拿出手機,給喬冬羽發(fā)了幾條信息。
不知道喬冬羽是沒看到信息,還是不想及時回復他的信息,收到他的回信時是在凌晨兩點半。
【過河不拆喬:好,我知道了,能對她好一輩子么?】
【CY:我想對她好一輩子?!?p> 【過河不拆喬:那就好?!?p> 【CY:對不住了,兄弟?!?p> 【過河不拆喬:跟我說這個,還是不是兄弟?】
楚言知道喬冬羽這是在嘴硬,但是沒辦法,有的事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那天晚上,顏昔做了個夢,夢見她的玫瑰花糖畫恢復成原樣。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她就是去看糖畫。
還是跟昨晚一樣,支離破碎。
心情消沉到極致,為了抵抗這種消沉,她只能讓自己忙起來。
昨晚回來后,她爸媽就沒有再吵。一個在主臥,一個在次臥?,F(xiàn)在兩人齊齊不在家。
鍋里有留了稀飯,顏昔自個兒盛了吃。
吃過早飯,她就坐到書桌前準備刷點題,楚言打來電話。
“喂,怎么了?”
“沒事,早飯吃過了?”
顏昔心里一暖,有人惦記著你,哪怕只是一頓早餐,“嗯,吃過了,你呢?”
楚言:“吃過了。一會兒你出不出門?”
“不出去啊,”顏昔往窗外抬一眼,“今天在家搞學習,你要出去?”
“沒,那沒事了,先這樣?!?p> 通話結(jié)束,顏昔盯著手機看,像是想通過手機看楚言打的這通莫名其妙電話的目的。
很可惜,手機怎么會告訴她這些?
不得其解,她放下手機,看到放在桌角的那堆碎糖,伸手在凹凸不平的塑料膜上摸了摸,繼續(xù)寫題。
一個小時后,顏昔知道了那通電話的真正含義。
外面的大門被敲響時,顏昔先是一愣,接著她的手機響了。
“喂。”
“你好,外賣,麻煩開一下門?!?p> 雖然光天化日,但顏昔還是警惕道,“我沒點外賣,你送錯了。”
“一號樓903,顏女士,對吧?!?p> 顏昔想有可能是她媽的,但因為她只有一人在家,不敢輕舉妄動,說道,“那你放在門口的鞋架上?!?p> 外賣員答應(yīng)道,“好,那我放在鞋架上?!?p> 過了一會兒,她正要往外走,看看情況,手機響了,但不是她以為的是她媽打來的電話,而是楚言。
“喂?!?p> “你不在家?”
“在啊?!?p> 楚言問道,“那外賣小哥說你不在家?”
顏昔豁然開朗,“是你叫的外賣?”
“還有人這么好心給你叫外賣?”
顏昔笑道,“這么早給我叫啥好吃的了?我不是說了我吃過早……”
門甫一打開,她整個人怔住了。
楚言似乎猜到她為什么說著說著沒了聲音,也猜到了她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怎么,傻了?”
“這是你送的?”顏昔依然難以置信,就算那束包裝精美的鮮花就這么鮮活地擺在她面前。
“不是我……”
“???”
“還有誰?”
顏昔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束花,眼眶情不自禁地酸澀起來,“你干嘛突然送我花啊?”
男孩的語調(diào)有些吊兒郎當,甚至還有幾分得意,“喜歡嗎?”
“嗯,喜歡。”
聽到顏昔異樣的聲音,楚言措手不及,“哭了?”
“不是?!彼焖僬{(diào)整情緒,“太意外了?!?p> 顏昔不知道,她的掩飾將他的心像紙一樣,揉成一團。
“你送我太多東西了,我好像都沒送你?!?p> 楚言笑了一聲,“那就都記著,遲早有一天連本帶利地都要你還回來?!?p> “還連本帶利啊,那我不是虧大發(fā)了?”顏昔抱著花束關(guān)上門,往房間里走,“現(xiàn)在我就關(guān)心你這利息怎么算???”
“你管我怎么算,反正你還就是了。”
這話說得好霸道,但顏昔看在鮮花的份上,暫且放他一馬,“行吧,不過我先把丑話說前頭,還得起我就還,還不起我就不還了啊?!?p> “顏昔?!背試@口氣。
顏昔:“哈,什么?”
“你這算盤打得,我在15號樓都聽得到?!?p> 顏昔哈哈大笑,笑完她冷靜下來,“是因為昨晚糖畫碎了么?”
“可能么?”楚言嗤之以鼻,“是因為哥我錢多,燒得慌。”
顏昔好惋惜,“錢多早說啊,燒它干嘛,我給你解決啊?!?p> 貧完嘴,她又突然詞窮,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電話那頭,楚言也一樣緘默著。
無聲,只有電波在靜靜流淌著。
是在這樣的沉默中,她居然慢慢有了勇氣提起了昨晚那個話題。
“楚言。”
她一出聲,他就很自然地接道,“嗯。”
“就是昨晚你問我是怎么想的嘛。”
她還在思忖著該怎么措辭,說得沒頭沒尾,但楚言似乎完全明了她的意思,“嗯,怎么想的?”
“就是,”顏昔打算實話實說,不對也不管,反正她就是這么想的,“就是我不覺得你跟唐愈般配?!?p> 聽筒里傳來一聲很急促的氣息聲,應(yīng)該是他很短暫地笑了一下,“嗯,我也不覺得。”
“還有就是……”
楚言等了兩三秒也沒聽到她再接著往下說,問道,“就是什么?”
“我不太喜歡你跟唐愈走得太近?!?p> ……
……
說之前,她還擔心他會問她為什么,但好在楚言什么都沒問,只是說道,“好,我知道了。”
她做賊心虛,還要找蹩腳的理由,“我只是覺得唐愈的性格跟你差好多,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p> 說完,她又覺得這話不妥當。
她怎么斷定他跟唐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呢,這不是在人背后搬弄是非嗎?
“也不是說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是……”
楚言截斷她的話,“你說的沒錯,我們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顏昔的心間蕩起了層層波紋,“聽說唐愈在高一年段很有名,學習好,長得也好看?!?p> “嗯。”
“身材也火辣?!?p> “是蠻漂亮的。”
“跳舞也跳得好。”
“嗯,是挺性感的?!?p> “所以,”顏昔小心翼翼地窺探他,“你不覺得她很優(yōu)秀嗎?”
楚言不答反問,“跟我有關(guān)系?”
顏昔先是一愣,接著心口爆發(fā)出巨大的欣喜來,“好像是沒什么關(guān)系啊,哈哈……”
楚言低聲罵了她一句,“傻子。”
**
三天的軍訓,接著又放了兩天,再回到課堂上,所有人都產(chǎn)生了一種不適感。
“告訴你們一個非??膳碌氖聦?,還有一個多月就半期考了,你們看著辦吧?!?p> 蔣雨桐這句話的威力不啻于一枚炸彈,把21班炸成一個被捅了的馬蜂窩。
沈會會啊地一聲,瞪大了雙眼,“老師,我讀書少,你別騙我,我們這不剛開學么?”
“你們還是太年輕,不知道社會的險惡?!笔Y雨桐站在講臺邊,雙手抱胸,“你們以為半期考還很遙遠,看著吧,接下來各科老師會讓你們見識到什么是中國速度?!?p> 沈會會:“……”
顏昔也很驚訝,她確實以為半期考還挺遙遠,沒想到事實這么血淋淋。
中午,她不敢再回宿舍午睡,吃過午飯后就直接來的教室,接著干作業(yè)。
一中的學習氛圍很好,當她到教室的時候,已經(jīng)有十幾個同學在了。
【是顏顏呀:猜猜我在干什么?】
本來她沒期待楚言會回復她,大概這個時候他也在摸魚,居然神速回復。
【CY:在看手機?!?p> 顏昔:“……”
這人也忒狡猾了一點。
【是顏顏呀:除了看手機呢?】
【CY:在刷題?!?p> 好沒意思哦。
【是顏顏呀:所以感受到我的誠意了嗎?】
【CY:??】
【是顏顏呀:就是,你不盼著我能進1班么,我這就涌泉相報一下?!?p> 【CY: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量力而行?!?p> 顏昔覺得有時候他還算會做人。
【CY:坦白講,你要想涌泉相報,可以換種方式,這個實在有點為難你了?!?p> 【是顏顏呀:??】
【CY:等你考進1班,我怕都要畢業(yè)了?!?p> 就知道他不會好好做人。
【是顏顏呀:再見!】
她是咬著后牙槽戳下這兩個字的。
【CY:有不懂的來問我。】
這還差不多。
顏昔收了手機,開始發(fā)憤圖強。她誓要狠狠打臉那個姓楚的。
她接連三天都沒回宿舍午休,把沈會會看得很害怕,“早晚得被你卷死?!?p> 顏昔笑了笑。
沈會會被迫拿出練習題來,“顏昔,你今天臉色不太好?!?p> 顏昔捂著腹部,吃力地說道,“來姨媽了,肚子不舒服?!?p> “要不要給你倒點熱水來?”
顏昔搖頭,一手提著筆,一手按壓在肚子上,“沒事,我每次來姨媽都這樣,忍忍就好了。”
“我以前也姨媽痛,后來我媽帶我去看了中醫(yī),還有點效果,你讓你媽也帶你去中醫(yī)院看看,這樣疼著不是個事?!?p> 顏昔努力地扯了個虛弱的笑容,說好。
可是,她知道這件事一定又會不了了之。
她媽哪有時間帶她去中醫(yī)院看痛經(jīng)?
連她生病,她媽都沒時間照顧,何況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痛經(jīng)。
“你要不要喝紅糖水?紅糖水喝了也挺管用的?!鄙驎嵝姆窒斫?jīng)驗。
顏昔說道,“等下午放學了我去超市看看有沒有紅糖。”
“那你現(xiàn)在能忍得了嗎?”沈會會看她臉色煞白,連點血色都看不到,免不了擔心道。
看到有人這么關(guān)心自己,顏昔很欣慰,連痛經(jīng)好像都沒那么疼了,“嗯,可以,要實在忍不了,我會告訴你的?!?p> “你呀你,”沈會會無奈道,“你太拼了你?!?p> 顏昔沒接她的茬,只是淡淡一笑而過。
因為只有她知道,她這樣拼的動力是什么。
她想離楚言近一點。
周末那兩天,她慎重地想了又想。
首先,她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有很大可能真的喜歡上楚言了。
對楚言感情的變質(zhì),她努力過,也很抱歉,但于事無補。
等她想通了這件事后,很迷惘,很無力,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跟楚言一直保持好兄弟的關(guān)系,就這么處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