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渝站在馬路口的時候,腦子里一片轟鳴。警笛聲,車的引擎聲,吵鬧的人群,各種聲音不絕于耳,卻虛無縹緲,仿佛與他隔了整個世界。
他沒有親眼看見宋知意被撞的全過程,他趕出來的時候,那個溫柔的人早已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那雙深情的眸子望著他的方向,嘴角無聲牽動幾下,似是安撫。
葉渝扒開人群混混沌沌走上前,面對著宋知意,手卻無措地比劃著不知道該放在哪。
他可能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一時間連哭也忘了哭,嗓子里放不出一點聲音。
“沒事的,你別難過。”宋知意身上每個部位都淌著血,說話也艱難。
“宋知意,你會死嗎?”葉渝聲音很小,眼神刻意避著他受傷的地方。
那輛車沒看見過馬路的宋知意,硬是把人拖拽了十幾米,誰能保證死神收不收他。他從小運氣不好,總是能和一切好的事物擦肩而過,唯一的幸運大概就是認識了葉渝,那這次呢?
“葉渝?!彼沃廨p喚,“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帶著我的骨灰,把我們一起走過的路再走一遍,走到哪就把骨灰撒到哪,就當是我又和你重臨了一次?!?p> 葉渝捧著他的臉,想說些什么,沒來得及開口,宋知意被抬上了救護車。
不出意外的,宋知意還是死了,死在六月的長夏,他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二十歲,此后仲夏夜生生不息,人卻永被定格。
宋知意沒有親人,唯一關(guān)系近點的只有葉渝,于是葉渝一手操辦了他的喪事,領(lǐng)了他的遺物和骨灰,他在小胡同里住的那間小木屋成了空房,再無人踏足。
可能葉渝是個冷淡又木訥的人,他從小是在宋知意的庇護下長大的,可偏偏,一滴淚沒留過,只是格外更愛發(fā)呆。
他還沒適應,沒有適應沒有宋知意的生活。宋知意對他而言,是親人,是摯友,是這個世界上他最重要的人。
宋知意是孤兒沒有親人,葉渝的親人不喜歡他,時常打罵,于是兩個沒有家的小孩聚在一起報團取暖。現(xiàn)在宋知意死了,徒留他一人在人間。
宋知意的死很突然,因為無親無故,喪事也潦草,不到四天的時間便打理好一切。葉渝捧著他的骨灰,卻有些無措。
他總是緩不過神,仿佛還活在有宋知意的世界。這一切就像泡影,不用戳就會破。
他收拾了行李,他還記得宋知意的遺言。
“宋知意,你把我忘在這里了?!?p> 墓碑上的人溫溫柔柔地笑著,眉眼是很柔和的長相,卻一點不顯女相。
葉渝蹲在墓碑前,手里捧了一束花,“宋知意,我來看你了。你運氣是真的差,就差一點點,你就可以搶救回來了。為什么偏偏是撞到你。你這輩子的好運都拿來遇見我了是不是?!?p> 他絮絮叨叨地說這著話,就像宋知意還在世。
葉渝還是走了,走前給宋知意掃了墓,然后帶著骨灰和遺物,奔往他們曾經(jīng)一起去過的第一個城市。他只是死板地履行著宋知意的遺言,卻無法思考,也沒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