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活祖宗
如果江河能倒灌,時(shí)光能倒流,年輕皇帝一定會選擇,攔住當(dāng)個(gè)那個(gè)不知死活,送蹴鞠球給阿姐的自己!
年輕皇帝想對顧南夕說:“阿姐,收著點(diǎn)神通。何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如果金錢能買來時(shí)間,祭酒甘愿用全副身家,兌換時(shí)間倒回半柱香之前,他一定會牢牢管住自己的嘴,不多言一個(gè)字!
江河之水,奔涌東流。
黃金白銀,在時(shí)間面前,也不過是一團(tuán)俗物。
百川書院中,文武百官好似一根根木頭樁子,扎在院子中,一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
年輕皇帝身體僵硬地坐在圓墩上,眼神不自覺地瞥向正在用帕子擦臉的老頭。
祭酒縮著脖子,好似一只鵪鶉。
在場的所有人中,最自在的,除了老頭,就只有李大牛。
“無知者無畏啊?!奔谰贫嗝聪M约阂材墚?dāng)個(gè)無知者。
足足用掉三壺?zé)崴项^才洗干凈自己的雙手和臉。
落魄的臟老頭,瞬間變成一個(gè)白凈的俊俏老頭。
可惜,歲月的風(fēng)霜,終究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印記。
“斬立決?以儆效尤?老乞丐?不配當(dāng)顧南夕的義父?”老頭靠在玫瑰椅上,端起茶杯,輕輕吹口氣。
一旁的祭酒汗如雨下,上一刻的飛刀,好似回旋鏢,重重插到自己身上。
老頭輕哼:“顧南夕認(rèn)我做義父,我倒是想看看,顧家那小子的棺材板,蓋不蓋得??!”
“蓋得住!蓋得?。∧羰窃敢猱?dāng)我義父,先皇的板子也是能蓋住的!”年輕皇帝討好笑道。
老頭瞥一眼皇帝,又看向祭酒:“何為法?我竟不記得,我何時(shí)教過你,可以不經(jīng)三司,就可如此輕易地定下斬立決的罪名!”
祭酒站立不穩(wěn),噗通一下,跪下來:“恩師,我錯(cuò)了。”
“昔日,你從太學(xué)畢業(yè)時(shí),我曾問過你,所學(xué)為何?你可還記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祭酒羞愧難當(dāng)。
老頭的話好比一把剝皮刀,將他層層套上的華麗皮囊,在大庭廣眾之下一一剝下來。
“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有些人的血,是瀚海波濤,一浪接一浪。有些人的血是那臭水泡子,孕育蠅蚊蛇蟲?!?p> 老頭看向祭酒,目光犀利:“你是愿作那碧海,還是想做那臭水溝?”
祭酒像是被打回原形的小妖,瑟瑟發(fā)抖:“多謝恩師教誨。我,我……”
老頭見祭酒半天下不了決心,失望道:“罷了,跟你個(gè)走狗有甚好說的?怎的,那廝不敢來見我不成?”
年輕皇帝星星眼,小聲提醒:“崔大人,我們事先并不知曉是您。”
文武百官齊齊點(diǎn)頭,自己若是早知永昌侯夫人請來這一尊大神,寧可稱病在家挨圣上訓(xùn)斥,也不能走這一遭!
要嚇尿了!
這永昌侯夫人也真是的,區(qū)區(qū)一個(gè)百川書院而已,何必祭出這柄屠神刀?
還有這祭酒,竟然連自己的恩師都認(rèn)不出來,給永昌侯夫人一個(gè)認(rèn)義父的機(jī)會!
文武百官是真覺得,還不如讓顧將軍復(fù)活!顧將軍可比這尊大神,手段柔和太多!
老頭看向年輕皇帝,睿智的眼神直刺皇帝的內(nèi)心:“太祖皇帝,一把斬馬刀走四方,神來殺佛,鬼擋殺鬼,這才統(tǒng)御九州,光復(fù)華夏河山。”
年輕皇帝聆聽教誨。
老頭:“《太祖起居注》里有記錄,范相公問太祖,三皇子柔和仁善,眾臣皆服,尊其為賢王,為何要立大皇子為太子?”
年輕皇帝答不上來。
老頭閉上眼睛,似乎是看到當(dāng)年的大周軍隊(duì)氣吞山河的盛景:“太宗說,王朝初立,鬼魅橫行,繼任者不僅要有菩薩心腸,更要有雷霆手段?!?p> 老頭看了看年輕皇帝,吞下喉頭的嘆息:“良辰美景,我不想罵人。你們快走!”
文武百官如蒙赦令,竟是連皇上都顧不得管,一溜煙地逃跑了。
年輕帝王離開的腳步十分沉重,猶陷入泥沼之中,掙脫不得。
“崔大人,您昔年懟天懟地,懟空氣,曾怒噴先皇整整三日,直到先皇低頭認(rèn)錯(cuò),這才作罷。為何,今日,對我這般輕輕放過?莫非,我如此不堪,您連罵都懶得罵一句?”
顧南夕都服了,小皇帝,你敢不敢摘下濾鏡,再看世界?
這崔大人,分明是先發(fā)制人,以聲奪人,好叫你們忘記他落魄的樣子罷了!
你怎么還上趕著找罵呢?!
老頭一甩衣袖,走到對面的窗戶邊,給眾人留下衣決飄飄的背影:“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煩憂。我已不是舊年的我,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的是全新的我!”
蘇玄明等人,以及角落里的宋大,猛地睜大雙眼!
對上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原來是這個(gè)意思!
果然,崔大人的到來,并不是意外,真的是永昌侯夫人計(jì)劃之中的事!
宋大如同被針扎一半,坐立難安。
小皇帝對著老頭,深深一拜:“無論是舊的您,還是全新的您,我一定會努力成為合格的帝王,讓您有朝一日,能像罵先皇一樣,罵我!”
宋大不在乎老頭想罵誰,他只想把困惑京都百姓許久的謎底揭開!
等年輕皇帝一離開,宋大就刺溜一下,溜出百川書院,騎上心愛的騾子,揮舞起神氣的鞭子,徑直奔向福全茶樓。
“兄弟姐妹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謎底解開啦??!”
早早就在福全茶樓等候的吃瓜群眾,瞬間打起精神。
“哎呦,我還以為這都要成為未解之謎了,沒成想,還有解開的一日!”
“宋大,你快上前說說!小二,快給宋大上一壺清茶,各色茶點(diǎn)都來一份,記我賬上!”
宋大在小廝遞過來的銅盆里,洗洗手,再用潔白的帕子擦去臉上的塵土,這才笑意盈盈地開口。
“你們可知,今日圣上和相公們鬧出的這番動(dòng)靜,是為何?”
大腹便便的茶客往臺上扔了一錠銀子:“莫賣關(guān)子,快說!”
宋大撿起銀子,言簡意賅到:“因?yàn)榇薮笕嘶貋砹?!?

北海游
《太祖起居注》里有記錄,范相公問太祖,三皇子柔和仁善,眾臣皆服,尊其為賢王,為何要立大皇子為太子。 這個(gè)故事是我編的,不要去找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