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絲如縷,透過輕紗斑駁地灑進屋內(nèi),赫連斐輕輕翻了個身,伸手去摸索那個熟悉的位置,卻意外地觸到了一片空蕩。
他猛地驚醒,坐起身來,目光落在門邊那道纖細的身影上。云蘿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一道美麗的風景,讓人移不開眼。
赫連斐起身走向她,從背后輕輕環(huán)住她的腰,將下巴抵在她的脖頸處,感受著她的溫度和氣息。他溫柔低吟:“怎么不多睡會兒?”
云蘿背靠在他的懷里,輕聲回應道:“已經(jīng)睡夠了,看你睡得正香,不想打擾你。”
赫連斐低頭看著她蒼白而憔悴的臉龐,心中不禁一陣心疼:“阿蘿,你每日這樣憂愁,對身子不好,不如,我?guī)愠鋈ビ瓮嬉环桑 ?p> “如今,大哥、二哥已經(jīng)回了緒州,他們走后我越發(fā)想念以前在葉府的日子”云蘿深吸一口氣“我想回一趟緒州老家?;厝ゼ腊菀幌赂赣H,看看祖母。雖然我算不上葉家的親生血脈,但這幾年來,他們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若是不回去看看,我這心里總有些放不下?!?p> 赫連斐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那等我處理完手中的事務,便陪你一同回去?!?p> “你每日忙于國務,實在不宜為我分心。我此去會住上一陣,若要你放下朝中大事,只怕那些朝臣們又要議論紛紛了?!?p> 他輕哼一聲,滿不在乎地說:“我才不在乎他們說什么。”
“可我卻不愿你再因我而受非議。你若不放心,就讓弦音隨我同去?”
赫連斐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打算什么時候走?”
“明日吧!”
“阿蘿,我總覺得心里不安”他將頭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頸處,有些焦慮的說道。
云蘿拍了拍環(huán)在腰間的手,低吟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且安心處理事務,我會盡快回來的?!?p> “稟王妃,趙小姐請見”弦音站在門外輕呼
云蘿有些詫異,自家中變故以來,所有人對她唯恐避之不及,彼時,趙芷嫻的突然造訪,她頓了頓:“請趙小姐稍等片刻,我一會就來?!?p> 趙芷嫻看見云蘿走來的身影,帶著難掩的喜悅,急切的迎了上去:“阿蘿,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
云蘿看她的樣子,倒不像是假意,逐問:“芷嫻,你今日怎么想起來這找我了?”
趙芷嫻挽著云蘿的胳膊,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日,聞你府上突遭變故,我得知你被發(fā)賣,本想將你贖回,護你周全,至少不讓你去別的地方受委屈,然而,我還未出家門,便被我爹拉回去一直關在屋里,直至今日,才放我出來。”
言及此處,她輕嘆一聲,有些哽咽:“至于你二哥,我心中亦是掛念不已。聽說被遣回老家了,他還好嗎?”
云蘿看著她有些發(fā)紅的眼睛,想來她所言非虛,“還好,他們在天牢里沒有受刑,如今能回老家,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p> 趙芷嫻這才松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無事便好,無事便好?!?p> 她上下打量云蘿一番,眼中滿是關切與疼惜:“你怎的消瘦至此,叫人看了好不心疼。我深知你家中變故,重壓之下,心緒難寧,可你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如今,幸得琮親王照拂,你要想開些才是?!?p> 翌日;天空陰沉,電閃交織,雷聲隆隆,仿佛預示著即將降臨一場狂暴的大暴雨。云蘿靜靜地站在門口,目光落在車夫身上,他正在熟練地套著馬車。
悲傷如潮水般涌來,心中仿佛被沉重的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來,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弦音抬頭仰望那烏云密布的天空,心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擔憂,輕聲道:“王妃,看這天氣,怕是會有大雨,要不,今日咱們就先不走了吧。”
云蘿聞言,雙眸中閃過一絲掙扎,聲音略帶哽咽:“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放心吧!總會天晴的?!?p> 弦音手里拿著一個包袱,微微蹙眉道:“王妃,我們要去一個月,就這一點衣物夠嗎?”
“不用帶太多,去了那邊會有的?!?p> “王妃,馬車已經(jīng)備好,是否啟程?”車夫恭敬地詢問。
云蘿微微側(cè)過頭,眸光輕輕掠過身后的王府,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仿佛有千萬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卻又難以言表。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nèi)心的波瀾,輕輕點了點頭:“走吧。”
車夫聞言,連忙上前掀起車簾,云蘿輕輕提起裙擺,邁著沉重的步伐踏上了馬車。隨著車夫的吆喝聲,馬車緩緩前行。
云蘿坐在車內(nèi),透過車窗望著漸漸模糊的王府,這一去,再也回不到這里了。想起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那些有赫連斐的時光。
她避開弦音,悄悄拭去臉頰的淚水,她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再參與他的未來了。赫連斐的生活將會繼續(xù),也許不久的將來,他會再度娶妻,過上幸福生活。
云蘿一刻也不敢停歇,一直催促著車夫,她怕自己還沒到北國就死了,原本需要四日路程,如今只用了三日便抵達了與赫連宣約定的地點——平?jīng)鲋荨?p> 弦音望著高聳的城門,目光落在那三個氣勢磅礴的大字上,眉宇間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她轉(zhuǎn)向云蘿,輕聲問道:“王妃,我們不是去緒州嗎?為何要選擇從平?jīng)鲋堇@行?”
云蘿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聲音略帶顫抖地訴說著事情的原委。弦音聽完,淚水奪眶而出,仿佛能感受到云蘿內(nèi)心深處的痛楚。
她緊緊攥住云蘿的手,哭喊道:“王妃,不要去北國,我們回去找王爺吧!他一定有辦法救你的?!?p> 云蘿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抽咽著:“弦音,陳大夫已經(jīng)盡力了,你也知道他的醫(yī)術(shù)。若是有辦法,我當初又怎會那么決絕地想要和阿斐分開呢?”
弦音緊緊擁抱著云蘿,她的雙肩不住地顫抖,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滾落。
“弦音,你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阿斐我去了北國。你就對他說,我……我已經(jīng)不在了,如果他問起我葬在哪,你就告訴他,我臨終前囑咐,要將我燒成灰,灑入河里?!彼仓眍^將這句話吐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波瀾,繼續(xù)說道:“還有,替我向阿斐轉(zhuǎn)告一聲,能夠與他結(jié)為夫妻,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弦音默默地點頭,聲音沙啞地說道:“奴婢會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也會將您的話轉(zhuǎn)告給王爺?!?p> 轉(zhuǎn)身上了赫連宣準備的車馬,踏上前往北國的路。弦音追著馬車哭喊了好一段路,直至馬車消失在視線中。
赫連斐與李延并肩坐于院落之中,四周靜謐,唯有墻角下那些不知疲倦的小蟲,唧唧喳喳地鳴叫著。猶如無數(shù)細針,扎入赫連斐本就不平靜的心頭。
他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不耐,隨手撿起一顆石子,狠狠地朝墻角砸去,“真是吵得人心煩,阿蘿走了有五日了吧?我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p> 李延則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他閉著眼睛,身體隨意地躺在地上,聽著赫連斐的牢騷,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王爺,你這話啊,每日都要重復好幾遍,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王妃,此番回去,不過是個把月的光景,很快就過了,你也別太過擔心?!?p> 赫連斐臉上露出幾分焦急之色:“但愿只是我多慮了?!?p> “不行,我得去給阿蘿寫封信,等她到了緒州,也能第一時間收到”他說著,便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