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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華州

鳯來儀 淺醉笙歌 8099 2024-12-18 00:57:47

  華州城內,繁華如錦。

  小廝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青樓下有技女熱情搭訕的嬌羞聲,茶樓酒館里有文人墨客的談笑聲和粗糙漢子的劃拳聲,風雅小間有商人做生意時發(fā)出的交談聲。

  聲聲融合,處處繁榮,匯成了一副華州盛世景。

  大街上,人來人往,車馬如龍。

  而街道的盡頭就是一座高聳入云霄的城樓,城樓建的古色古香,雕梁畫棟,尊貴無比。

  上面用金子雕著臥龍盤旋,飛鳳展翅,龍鳳被雕刻的精美細致,栩栩如生。

  站在城樓下的虞酒卿對著白清蘭介紹道:“這座樓,被稱作龍鳳樓,樓有二十八層。教主華宸在華州時被人們稱作城主,這座樓是城主花了大筆金銀所建。龍鳳樓的龍代表著樓主的兒子——華凌風,鳳就是樓主死去的女兒——華清蘭。”

  白清蘭不解,“二十八層樓?可有含義?”

  “你可知佛教的二十八層天?”

  白清蘭解釋道:“二十八層天分為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p>  “不錯!欲界六層天,因共有六層,故稱“六欲天”。色界十八層天,包括四禪共十八層天。無色界四層天,乃修四空定果報而來,無色界眾生無色相及身量。”

  白清蘭輕哼一聲,“堂堂一個魔教教主,手上染的血洗都洗不掉了,竟還會信神佛,這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他本不信神佛,但我姨母死了。所以他信了神佛。教主派人在城中為百姓搭橋修路,在華州城里廣開醫(yī)館學堂,所有讀不起書和看不起病的窮苦人家都可以免費讀書看病。教主還派人每隔三日就在城中施舍米粥,讓窮苦人家都可以每隔三日飽餐一頓。教主以前不是個善良的人,他本就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造福人類對他來說那是異想天開。在他眼中,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但現(xiàn)在,他想多做點善事來彌補他滿身罪孽,而目的就是希望其一,老天可以憐憫他,讓他的女兒有朝一日能回到他的身邊。其二,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愿。他希望諸天神佛能看在他這么誠心誠意做善事的份上,讓他和姨母來世能做一對白頭到老的夫妻?!?p>  白清蘭越發(fā)困惑,“他的女兒不是死了嗎?”

  “那只是世人所知道的,事實是,她的女兒還活著,被人抱走收養(yǎng)了?!?p>  白清蘭連忙問道:“他的女兒被誰抱走收養(yǎng)了?”

  虞酒卿沒有回答白清蘭,只笑的一臉溫柔,“走吧!跟我進去?!?p>  白清蘭聞言,便噤了聲,沒再多說。

  兩人來到了一樓后,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端坐在憑欄上,眺望華州滿城風景。

  男子身姿如松,氣質如蘭。

  天邊的斜陽灑下的光將他的身影拉的細長,虞酒卿走上前,打招呼道:“凌風!”

  華凌風輕嘆,他的聲音如金碎玉,冷清又溫潤,“表姐,父親在頂樓,想見他就直接上去吧?!?p>  虞酒卿笑道:“我今日帶來了一個小姑娘!不想看看他是誰嗎?”

  華凌風聞言,手撐在欄桿上,只見他一個絲滑的翻身,雙腳穩(wěn)穩(wěn)落于地面。

  當他轉頭看向白清蘭時,笑意加深,“小丫頭,咱們又見面了?”

  白清蘭有些疑惑,“我們見過?”

  “在蜀都,你派人劫囚時,可是我?guī)偷哪隳兀 ?p>  經(jīng)華凌風一提醒,白清蘭想起來了,救佘硯時,他確實幫過自己。

  白清蘭對華凌風行了一禮,“多謝!”

  “別這么客氣呀!小丫頭,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都可以來華州或月宮找我。我叫華凌風,你記住,只要我有空,就一定會幫你?!?p>  白清蘭笑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p>  華凌風眉眼一彎,笑時眼含秋波,勾人心魄,“快上去吧,父親見到你,會高興的?!?p>  白清蘭因此前的傳言,所以在聽到這些話后,她并不感到震驚,他只微微頷首,“好!”

  語畢,白清蘭拜別了華凌風,她轉身和虞酒卿一道離去。

  白清蘭問道:“我方才從華公子的背影中看到了一絲落寞,他怎么了?”

  “為情所困!”

  “何意?”

  虞酒卿解釋道:“燕國景王蘇江酒是他的心上人。但燕國是女尊男卑的國度,講究一妻多夫。景王身為燕國皇室,后院的侍君多的數(shù)不勝數(shù),再加上景王已有側駙馬,名叫桑故卿,且桑故卿還是個癡傻之人。一個女人擁有了那么多男人,你說華凌風他心里能好過嗎?”

  “虞興兩國皆是男尊女卑,在虞興兩國,男人可以一夫多妻,那為什么到了燕國,女人就不可以一妻多夫呢?我看這就是世俗對女人的不公與偏見罷了?!?p>  虞酒卿與白清蘭對視一笑,“英雄所見略同。”

  白清蘭輕嘆,“其實,若覺得心愛之人真真正正背叛了自己,再換一個就好了,又何必在他身上多做留戀讓自己苦惱呢?”

  “你說的背叛是哪種?”

  白清蘭想了想,“感情上的,例如,我愛的他找了別的女人?!卑浊逄m看著虞酒卿補充道:“不過,若他沒有對我移情別戀,若他永遠愛我,但我若和他有血海深仇,那我也不會在愛情上背叛他,我會和他相愛相殺,不死不休?!?p>  “噗,哈哈哈哈……”虞酒卿放聲大笑,她表面笑的肆意灑脫,但笑聲中卻摻雜了三分苦澀。

  白清蘭問道:“你笑什么?”

  虞酒卿止了腳步,“你說出了我心里所想,我覺得暢快。清蘭,我倆志趣相投,所以不知你可喜歡喝酒?”

  “喜歡啊!”

  “那有時間我做東,咱們去酒坊喝酒,不醉不歸?!?p>  虞酒卿說著,兩人又邊上樓邊嘮嗑,白清蘭搖搖頭,“娘娘,聽說你是景元三十五年的天下第一,若有時間,我想與你比一場,我想向你發(fā)請?zhí)?,在江湖上打敗你,奪得天下第一的稱號。那一場過后,你我不管誰輸誰贏,咱們都要大醉一場,然后不醉不歸。如何?”

  虞酒卿笑的溫柔,“好,清蘭,我相信你我比武切磋的那一日定不會太遠。”

  兩人邊聊邊走,不知不覺中,已到了樓的頂層,頂層是一間廂房,房外守著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女子雙眼狹長而嫵媚,身形筆直修長,瘦而露骨,臉上濃妝艷抹,如錦緞般的黑發(fā)只用一根流蘇玉釵固定。

  女子便是曲柒娘,武功在宗師。

  她表面是風月樓的老板娘,實則是華宸的手下。

  曲柒娘一見虞酒卿,便眉眼一彎,微微一笑,風情萬種。她一臉熱情,“喲,公主駕到了呀!真是有失遠迎呢?公主是來找教主的吧?”

  “柒娘,我給姨父帶來了一人!”

  曲柒娘將眸光瞥向白清蘭,疑惑道:“這位是?”

  白清蘭對曲柒娘行了一禮,“在下白清蘭!”

  曲柒娘聞言,臉上的笑瞬間斂去,她有一瞬的錯愕與震驚,但這些在曲柒娘臉上一閃而過的小表情卻被白清蘭盡收眼底。

  當曲柒娘在瞬間反應過來時,她臉上的笑更加燦爛,“白清蘭這個名字我聽說過。這江湖上誰不知白清蘭是武林盟主的千金?”

  白清蘭一臉害怕的對虞酒卿道:“娘娘,我還是不去求教主辦事了吧?畢竟正邪不兩立,若他記仇,將上一代的恩怨算到我身上,那我可就真的是冤死了!”

  曲柒娘知道白清蘭對華宸的重要,她連忙打圓場,“白姑娘,怎么會呢?教主不是記仇的人!你有什么事啊,都可以找他。只要你開口,他就一定會幫你的。”

  白清蘭一臉茫然,“教主這么熱情的嗎?可我與他也沒什么交情?。俊?p>  虞酒卿應道:“可你和我有交情,他看在我的面上也會幫你?!?p>  虞酒卿語畢,徑直伸手牽過白清蘭的手,推門而入。

  守在屋外的曲柒娘將門合攏。

  屋里四處都是從房梁上垂落下來的青絲綢緞,屋里干凈整潔,琴案衣柜,桌椅板凳,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虞酒卿知道華宸此人走路無聲,且還神出鬼沒,便喚道:“姨父,姨父你在嗎?”

  虞酒卿話音剛落,只聽一聲輕笑傳入兩人耳中,這人說話語氣似調笑似委屈,“呵!你這小沒良心的丫頭,這么久才來看本宮一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心里已經(jīng)沒有本宮這個姨父了呢?”

  這聲音雖涼薄磁性,但似珠落玉石,清脆悅耳,語氣中還帶著些許嫵媚。

  床榻上的床簾被一層層挽起,只見一個身穿紅衣的男子端坐于榻上,男子的紅衣,如火如血,紅的艷麗奪目,白清蘭只看一眼便因他太美而有些挪不開眼。

  男子有一張傾國傾城,魅惑人心的臉,一頭如瀑齊腰的長發(fā),用一根玉簪整齊束在身后。

  男子輪廓分明,下顎削瘦,膚色如玉,脖頸如瓷,背直如松,手指骨節(jié)分明,眼眸如墨,深邃勾魂,微微一笑,風華絕代,宛若謫仙人。

  男子在回頭時,他的正臉有五分像白清蘭。

  男子便是魔教教主華宸,華宸的容貌在武林中是被公認的好看。

  他的美是渾然天成,他的長相妖孽魅惑,可周身卻透著濃濃的殺伐之氣。

  因他這副容貌和這雙勾魂眼,再加上他又學過戲曲,一舉一動,宛若傾倒眾生的妖孽,所以不僅女人會為他心動,就連一些男人都會被他勾的控制不住自己,對他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白清蘭在看到華宸時,心里不禁驚呼,玉質金箱,凝脂點漆。爛如巖電,軒若朝霞。

  面前這人,還是人嗎?是仙吧?

  這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

  白清蘭看的有些移不開眼,但在她靜下心來后,雙眸才轉移到了別處。

  可華宸卻在看到白清蘭時,雙眸瞬間紅了幾分。

  但華宸很快就控制了情緒,輕聲道:“阿酒,這是你的朋友嗎?”

  白清蘭對華宸行了一禮,“晚輩白清蘭……”拜見教主!

  “不必多禮!”華宸溫聲打斷,他熱情的笑著,“都別站著了,隨便坐吧!”

  虞酒卿牽著白清蘭的手,走到蒲團邊坐下。

  華宸率先問道:“你們來找本宮,所為何事?”

  白清蘭應道:“是我有事相求,教主,我想求您……”

  華宸打斷,“小丫頭,別說求,有話就直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想請您幫我殺一個人。這個人武功在宗師之上?!?p>  華宸疑惑,“就這件事?”

  “不止,我還想弄清我的身世!”

  虞酒卿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原來這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p>  華宸知道,有些事情瞞不住了,他長嘆一聲,“小丫頭,你知道多少?”

  白清蘭直言不諱,“我在游蕩江湖時,遇到了一位姓黃的前輩,她告訴我,你才是我親爹。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求證此事,尋一個真相!”

  華宸也不隱瞞,只解釋道:“你叫華清蘭,生于建興二十二年三月十二。你出生的那一日,月宮外的小院里開滿了蘭花,所以你的名字以蘭字命名。在你滿月的那一日,我既是因為開心也是因為想滿足自己的野心所以才去虞國爭奪華州,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就一去,竟和你娘成了永別?!?p>  華宸永遠都忘不掉建興二十二年,他興高采烈的回到月宮時,入目是一片狼藉。

  月宮里尸體堆積成山,干涸的鮮血將地板染的通紅一片,風中是濃烈刺鼻的血腥味,令人聞著作嘔。

  而那一日,華宸似發(fā)了狂一般,用一雙細白如玉的手在一具又一具的尸體里瘋狂尋找顧瑤和華清蘭的尸身。

  此刻的他全身戾氣,強大的內力環(huán)繞他周身時,侯在一側的下屬都知他殺心大發(fā),無一人敢靠近他,勸誡他。

  華宸雙眸猩紅,一向注重外形的他此刻披頭散發(fā),鮮紅如血的衣衫沾滿了泥土。

  當他從一堆尸體里找到顧瑤時,他頓時只覺天地崩塌,心里的最后一點柔軟被瞬間捏碎。

  華宸的一生從未哭過,哪怕是小時候受到那些非人的折磨時,他也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因為在他看來,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可今日,他抱著顧瑤的尸體落下了無聲的淚水。

  華宸剛準備伸手撫摸顧瑤的鬢發(fā)時,卻發(fā)現(xiàn)手指上不是泥土就是血污,他頓了頓手,將手上的血污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的干干凈凈后,才又重新?lián)崦櫖幍哪槨?p>  顧瑤這張白皙的臉早已染上了尸斑,尸體也變得奇臭無比。

  華宸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痛苦,他雙膝跪在地上,心里自責后悔,他似地底沉睡的野獸,蘇醒后,一聲哭喊咆哮,驚天動地,似要震破蒼穹。

  華宸本就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魔,他殺人時,從不需要理由,而是隨性所殺。

  顧瑤是困住惡魔的牢籠,如今牢籠破了,黑暗籠罩大地,華宸心中殺心已起。

  只見他一揮衣袖,內力磅礴,如泰山壓頂,如海嘯翻滾,如火山噴發(fā),如雷霆萬鈞,內力攜風帶塵,鋪天蓋地朝他身后的下屬席卷而來。

  他的內力洶涌澎湃,來勢洶洶。

  下屬們別說都來不及反應,就算來得及反應,也反抗化解不了他的內力。

  眾人生生挨過他的內力后,就全被炸成齏粉,尸骨無存。

  一掌過后,月宮房梁坍塌,地板震動,幸存下來的下屬看到華宸衣發(fā)在空中翻飛,雙眸猩紅,活像一個從地獄爬出的惡魔時,才徹底反應過來,華宸的內力又不受控了。

  他又失去了理智,變作了魔鬼,要亂殺無辜了。

  眾人嚇的四散而逃,可華宸卻殺瘋了心,他從地上拾起一把屬下掉落在地的長劍。

  那劍本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劍,不似名劍堅硬,可在華宸內力的加持下,劍不僅堅硬無比,且一劍下去,劍氣所動之處,片甲不留,無人存活。

  華宸不知疲憊的殺戮著,鮮血濺了他一身一臉。

  遠遠看去,真像一朵鮮艷明麗但卻渾身是毒的彼岸花,明明美的絕代風華,但卻最為危險致命。

  就在他大開殺戒時,一個軟軟糯糯,顫顫巍巍的聲音傳入華宸耳中,“爹,爹爹…爹爹…”那聲音泣不成聲。

  稚嫩的童聲如敲鐘的木棍,一下又一下撞進華宸那顆冰冷的心臟。

  木棍敲碎了心臟外那堅硬無比的外殼,直擊柔軟的心房。

  華宸的身體不禁僵硬了一瞬,他輕閉眼,全身戾氣瞬間散去,再睜眼時,雙眸漆黑,一片清明,他失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躲在一旁的華凌風趕緊跑到華宸身邊,他將頭一把埋進華宸懷中,身體還在不住顫抖。

  華宸伸手撫摸著華凌風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動作很是溫柔。

  華宸啞著嗓子輕聲問道:“凌風,我若隨著你娘一起去了,你這么小,可以照顧好自己嗎?”

  三歲的華凌風不知華宸說去了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用短胖的小手,將華宸的腰身環(huán)的更緊,頭在華宸懷里埋的更深。

  華宸垂在兩側的雙手握了緊,緊了握,他似在抉擇,他本下定了決心要和顧瑤共赴黃泉的,可當他在看到華凌風的小頭顱時,他的心突然軟的一塌糊涂。

  華宸輕閉眼,兩行苦澀的淚水從臉頰滑落。自那后,華宸為了華凌風,他再也沒有尋死過。

  華宸給顧瑤和自己下了雙生蠱,所以即便他今年有四十二歲的年紀,但看起來也依舊像二十多歲的模樣,芳華絕代,美的不可方物。

  再后來,他又在曲柒娘的稟報下,得知華清蘭還沒有死,他派出所有人去尋找,當他好不容易找到華清蘭時,華清蘭卻已經(jīng)成了別人家的女兒。

  而這個人竟還是殺了自己妻子的仇人!

  華宸輕嘆,“浮生暫寄夢中夢,世事如聞風里風。天公總是不做美,苦到盡頭也無甜?!?p>  白清蘭聞言,沉默良久,她此刻不知是該恨白家殺了自己的娘還是該謝白家將他撫養(yǎng)長大成人了。

  華宸看出了白清蘭的為難,他笑的一臉艷麗,“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清蘭,今日你既回來,日后只需記住,華州和月宮就是你的家,你日后若沒地可去,只需記得回家就行?!?p>  白清蘭微微頷首,輕輕一笑。

  華宸下榻起身,動作迅速卻不失優(yōu)雅,“你們從邑都過來,這一路上都沒用膳吧!走吧,本宮帶你們去用膳?!?p>  他說著嘴角綻笑,他雖笑的柔和慈善但艷麗之色依舊不減,反而遞增,而他那發(fā)自肺腑的笑卻是溫柔和藹的,仿若她此刻不是魔教教主,而是一位與女兒團聚后,滿心歡喜的父親。

  白清蘭和虞酒卿起身,跟著華宸轉身離去。

  正午時分,小雨漸停。

  雨后卻斜陽,杏花零落香。

  庭院中,楚熙和韶思怡對坐在石椅上,石桌上放有一壺清茶和一碟糕點,兩人一邊賞杏花一邊閑聊。

  院外走來一人,立在楚熙身前,此人正是江秋羽。

  江秋羽對楚熙行了一禮,“王爺,門外有一女子,自稱是兵部尚書高達之女,叫高桑妍。他說她想見您?!?p>  韶思怡眉眼瞬間綻笑,“桑妍!”

  楚熙滿眼寵溺的看了一眼韶思怡,“那還不快請進來,可別讓高姑娘在外邊等久了。”

  “是!”

  江秋羽語畢,匆匆退下,片刻后,高桑妍孤身一人走了進來,他剛準備行禮時,楚熙卻笑的溫柔,“高姑娘不必多禮!快請坐吧!”

  “桑妍!”韶思怡激動的向高桑妍打招呼,高桑妍在看到韶思怡時,她心里又悲又喜,悲是因為高達被殺,喜是因為在她崩潰之際還能見到韶思怡。

  高桑妍和韶思怡兩人相擁,高桑妍泣不成聲,他一個勁的自責道歉,“對不起思怡,當初你高家遭難,我不是故意不幫你的。思怡對不起!”

  韶思怡不知高桑妍遇到什么事會哭的這么傷心,她一個勁的撫摸高桑妍的后背,溫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桑妍不哭,那些事都過去了,我都不怪你了!”

  好長時間,高桑妍才平復了心情。

  三人對坐,楚熙伸手恭恭敬敬給高桑妍和韶思怡斟茶。

  韶思怡從袖中拿出手帕遞給高桑妍,高桑妍接過后道了謝。

  韶思怡詢問道:“桑妍,發(fā)生什么事了?”

  高桑妍擦著淚水,將六部死的事與韶思怡和楚熙一字不差的說了一遍。

  楚熙聞言,心中震驚,他細細分析,“這世上想殺六部的人并不多。但與六部有仇的,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p>  高桑妍問道:“誰?”

  楚熙緩緩吐出二字,“容淮!”楚熙解釋道:“當年太后逼六部供出背后之人時,是希望借六部的手除掉容淮,六部為了活命,背叛了容淮。陛下想捉容淮下獄,可容淮卻逃掉了。雖然容淮逃掉了,但陛下為了抓他,派人在京城中貼滿了通緝令,這就導致容淮無法回京。容淮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若他不能回京,就一定會去找六部報仇!當然,也只有他不在京畿,才有機會去找六部報仇!”

  楚熙的解釋,似點燃了高桑妍心中怨恨的種子般,她此刻決心復仇。

  高桑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滿心痛苦,聲淚俱下,“原來是容淮!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韶思怡安慰道:“桑妍,你先冷靜一下。就算要為高伯伯報仇,也得先想個萬全之策不是?”

  有了韶思怡的安撫,高桑妍緩緩平復了心情。

  楚熙卻道:“韶姑娘,要不你先帶高姑娘去你的房間,你好好的安慰她一下,可好?”

  韶思怡剛準備應好時,高桑妍卻搖搖頭,“不了,王爺,我還帶了一人,他沒有和我一起進府,他現(xiàn)在在外面等我,我怕他等我太久,所以,我就不多打擾了。”

  高桑妍不說,楚熙也能猜到,應是那晚從牢獄中救出的男子。

  楚熙從身上拿出一袋散碎銀子遞給高桑妍,高桑妍接過后,楚熙溫聲道:“京畿城中安身,處處都要錢,這錢雖不多,但也是本王的一點心意,拿著傍身吧!”

  高桑妍對楚熙行了一禮,“多謝王爺!”

  高桑妍語畢,韶思怡送高桑妍出了府。

  京畿城大街上,謝姝一人閑逛,這些時日,謝姝天天去找穆槿之,想送他禮物,陪他逛街,約他來街上游玩吃飯,可穆槿之這個木頭,每次不是躲著不見她便是找理由推脫,這讓謝姝很是郁悶,所以她才來大街上散心。

  “唉?謝姑娘!”

  一個粗獷豪氣的聲音傳到謝姝耳中,謝姝抬頭一看,只見剛子領著一群兄弟在街上閑逛,見著謝姝時,他們個個臉上掛滿笑容。

  謝姝笑道:“是你們???”謝姝走近剛子,“你們怎么會在這?”

  剛子粗聲粗氣說,“嗐~別說了,咱們在這巡街呢~哦對了,姑娘你這是要去哪???”

  謝姝一臉喪氣,她向剛子等人抱怨道:“別提了,你們家那個穆少主,真是個榆木腦袋。這些天,不管我怎么對他示好,他呢,就是一天到晚躲著不見我!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獸,會吃了他一般?”

  剛子一聽,要不是顧及謝姝在這,他早就高興的手舞足蹈了。

  上次的賭注他賭的是穆槿之一定會娶謝姝,如今謝姝對穆槿之有意,他不得翻倍贏??!

  剛子帶來的一群兄弟里面,有許多賭穆槿之會娶謝姝的人全都在暗自歡喜,只要謝姝主動,此事哪有不成的?

  剛子笑著解釋道:“謝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吧?你追,少主躲,這就說明啊,少主是臉皮薄,他不好意思!知道吧?”

  剛子后面的兄弟起哄道:“哪是不好意思??!明明就是在欲擒故縱,少主那么驕傲的一個人,他怎么可能會先低頭???可能是要人家謝姑娘啊先對他低頭,所以他才躲的,這樣好激起謝姑娘的征服欲嘛!大伙說,是不是啊?”

  還有幾個賭江秋羽會娶謝姝的兄弟反駁道:“那也有可能是少主不喜歡人家姑娘才躲的嘛!”

  剛子聞言,不想輸?shù)乃宦暸?,“去,滾出去!”剛子息了怒火,一臉嫌棄道:“怎么哪都有你們這群掃興玩意???”

  后面的兄弟打不過剛子便只能閉嘴不語,剛子安慰道:“謝姑娘,你可不要聽他們瞎說,我可跟你說??!少主雖生了副好皮囊,但說到底,還是咱們軍營的糙漢子,他哪見過女人啊?就算見過,那些女人也沒你好看,只要你堅持,他一定會喜歡你的?!?p>  剛子后邊的兄弟全都起哄,“就是啊,少主既深情又好哄,只要你啊堅持不懈的勾引,他早晚都得是你的??!”

  謝姝聞言,心花怒放,她興致一高,熱情笑道:“兄弟們,巡街辛苦吧!走,我?guī)銈內ゾ茦浅燥埡染?!都是,我和你們少主的事,你們得替我多多上心??!?p>  兄弟們一個勁的道謝,異口同聲,“哎喲,好啊,那就謝謝謝姑娘!”

  “謝姑娘你放心,少主和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謝姑娘你人太好了,少主能娶你啊,是他三世修來的福分!”

  “誰說不是啊!謝姑娘和少主那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金童玉女?。 ?p>  “謝姑娘,這頓酒不會讓你白請,等回去見到少主,我定想辦法說服他娶你!”

  “謝姑娘放心,你和少主的事包兄弟身上,但凡你這事不成,兄弟都對不起你請的這頓飯!”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夸的謝姝滿臉羞紅,她眉眼一彎,笑的花枝亂顫。

  但剛子卻不悅的對著身后的兄弟怒吼了一句,“亂叫什么呢?”

  剛子嗓門大,一聲怒吼將眾人嚇的愣住,眾人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多發(fā)一言。

  剛子卻轉頭對謝姝笑的一臉殷勤,“應該叫少主夫人!”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連忙附和,“哦對對對對對,少主夫人!瞧我這張嘴呀,太不會說話了!”

  “少主夫人好!”

  “少主夫人人美心善,大好人?。 ?p>  “以后和我們家少主在一起后,少主可有福了!”

  ……

  謝姝帶著眾人去了酒樓,眾人在軍營待習慣了,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但今日,眾人看著謝姝在場,怕嚇到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軟女子,便在吃飯時規(guī)規(guī)矩矩,大家坐有坐相,吃有吃相。

  謝姝跟著眾人一邊喝酒吃肉,一邊閑聊家常,大家就像一家人一般,好不熱鬧。

  直到酒過三巡,天色漸晚,眾人才心滿意足的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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