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周通手里的筆,在本子上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
“如果簽兩年,后續(xù)同等條件下我們思慕必須要有優(yōu)先簽約權(quán)?!彼膽B(tài)度很堅定,臉上卻還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這方面我沒有異議?!睂Ψ竭@個要求合情合理,自己總不能什么事情都揪著不放。
“喝茶!”既然已經(jīng)攻克了最大的阻礙,晏慕心里自然松了口氣,端起茶杯湊在鼻子前嗅著茶香,裊裊熱氣縈繞在她的臉龐,顯得如夢似幻。
接下來的細(xì)節(jié)洽談非常順利,余生手里握著的合約一頁一頁的往后翻著,雖然涉及的問題來自方方面面,總體來說洽談的進(jìn)程卻出乎意料的快,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最終的合約條款已經(jīng)基本理清楚了。
“正好到飯點,讓廚房上菜吧?!标棠酱┲闲鹕?,側(cè)臉朝周通吩咐道。
他微笑著點頭,合上手里的速寫本,小心的塞到公文包里層,躬身往后面退了幾步,之后才轉(zhuǎn)身走出包間,出去以后還不忘順手把門帶上。
“合作愉快!”晏慕朝他伸手。
“合作愉快!”余生禮貌的伸出右手和她握在一起。
四季閣分為春夏秋冬四間,每一間又分為前后兩廳,前廳鋪著紅色地毯,擺著長桌和茶盤,后廳的推拉門之前一直是關(guān)著的,余生也沒注意,直到服務(wù)員進(jìn)來,推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后廳也有那么大!里面有一張大圓桌子,上面擺著一個水晶轉(zhuǎn)盤。
金色的桌布,棕紅色的地毯,連椅套都是用真絲溜的邊,儼然一幅大家氣派。
“今天吃的都是淮南菜式,傳統(tǒng)的大小三樣我先點上了,剩下的菜余先生看著辦吧!”晏慕連鞋子也沒有換,直接穿著棉布拖鞋走到桌子前,指著菜單說道。
華夏八大菜系里,要屬粵菜、淮菜和川的口碑最響,她嘴里的大小三樣,其實指的就是六道淮菜精髓,大三樣,分別指的是仔姜啤酒鴨、剁椒蒸魚頭和大碗扣肉,小三樣指的是水煮蘿卜絲、家常定豆腐和蘿卜干臘肉。
“差不多了吧,我們就三個胃,能吃多少。”余生不懂茶道,本身過腸而不知其味,可是說到菜式,卻能算得上半個專家,按照他的想法來看,三個人,六道菜基本就差不多了,再點肯定就要浪費(fèi)。
“我那位助理的胃口大著呢,這點哪夠他吃的,看來還得我自己動手了?!标棠街划?dāng)他是客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又勾了七八道菜,順帶著還勾了一瓶云頂山,這是淮南自產(chǎn)高度醬香酒,入口溫順,后勁剛猛。
服務(wù)員替他們燙好碗筷以后,余生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笑道:“既然剛才已經(jīng)聊到了專輯的事情,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張專輯,既然我們要主打原創(chuàng),專輯里的詞和曲我會盡可能自己創(chuàng)作,名字和文案能不能也由我自己動手?”
余生想要盡快積攢名氣,首張專輯就是他正式進(jìn)軍娛樂圈的號角,這次號角吹的能有多響亮,還是要取決于專輯本身的內(nèi)容,任何人對職業(yè)生涯的第一張專輯自然要慎之又慎,他希望可以融入更多自己的想法進(jìn)去。
在商業(yè)運(yùn)作的同時兼顧音樂的品質(zhì),只有這樣才能在無形中延長專輯的壽命,不至于讓它成為曇花一現(xiàn)的花火!
“你是替公司省錢,還是對企劃部沒有信心?”晏慕還是第一次遇到簽約藝人提出這樣的要求,竟然連專輯的文案工作都要自己操刀,這算不算是一個奇怪的癖好?
她其實也就是隨口一問,這些要求對思慕唱片來說其實沒有什么壞處。
“都不是,就是覺得自己的第一張專輯,要有一個像樣的態(tài)度?!彼攘艘豢陂_水,聲音很蹙定,,放下杯子以后接著說:“沒有誰比歌手本身更明白,一張專輯需要表達(dá)的情懷和思想。”
“余先生今年多大?”她其實知道答案,余生的資料上早就寫的清清楚楚,這么問也是想表達(dá)自己內(nèi)心的驚喜,因為對方有著與年齡完全不符的音樂認(rèn)知。
“這其實和年齡大小沒什么關(guān)系?!庇嗌Φ?。
這時候服務(wù)員已經(jīng)推著餐車過來,一道一道的將菜擺到轉(zhuǎn)盤上,小心翼翼揭開上面保溫用的不銹鋼蓋子,順帶給客人解釋起來:“您好,這是您點的仔姜啤酒鴨,這是大碗扣肉…”
“余先生,喝兩杯?”這時候周通總算回來,在余生左手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盛情難卻之下,余生一連喝了四五杯下肚,頓時感覺一股辛辣的熱勁直沖腦門,趕緊夾了幾塊鴨肉強(qiáng)行壓了下去,53度的云頂山,幸好桌子上擺著的都是非常秀氣的小酒杯,一杯一口悶下去正好。
周通酒量很好,酒過三巡以后還像個沒事人一樣,見余生臉紅的厲害,也沒好意思再勸,又讓服務(wù)員拿了涼茶,讓他以茶代酒,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晏慕偶爾見縫插針的說上幾句,三個人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吃著。
這時候晏慕包包里的手機(jī)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等她從包里拿出手機(jī),電話好像又掛斷了,她便試著回?fù)芰诉^去,語音卻又提示對方無法接通,等她剛放下手機(jī),電話卻又再次響起來了。
“喂!”一來二去的,等電話接通以后,她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不耐。
“晏姐,我是小娟,佳瑤姐讓我到南陽后跟你聯(lián)系,不好意思啊,火車站里信號太差了,老斷?!彪娫捘穷^的聲音特輕柔,小心翼翼的解釋著。
“小娟啊,你到站了?”晏慕臉上的神情瞬間多云轉(zhuǎn)晴。
“到站了,我是直接去您公司嗎?”
“你打個車,讓師傅直接開到‘簡茶山莊’,到了給我電話,我出去接你?!遍|蜜安排過來的朋友,她肯定不能怠慢,這丫頭怎么到站了之后才打電話過來,要不然就讓周通去接了。
……
南陽高鐵站,最近的一趟列車剛到站不久,人山人海的旅客正排著長龍等著驗票出站。
何娟雙手拖著一個軍綠色的迷彩行李箱,鼻尖上滿是汗水,嘴里叼著一張高鐵車票,跟著隊伍一點一點的朝檢票口挪過去,她今天穿了一件素色桃領(lǐng)T恤,配著修身牛仔褲子,相比平時在辦公室里的裝扮要中性很多。
從上京飛到淮南的省會城市云沙,再從云沙換乘高鐵到南陽,她這一天幾乎都在奔波的路上,加上昨天晚上思前想后的也沒睡踏實,臉上的神情看上去特別憔悴。
這時候口袋里的手機(jī)又響了,她卻沒有辦法騰出手接電話,只能任它在褲兜里瘋狂的跳動著,整整十幾分鐘過去,總算排到檢票口了,檢票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從她嘴里將車票抽了過去,撕下一角后又給她遞過去。
何娟也顧不上旁人異樣的眼光了,伸長脖子咬住車票,拖著箱子用最快的速度沖出去,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這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將手里的車票撕碎丟進(jìn)邊上的垃圾桶里,掏出手機(jī)查看著未接電話。
等看到電話是佳瑤姐打過來的,她趕緊給對方回?fù)芰诉^去。
“喂,佳瑤姐,剛才拖著箱子實在沒法接您電話?!彼植恋纛~前的汗水,接著說:“晏姐那邊聯(lián)系到了,我現(xiàn)在準(zhǔn)備打車過去,您放心吧,有需要我會再給您電話的?!?p> “娟子,你一定要記住這次飛淮南的目的,等見到他了,我的事情最好一句都別提,有些事情你去解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還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等這邊工作交接完了,我會去趟淮南的。”
“您親自過來?”何娟一臉驚訝道。
“主要是去淮南旅游,順便到你晏姐的公司看看,又不是專門為了他過去?!彪娫捘穷^的聲音很鎮(zhèn)定。
“我知道了,謝謝你,佳瑤姐!”
掛斷電話以后,何娟跟著提示牌走進(jìn)出租車專用通道里,到這里以后才發(fā)現(xiàn)前面排著的人也挺多,又是十幾分鐘過去,終于等到了車子,奈何行李箱太重,她實在沒有辦法拎到后備箱里,最后還是的士師傅下車幫忙才放進(jìn)去的。
“師傅,謝謝您!”何娟趕緊道謝。
“小姑娘拎那么重的箱子,怎么不讓你男朋友來接下?”的士師傅五十歲上下的樣子,短寸頭上已經(jīng)有了許多白發(fā),人很熱情,說話的聲音特別洪亮。
“……”何娟特別無語。
“長這么漂亮沒有男朋友?”師傅見她沒接話,通過后視鏡看到她臉上害羞的表情,立刻明白過來,不無惋惜的道。
“我跟你說,我們淮南的男人好啊,最會疼老婆了,要是遇到合適的千萬別錯過了,哈哈…”
一路上,師傅都在給她介紹淮南的男人,之后漸漸的將范圍縮小到南陽,然后又聊到了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反正路過一條街道,經(jīng)過一片樓盤,都能扯出一大段歷史出來,何娟越聽越覺得有趣,偶爾也會問上幾句。
“這棟永興閣是南陽目前最高的大廈,開發(fā)這個樓盤的老總幾年前卻蹲監(jiān)獄去了,13年轟動全國的那場火災(zāi),在大火里坍塌的棟樓房也是這個老板開發(fā)的,說是偷工減料了,那場火災(zāi)里有13個消防官兵因此丟了性命??!”
講到這里的時候,師傅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起來,歇了半天才接著說:“我侄子就是在這場火災(zāi)里遇難的,不過沒什么好傷心的,他是人民英雄,總有人會記住他的!”
車子在茶莊停下來的時候,何娟還沒緩過神來,師傅主動下車幫她把箱子拎出來,又過去幫她開了車門:“姑娘,到了!”
“謝謝您!”何娟下車之后,恭敬的給師傅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