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國將軍府屹立百年,從先祖起就深受皇帝信任。
如今的裴老將軍育有四子一女,長子和三子十年前戰(zhàn)死。長子尚且留有一雙兒女,三子死時卻還未成親。
沈曼的夫君裴季安便是裴老大留下的嫡子,也是裴家長房長孫。
裴二爺生性中庸,靠著父親在朝中蔭了個不大不小的官。
裴四爺也就是裴淮禮是當(dāng)今皇帝幼時伴讀,自小聰慧過人,三歲啟蒙,五歲讀史,十五歲參加科考,連中三元,是大齊歷史上年紀最小的狀元。
十幾年來,靠著自己一步一步從翰林院侍讀做起,一直到如今的首輔,就連裴老將軍見了自己這個兒子,也要忌憚兩分。
半個月前,身為首輔的裴淮禮跟隨皇上去皇陵清明祭祖,今日一早剛回京,衣裳都沒換先來老夫人這里報平安。
裴老夫人看著面前臉上有些疲憊卻仍溫潤俊朗的兒子,心下歡喜:“這一路可還順利?”
“母親放心,一切順利?!?p> 裴淮禮坐在下首,垂著眼簾淡淡回道。
母子倆一時無話。
最后,裴老夫人有些不舍道:“好了,你剛回來,先回去歇著吧,晚上一起過來用飯。”
“是,兒子告退?!?p> 裴淮禮起身行禮,轉(zhuǎn)身翩然離開。
看著兒子毫不留戀離開的背影,老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孽債啊?!?p> 這個兒子樣樣都好,唯獨親事甚是坎坷。
六年前倒是娶了一位妻子,只是那女子命薄,成親當(dāng)晚洞房還沒入便突發(fā)心疾離世,裴淮禮也因此落下克妻的名聲。
這么多年,老夫人可謂是替他操碎了心,滿京城的女子差不多挑了個遍,也沒有一個入他眼的。
不得已,老夫人只好想其他的辦法。
想起一個月前,她后悔不已……
從惜福院出來,裴淮禮眼中的疲憊一掃而空,漸漸浮上一抹冷色。
身邊的小廝墨文渾身一震,似乎知道主子要問什么,連忙道:
“四爺放心,人現(xiàn)在沒事了。只是……”
裴淮禮掃了他一眼,墨文繼續(xù)道:“只是聽說失憶了?!?p> “失憶?”裴淮禮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她倒是會找借口?!?p> /
藍嬤嬤進來的時候見老夫人正望著門口發(fā)呆,揮退屋子里伺候之人,倒杯熱茶放在其手邊,勸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老夫人您就不要自責(zé)了,誰知道少夫人會橫插一腳呢,不然……”
不然也不會發(fā)生那種事,傳出去將軍府顏面何存?
提起少夫人,老夫人臉色冷了冷,問:“她人如何了?”
藍嬤嬤忙道:“老夫人放心,撿回一條命,如今已經(jīng)無礙。聽說早上還見了其母親。只是母女倆話不投機,沒說兩句沈母便氣著離開了?!?p> “她果真什么都不記得了?”
老夫人又問。
藍嬤嬤點頭:“千真萬確!”
老夫人這才稍稍放心,嘆了口氣道:“總歸是我們裴家欠她的。罷了,你找個機會將人領(lǐng)過來讓我瞧瞧。若是個懂事的,等季安回來,給她安排個去處就是?!?p> 藍嬤嬤道:“是,老夫人心善?!?p> 老夫人閉上眼擺擺手:“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p> “少夫人那邊……”
藍嬤嬤遲疑道。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老夫人說話,藍嬤嬤悄聲出去。
沒過兩日,沈曼正在屋子里寫字,她發(fā)現(xiàn)可能是身體漸好的原因,有些所謂的肢體記憶竟然慢慢恢復(fù)。
比如寫字,看那些原主留下的書信,一開始沈曼還以為自己寫不好,可寫著寫著就順手了。
另外,應(yīng)該是原主從小跟著祖父賣藥的緣故,許多草藥她只看了一遍就記在心間。
正寫著,翠巧一臉喜意地進來。
沈曼看她一眼,將最后一個字寫完,才接過遞過來的帕子仔細擦拭著手指,問道:“怎么這么高興?”
翠巧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姨娘您猜猜?”
沈曼想了想,道:“可是老夫人那邊有消息了?”
翠巧泄氣般地垂下肩膀:“姨娘怎么一下就猜到了?!?p> 沈曼笑笑,她一共就讓翠巧辦兩件事,如波的事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剩下的便是眼前這件了。
沒錯,沈曼給自己找的靠山就是裴老夫人。
按理說,這柱國將軍府權(quán)力最大的兩個人,一個是當(dāng)今首輔裴四爺,另一個就是老將軍。
可這兩個人都不是沈曼能算計的,所以她便把目標放在裴老夫人身上。
前兩日她打聽到,最近天氣多變,裴老夫人的腿有些不舒服,于是買通府中小丫鬟,靠著自己乖巧的模樣與尚能拿得出手按摩手法,終于取得老夫人身邊的藍嬤嬤信任。
“藍嬤嬤說,姨娘若是沒什么事,下午讓您過去?!?p> 翠巧高興道。
“好。那你趕緊去準備一下?!?p> 沈曼道。
這怎么也算是她第一次上崗,決不能含糊。
用過午飯,主仆倆來到惜福院。
藍嬤嬤出來看見沈曼懷里的包袱,問:“這是什么?”
沈曼一笑,露出頰邊淺淺的梨渦,看起來乖巧極了。
“回嬤嬤的話,這是粗鹽,里面還加了兩樣草藥,為老夫人敷腿用的。”
藍嬤嬤打開看了看,沒有多說什么,反而低聲囑咐:“老夫人不問話,你不要多嘴。”
“是,多謝嬤嬤提點。”
前世沈曼在孤兒院長大,從小受盡欺負的她很清楚如何討好一個人。
藍嬤嬤交待丫鬟帶翠巧下去炒鹽,領(lǐng)著沈曼進到內(nèi)室。
老夫人正歪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
盡管如此,沈曼還是規(guī)矩地行了禮,然后上前,無聲坐在旁邊的小杌子上,輕輕抬起老夫人的一條腿放在自己膝上,找準穴位,力道適中地一下下揉捏。
沒一會兒,老夫人緊皺的眉頭慢慢打開,顯然對她還算滿意。
藍嬤嬤在一旁觀察,心下了然。
忽然,聽到門外的小丫鬟通傳:“四爺來了!”
老夫人一驚,收腿時不小心撞了一下沈曼,沈曼不查,跌坐在地。
只見她沒急著顧自己,而是一手支地,用另一只手臂擋在老夫人的腿側(cè),以防她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