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勇敢

　　方子涵和高明在一起了這事穿得不要太快，也芝知道的第三天半個班窸窸窣窣的都知道了。礙于有范文敏這件事在前頭，大家?guī)缀醵家詾槭且仓グ素灾v的。

　　小叭，對就是那個也芝的小學同學，在小學課堂上因為笑聲太大像個小喇叭被小學班主任“賜名”小叭的男同學。小叭沖到也芝面前，用不大不小其實還是蠻大的聲音問也芝：“高明和方子涵在一起了？”

　　那時正是響鈴做操在樓梯間的時候，前后左右零零散散的都是人。

　　也芝說：“我不知道?！?p>　　被小叭推了一把，他表情很大：“你連我都瞞？你還不相信我？我們兩個什么關系??？”

　　也芝真是想嘆氣了：“我不知道?！?p>　　小叭不滿：“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最八卦了?！甭牭靡仓ゲ凰饋砹耍€能有他八卦？算了，他們兩個頂多算半斤八兩的八卦。自己嘴損在了范文敏和高明這件事上，她認了。

　　旁邊走出一個男同學，扯過小叭：“走了?！?p>　　小叭還想多講，被胡和平一把扯走，小叭這才跟著下了樓。胡和平，平春的生日請他了，和高明玩得也挺好的一個男生。平春畢業(yè)后和也芝說了兩次，剛開學的時候家長來幫忙一起搞衛(wèi)生，她記得胡和平他媽媽拎了一個巨大的桶來得。胡和平和小叭的背影還沒消失在視線里，背后方子涵的表妹又拐出來，她更不可置信：“誰和誰在一起了？”

　　也芝搖搖頭。

　　課間操結束，回到班上，也芝同平春小聲聊，現在半個班感覺都知道了，她們彼此肯定也知道對方知道的。也芝講，真的不是我說出去的這次。平春點點頭。平春：“她們自己都沒守住。不過方子涵不是知道，高明和范文敏談過嗎？”

　　有一個恒定的，所有人都知道的定律，就是平春是一個會守得住秘密的人。而還有一個到了高中，也芝高中每一個玩得好的都知道的，是也芝每聽一個事都會問一次：可以告訴平春嗎。所有人都知道，也芝知道的事，那時候就等于平春知道了。

　　前排的女生好像聽到什么不得了的，她轉過來：“誰和誰談過？”

　　也芝同平春面面相覷，她們真的以為自己夠小聲了，看來還是桌子之間的距離太短了，人挨著人。好在前排的女生不知是真的沒聽到，還是給平春和也芝留余地了，她詫異地：“你們學霸也談戀愛啊？”

　　“??？”

　　“啊?！?p>　　前桌大咧咧地含糊講了一句：“誒呀，男的啊。我跟你們說，談戀愛只要男的不想分就分不掉。分得掉都是男的一定要分的?！?p>　　這話后來成年以后再看，也是有幾分道理在的。也芝和平春兩個情感經歷為零的，看著眼前這個光傳聞里，光在路上都偶遇過她好幾任對象的，感到一些新鮮的肅然起敬感。

　　后來，大概是一年后，還是一個月后，也芝就知道了方子涵和高明的事是怎么傳出去的。是丁昊緯告訴了也芝的前桌，另一個前桌，那個小個子男生，丁昊緯告訴也芝他沒想過這件事會傳那么快，那么廣。

　　他麻煩也芝：“不要告訴高明和方子涵是我說出去的。”

　　也芝答應了。

　　學生時代，也芝真的沒和別人說過這個秘密。一直到后來，這個秘密于幾方都無足輕重了，她在某天散步的時候才和平春提了一嘴。平春也很平淡地：“哦，是他說的啊。想不到。”

　　這事就算畫上了閉環(huán)。

　　.....

　　市質檢的成績出了，也芝考了全班第一。全年級前十還是前二十還是第幾，說沒有開心沒有自得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很盡力地在壓著了。放學路上，因為住得近，又碰見了小叭和胡和平。那時小叭胡和平、高明陶元甲其實都住一個小區(qū)，只是一期二期和三期的區(qū)別，也芝家住這個小區(qū)對面，隔著一條不到十米的馬路的正對面。上下學經常碰到。

　　小叭走過來：“爽死了吧，那幾個都不在，你都考第一了?！被叵肫疬@些也芝都覺得奇怪，小叭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同他玩在一起很多年了，他們確實認識了很多年，但這么多年間大部分時候大家是沒有私下聯系的，是沒有玩在一起的。

　　也芝被梗在原地。她能考第一確實是因為那幾個不在，可這話就這么說出來聽得還是不舒服，她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壓著自己不要展露出什么開心的情緒來，好了，白壓。

　　胡和平笑笑下，從旁邊又拉走了小叭叫他走快點。這兩人放學綁在一起的密切程度真是一點不輸給高明和陶元甲。差不多從這天起，也芝和胡和平走進雙方的視線里，除了知道自己有這么個同班同學后，多了一層虛無縹緲的面熟。

　　第二天，又是同樣的路線，偶遇同樣的人。這次小叭不在。兩個人打了個招呼，就此作別。

　　第三天，又碰見了，這次小叭在。有了除開hello和拜拜以外的話。

　　第四天，第五天。

　　尷尬著尷尬著就熟了，亂七八糟的都聊。

　　有天范文敏看著也芝和胡和平在班上講話，忽然說你們兩個是不是談了？這么熟呢？被也芝回報以一個白眼，也芝憋來憋去終于憋下一句你以為誰都和你似的。

　　又有一天，胡和平和也芝說：“我喜歡方子涵，我要表白?！?p>　　??？

　　也芝聽說方子涵和高明在一起的時候都沒這么想在心里打問號，她那時候的問號是擺在臉上的?？磥矸阶雍透呙鳑]什么好擔心這八卦傳出去的，這不是顯然還有一群人不知道。聽他講來講去，也芝算聽明白了，胡和平剛開學那會就喜歡方子涵了，方子涵也知道，方子涵和他說要是到了快畢業(yè)還喜歡她那時候再告白吧。胡和平人是挺黑的，眼睛倒是很亮，他看著也芝：“你覺得要怎么告白，還要告白嗎？”

　　也芝沉默了一下，因為她忽然想到胡和平和高明，是玩得很好的。

　　高明，你丫真王八蛋。

　　處于不能傳方子涵高明八卦的立場，也芝只好換了個角度，也芝猶豫了一下問：“你要告白這件事，你和高明說了嗎？”

　　“說了呀。”胡和平絲毫沒意識到什么。

　　“他怎么說?！?p>　　“他說，看我?！?p>　　高明，你丫簡直畜生。

　　“你，還是再想想呢?！?p>　　“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我還要去告白嗎？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不忍直視。

　　“你現在還喜歡方子涵嗎？”

　　“好像也沒那時候喜歡了。好像又還有點。”

　　沉默，是應該塞在高明喉嚨管里的康橋。一天后，也芝在班上，見到了自己久違的后桌，高明又是那套，跟也芝說：“你勸勸吧?！?p>　　“我怎么勸？”神經病，“我難道和他直接說你和方子涵談了嗎？你自己說吧，這是我能說的嗎?！?p>　　高明：“這不能說?！?p>　　也芝心里白他N眼。

　　高明：“我也很無奈啊。你知道兄弟天天在你旁邊說喜歡你女朋友的感覺嗎？”我不知道，我只想把你按地上打一頓。

　　也芝轉過身子，平春又到后面站著寫卷子去了。

　　也芝忽然覺得自己這三年活得實在是無趣，玩是沒怎么痛快玩的，學，又沒人家這個毅力好好學。她有個在心里埋了很久的念頭終于要埋不住了，就在剛剛旁邊一群女生湊在一起趁著容溪不在班上聊容溪的時候。

　　前桌女生在說九班新出的一個帥哥，講了兩句忽然帶到容溪，她說：“我覺得容溪沒以前好看了。不過追他的還是很多?！?p>　　另一個女生講：“你加他QQ通過了？”

　　“通過了啊?！?p>　　“我上次那個朋友加他，都沒通過?！?p>　　旁邊馮靈經過，馮靈在吃從家里帶來的蘋果，馮靈講：“容溪啊，他來加我的QQ的?！?p>　　以下這幾個人都聊得安靜了。

　　還好上課鈴響得及時，于一團散開。

　　在杜康走上來之前，平春坐回位置上。剛剛大家不算小聲，平春也聽到了。平春疊好卷子，她難得地講了一段不像是她會講的話：“我們小的時候，有上舞蹈班。有一次考試完，大家在互相問考多少。每個人都說自己考了九十幾分，馮靈也說自己考九十幾。但是，馮靈沒有九十幾?！?p>　　杜康走進來，這段話結束，后來平春沒再提過，也芝也沒問過這段話。

　　也芝忽然想起了自己兩三年前看見的便利店藍莓果汁的故事，她有了一個念頭——

　　她要認識容溪。

　　不會把自己的喜歡遞過去，但她要認識容溪，她就是要。

　　她要同容溪變得熟悉，她想和容溪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