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成了一輩子的好朋友
回頭的那一刻之前的零點一秒,也芝就知道自己今天也吃不到鴨脖了。來得這個人,臉熟,人不熟。
她也是老師孩子,只是不在自己班上,在五班。個子小小的,人也瘦瘦的,頭發(fā)是自然卷,像只小黑羊。
“嗯?”
她今天怎么往這里走?她不是住在學校走下來兩百米的那個教師公寓那嗎?也芝有一陣還羨慕過能住在那的,上學得多近啊,少爬多少樓梯。
高明和陶元甲挨得很近地走下去,讓也芝的鴨脖今天順勢而飛的小羊就這么看著高明下樓梯,停了那么幾秒才看回也芝,好像跟也芝很熟一樣,她開口講:“他們兩個是gay嗎?”
“emmm。”也芝順著看下去,自己也自然跟著人往樓梯上下,走過了炸串攤,“不是吧?!?p> “黏得這么近?!?p> “一直都這樣?!?p> “誒?!彼蝗徽Z氣上揚,“你爹的培優(yōu)班你去嗎?”
也芝有點愣:“我爹的?”
“對啊,你不知道嗎?學校領導要搞培優(yōu)班,考年級前六十的都可以去,免費的。好像準備定周一周二的晚上吧。物理的培優(yōu)你爹上。你不知道?”
也芝搖搖頭,很多時刻她都覺得自己和這幫泡在老師辦公室的信息時差隔了不知道幾個宇宙,等到她知道的時候差不多還有個一節(jié)課就是全世界都會知道了也沒什么差別。
說到天天泡在老師辦公室里,今年他們又搬了教學樓搬到這棟豬肝色樓里之后老師們在辦公室搞了個電磁爐,課間隔三差五都會煮點吃的。方子涵和范文敏這種親媽跟著同一年級上班的,同一個辦公室的,隔三差五都跟著一群老師一起加個餐,聽著范文敏說辦公室今天又煮了什么的個別片刻,也芝真是會納悶她爹真的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嗎,這些隱形“加餐”怎么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看吧,有時候人并不是討厭特權,特別福利,只是煩惱這些好東西怎么沒落在自己頭上。
也芝還算個有些良心和節(jié)操的人了,就只是,實在是貪吃。吃以外的其他地方,她一向所謂不是很大。
“你爹上,你不會不去吧?”
也芝真是想翻白眼:“不知道?!?p> “你爹上你都不去?誒,你爹那天罰抄,我辛苦抄了巨多,手都抄酸了,結(jié)果他不檢查!他怎么不檢查???!”
聽得也芝有點尷尬,又有點想笑:“我回去問問我爸?!?p> 好在順路的范圍不長,只是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到了十字路口等紅綠燈就要分開,兩句拜拜后,人終于松弛下來。
對于自己沒吃到的鴨脖有點念念不忘,這一路回家除了小學門口都沒有炸串店了,小學門口都是小學生雖然放學比中學生早但是那個亭子旁邊的那棟樓有媽媽同學和同事的家碰到這種阿姨更尷尬。思來想去,其實不過半分鐘的時間,明明已經(jīng)過了馬路的也芝左顧右盼,看著四周沒有認識的人,又開始等紅燈到綠燈過馬路。過了馬路直走是去三中,右拐是也芝家對面的一個小區(qū),她也不進小區(qū),她就在小區(qū)外面沿街的商鋪那買一杯奶茶。
“你好,喝什么?”
“蛋糕奶茶,謝謝。”
13塊,是鴨脖的三倍多,但她現(xiàn)在就是想吃點正餐以外的東西。
“冰的熱的?”
“冰的。”
這季節(jié)實在不是山城喝冰的時令了,她純是仗著年輕身體還可以隨便亂吃亂喝。蛋糕奶茶上有一層厚厚的乳黃色的蛋糕醬,厚重的口感在嘴里抿下去,有股奇異的滿足感。
她一手握著奶茶走出商鋪的時候咳了幾句,外頭真是深秋了。
風里有了些肅殺的氣息,只是這時候她還小,沒經(jīng)歷過什么感情也嘗試過什么分別的時刻,此刻的秋天只能讓這個半大的姑娘在腦海中敲響警鐘:要是讓媽媽知道這天氣她喝冰奶茶,還是在飯前喝,肯定要被媽媽說。
也芝大口消滅著自己的“罪證”,在再次要過馬路回家前順利把空著的微微掛著一點蛋糕醬的杯子精準無誤地丟進大號綠色垃圾桶。做賊心虛,但要壯起膽子回家。
家里一切如舊,曉華還沒到,等等曉華開飯。到家就忘了剛剛說要問她爹罰抄的事,她爹倒是一臉被我發(fā)現(xiàn)了吧的揶揄眼神。
“干嘛?”做賊心虛。
她爹:“又在外面吃東西了吧。”
“我,我?!睌∠玛噥恚斑@你都知道。”
“你媽在陽臺收衣服看見你在丟垃圾,偷吃什么了?”
“沒什么?!?p> 媽媽拿著晾衣竿從房間走出來要走向陽臺:“正餐不吃,垃圾食品吃一堆。等晚上又餓了,又開始吃零食。去洗澡,浴巾剛收了放你床上了?!?p> 理虧,某個在秋風瑟瑟中剛喝了一杯冰的奶茶蛋糕的人心虛地走向房間,拿起自己有點舊的白色浴巾,裹成一團滾進浴室。背后還夾雜著媽媽說話:“衣服進去再拖啊,等下感冒?!?p> “不要,麻煩。”
曉華今天回的有點晚,也芝澡都洗完了在陽臺吹頭發(fā)的時候才聽見門關了的聲音。
曉華拿著浴巾要洗澡,也芝聽到媽媽問不先吃飯嗎,曉華搖頭,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于是又把飯菜蓋回各自的鍋里保溫。
也芝從書包里挨個掏書,掏作業(yè)本,曉華出來的時候感覺還是不開心,也芝蠻問了一句:“咋了?”
曉華搖頭,不講話,隔得遠一點了好像又在抹眼淚。抹眼淚嚇得也芝一跳,去找她媽,她媽說你知道是什么事嗎。
不知道啊。
“看自己愿不愿說吧,別追著問。”
“哪有追著問?!?p> 沉默地吃完了這一頓飯。
看著曉華不開心的側(cè)臉,也芝忽然在想——
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陣雨。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雨季。
......
學校在搞文化周,小地方,有著一百多年歷史堪稱從學堂發(fā)展起來的悠悠古校居然到了也芝這一屆,還是也芝都快畢業(yè)的時候才開到第二屆校園文化節(jié)。
項目挺多的,和初三學生相關的倒都是比賽了。有什么物理水火箭的比賽,還有英語字跡比賽,還有些數(shù)學物理“考試,”。也芝實在是不想把那些專門考培優(yōu)班的題目的考試叫做比賽,這玩意的本質(zhì)不還是考試嗎,只是考試對象縮小惡意。
她原本一點都不想去考數(shù)學,奈何那天杜康用你去吧的語氣提出:“你也去去吧?!眲傁刖芙^,就讓杜康把后話堵死了,“嗨呀?!?p> 好吧老師。
數(shù)學的“考試,”監(jiān)考老師是曉華那個班的數(shù)學老師,就是那個挺著大肚來給也芝她們上課,半個班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的老師。一半的數(shù)學題也芝其實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對的,最后幾道大題基本只能做出第一小問,又不讓提前交卷,她無聊地開始在橡皮上寫數(shù)字開始丟,用來驗證前面一道跟骰子相關的題。誰知那個數(shù)學老師經(jīng)過,贊賞地看了她幾眼:“真聰明,就是這么做。”搞得她怪是不好意思,她感覺自己完全是來陪考的,主打一個重在參與。
故事的結(jié)局完全在意料之內(nèi),畢竟她上一次在數(shù)學比賽上拿獎已經(jīng)是小學幾年級的事了。
物理的“考試”她倒是也去了,她自己的物理老師甚至都沒問她要不要去,她得知結(jié)果還是在參賽名單上。
進考場前,誰,好像是那個辛苦抄書沒被檢查的女生過來和她打招呼:“你知道考什么嗎?”
她覺得莫名其妙:“我怎么會知道。”
“你爸出題啊。”
這話的音量實在是不小,搞得好幾個回頭。也芝簡直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她真不知道她爸出題。她爸出月考題的時候怎么沒人在意她知不知道,雖然也不知道。
范文敏經(jīng)過先是對著也芝:“你爸出題?”然后對著旁邊人,“她肯定不知道啊,你看她那傻樣。你也是真敢問?!?p> 真是忠言逆耳。
出物理考場的時候,外頭放水火箭的區(qū)還沒散。也芝剛看完那幾列夾著毛筆字的展區(qū),又逛過學生的畫,里頭那個正興奮幫學生用打氣筒給水火箭打氣的不是她親爹還是誰?
有點冷了,她縮著點人。躲在人群后沒看多久就回去了。
今天好像也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下山的時候,背后沒人叫她,卻忽然被風帶來一股力量勾上她的脖子,沒等訝異先知道了是曉華。
曉華直接拉過也芝的手腕。
也芝:“咋?”
“走。”
一路小跑,又忽然慢跑。
也芝氣都喘不勻:“怎么了?”
“噓,前面那個?!?p> 前面?
前面走著一堆學生。
“那個男的,你看他好看嗎?是不是很好看?那個,就是校草?!?p> “容溪啊?”
“對。你知道他嗎?”
“我們班的?!币还呻y以言說的感覺浮上心頭。天老爺,最好不是,你也喜歡上了他。
曉華忽得不講話了,就是帶著也芝,一路隔著點距離跟著容溪回家。她們走了一條完全沒走過的路,路上也芝有那么一兩次想要開口問什么情況都因為容溪走得快兩個人要跟上他不得不快走加上小跑余不出開口的時機。
就這樣看著他到了公交車站,那么正正好的上了車。兩個人才有了慢慢走的機會,也芝很難開口了,眼下的情況好像很明顯。
怪她,怪她沒有和曉華說過自己喜歡容溪,她也覺得容溪好看。
曉華說,我,我那個他。
好了。
也芝。
你再也沒有開口的資格了。